海莲心中有事,又不喜欢这闹哄哄的氛围,起身告辞,乌古论氏道:“干什么着急走,今晚住下来,咱们姑嫂好好说说话。”
海莲以完颜亨在家没有人照顾,不放心为理由推辞了,硬是要走,乌古论是不又道:“急什么。这毒辣辣的太阳,出去还不烤化了,你若是执意要走,也得凉快些再走。”
乌古论氏一再挽留,海莲倒不好意思走了,坐下来听乌古论氏和亲眷们的谈话,只听乌古论向坐在上首的和卓道:“德妃娘娘尝尝点心,可还合心口。”
和卓笑着捏住冰凉的糕点,也不尝,只闻一闻,便放下在碟里,掩鼻道:“味道不好,有些冲鼻,颜色也不好看,不是本宫爱吃的。”
乌古论忙令婢女撤去,新端上一盘小巧精致的梅花形状的糕点,笑道:“娘娘尝尝梅花糕,是南朝的御厨做的,酸甜可口。”
和卓笑道:“即使梅花糕,想是里面有花瓣了,姑姑怎么忘了,本宫最不喜欢花瓣的,一闻到花瓣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可惜了了,这么美味精致的糕点本宫是没口味尝了。”
乌古论氏讪讪一笑,道:“竟是我忘了。这也没什么,这个不喜欢,总有喜欢的。”说着又令人端来一盘茶绿色切得四四方方的冰块点心,放在和卓面前。
和卓笑着一推,推到乌古论氏面前,又望了一眼茶绿色点心,顺手拿起一块闻了闻,又放回碟里,起身笑道:“这个闻道倒好,只是本宫来的时间久了,该回宫了,点心下次在吃吧,还请姑姑替本宫放着。”
一面说一面笑吟吟走了,身穿湖绿色的罗袍的胖妇得意跟在后面,她参加过多次贵妇人之间的聚会,这次她最有脸面,和卓是熙宗的德妃,她是德妃的母亲,终于能挺直腰板做人了。
这胖妇虽然嫁到女真的世家大族乌古论族,可她出自小部落夹古氏,不及出身徒单氏,唐括氏等大部落的女子风光,其小姑子乌古论氏总是嫌弃她出身不好,仗着粘罕的权利,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
母亲有如此不好的出身,让心性好强的和卓不免有些自卑,不过和卓最会忍耐在她不得意时,处处讨好姑姑乌古论氏,眼下翻身了,作了熙宗的德妃,便想摆一摆威风,好让乌古论氏家族知道,她乌古论和卓才是乌古论家族最高贵,最有权利的女人。奇快妏敩
乌古论氏气的干瞪眼,心下怒骂道:“不知高低的小妮子,到我这耍威风来了,哼,只管耍去,看你风光几何。”
乌古论家族一贵妇劝道:“娘娘何必气恼,她女儿是德妃,母子皆是得意的。不理她就是了。”
又一贵妇嘲讽道:“他母女二人能有今日,全是乌古论家族在背后撑腰,没了我们,她母女还神气什么。”
海莲听一顿乱砸砸的指责声,吵得她头疼心烦,她不愿意多待,寻个理由退了凉阁内。
海莲虽然早就看出和卓志气不小,她能成为德妃,多少有些意外,却也不甚奇怪。
只是海莲实在想不明白,和卓待人待物一向都是和和气气,说话也是慢声细语,怎会突然之间傲慢起来。
尤其是对嫂嫂,瞧她对嫂嫂的看似亲热实际刁难,倒想是故意寻仇似的,似嫂嫂这般和蔼可亲的人,和自己的亲侄女会有什么隔阂。
其实海莲不知道,乌古论氏的和蔼可亲只是对于她,她是粘罕疼爱的妹妹,又是金兀术的妻子,其身份地位乌古论氏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对于其他人,乌古论氏可是另外的态度了,尤其对于和卓母女,乌古论氏瞧不上和卓母亲的身份,自然也是嫌弃和卓的。还有一件事,令和卓着实恼恨乌古论氏,乌古论氏的儿子设也马大王看上和卓,要将和卓纳为妻妾,来个亲上加亲。
和卓父母碍于粘罕的夫妻的权利,不敢不答应。和卓心中另有算计,她的终身大声她早就想好了意中人,就是熙宗,在和卓眼里,除了熙宗,谁都配不上她。故而才有了射柳日设石比武的计策,如她所想,熙宗注意到了,将她接近宫里,册封为德妃。
自然和卓与乌古论氏之间的恩恩怨怨,海莲是不明白的,她不愿意想,也不愿意明白,因为她的心里除了金兀术装不下其他的,她和金兀术之间的隔阂,她都不明白,她又怎么明白,留心其他的。
想不明白,弄不清楚和卓的变化,海莲干脆不想了,只说道:“好好的女儿,作了皇妃倒变了。”
阿束忽然笑道:“德妃娘娘一直没有变,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娘娘从未看清楚她罢了!”
阿束说完,心一下变得沉重了,她何尝变了,她和德妃一样,渴望某些东西,别人不能给她,只有靠自己用心机获取,阿束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坏,海莲对她那么好,她却要害她,有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不坏,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有什么错。
只要别人不拿唾手可得的荣华权利刺激她时,阿束是愿意做普通的婢女的,可是只要她一看到别人享受着那些她做梦都渴望的富贵时,阿束的不甘之心,爱慕虚荣之心立刻膨胀到无法控制。
她虽然日日跟在海莲身边,可是日日嫉妒,憎恨海莲,很想一股脑毒死海莲,这样她就可以成为海莲第二,做府里的娘娘,可是她又怕,怕粘罕知道,又怕兀术知道,她知道任何人这事她都只有死路一条。阿束每天在欲望,惶恐中来回彷徨,也些她还不够狠,欲望之心还不够强,不能让她做出无法无边的事来。
阿束暗暗道:“再忍忍,好日子总会来的,总有办法解决的。”
海莲见阿束忽的插上这么一句,沉吟不语,不禁好奇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她一直都是那样,又是什么我没看清,你总共才见过德妃几次,你怎么知道呢?”
阿束一愣笑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猜的,好好的人会变,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原本就是那样,只是太会伪装,别人不知道罢了!另外一种,其人原是好的,只是禁不住诱惑,慢慢就变了。”
阿束忽的想到自己,她暗想道:“也许我是这种禁不住诱惑的人吧,可世上禁不住诱惑变坏的有千千万万,又不只我一个,多我一个,也没什么不好。”如此一想她到心安了。
海莲闻言到愣了半刻,她没想过阿束能说出这般话来,又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阿束,见她仿佛心事重重的,只一会,阿束抬起头笑望着海莲道:“怎么了,娘娘。”
她这一笑,到让海莲有几分错觉,认为是她自己看错了,阿束能有什么心事,暗怪自己多心了,阿束跟着她好几年,怎会欺骗自己。忙笑道:“我方才觉得你有心事似的,想是我看错了,你能有什么心事。”
阿束何等机灵聪明,海莲的话让她嗅到几分警惕,她可不能让海莲对她心存疑惑,忙笑道:“奴婢自打跟了娘娘,衣食无忧,有什么可烦恼的。若是有可烦恼的事,也只是因娘娘多日里愁眉不展,连带着奴婢也忧愁呢?”
海莲闻言,便又想起金兀术,一层淡淡忧虑涌上眉头,她想不明白,她几次三番的写信求证,兀术为何都不回她,惹的海莲七上八下从未一日舒坦。海莲有时骗自己,兀术忙没有瞧见她写的信,或是她派去信使与兀术错过了,金兀术没有收到她的信,所以不回她。她暗中想着兀术不回信的种种理由,层层解口,排解心中乱如麻团般的忧烦。
阿束见海莲望着远处的亭台楼阁发呆,她便知道海莲又想起了四太子,阿束明白金兀术是完颜海莲的软肋,只要一提起四太子,海莲的魂儿魄儿都被钩跑了,再也没有其他心神疑神其他的。阿束望着发呆出神的海莲冷笑,一推海莲道:“娘娘,咱们走吧!”
海莲喃喃道:“走,走吧!”刚走了几步,走到走廊转角处,粘罕领着心腹之人迎面而来,海莲定眼一瞧,见希尹也笑着走来,其他人也就罢了,见到希尹,海莲觉得不自在,脸儿不自觉的发烧发烫,刚想回避,粘罕却叫住海莲道:“怎么,不愿意见哥哥。”
海莲忙回正身子,红着脸笑道:“怎会不愿见哥哥,只是哥哥事多,人又忙,莲儿怕打扰哥哥,这才想着回避。哥哥怎就回内堂了,外面席上亲贵大臣都走了。”
粘罕因熙宗一日内连派三次使者相贺,自觉无限荣光,威风八面,一日内都是笑呵呵的,对海莲也比往日亲切许多,不见了往日的的严肃,笑眯眯一挥手道:“不管他们,莲儿你来,哥哥有话跟你说,过来。”
海莲望着醉醺醺的粘罕,红光满面,笑眯眯的好似一尊弥勒佛,这样的粘罕海莲是从未见过的,在海莲的记忆里粘罕一向勇猛威严,一喝一跺脚都能吓得敌人闻风丧胆。即便是对待下属也是威严肃然的。威武严肃的粘罕,海莲倒不怕他,却甚是敬重他,在海莲的心里她的哥哥是草原上的英雄,是大金的开国功臣。
此时慈爱和睦的粘罕,到让海莲觉得更像她亲切的大哥哥,让海莲好想拉着粘罕诉说心中的苦恼,不知不觉间,海莲的眼眶氤氲湿润,愣愣的望了粘罕一眼,又见粘罕后面跟着希尹,萧庆裔等人,海莲知道这二人是粘罕的心腹,又想着他们可能有事要说,忙扶住粘罕微笑道:“哥哥,你瞧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亨儿还在家呢?我不放心。哥哥定有事要忙的,我就先走了。”
粘罕道:“管它什么早晚,天晚了,你住一晚就是,来,跟哥哥过来。”说着拉着海莲的手就往内堂走,海莲不好挣脱,只好随着粘罕进去,粘罕让希尹,萧庆裔二人坐了,见海莲站着哪里惊奇望着他,笑道:“莲儿坐,哥哥和你说说话。”
海莲坐下,笑问道:“哥哥说罢,妹妹听着呢?”
粘罕道:“四郎君呢?这大喜的日子四郎君怎么不来。”海莲忙分辨道:“哥哥忘了,四太子不在上京,在前线打仗呢?还是哥哥推荐四郎君去的,哥哥不记得了。”
海莲得知,兀术此次领兵出征是粘罕举荐的,海莲的心里颇为埋怨粘罕的,其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粘罕笑道:“哥哥到忘了。”
忽然几个穿红纱袍的婢女端上几杯茶水,粘罕因酒喝的多了,口里干渴,端起茶水像是饮酒似的咕嘟嘟一下全喝完了,将金杯放在案几上,忽的又道:“莲儿,你回去好好劝劝四郎君,别让他和哥哥作对。”
粘罕的话到让海莲发蒙,既疑惑又恐慌,道:“哥哥是什么意思呢?四郎君长期在外领兵,朝堂的事他是不管的,想必不会妨碍哥哥,四郎君虽是左副元帅,可哥哥你是都元帅,他又是你的下属,归哥哥管辖,哥哥的命令四郎君是不敢违背的。莲儿不知,四郎君做了什么事让哥哥不满意,即便他做了什么,求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兀术定不会和哥哥对着干呢?哥哥千万别为难他。”
海莲最怕粘罕和兀术二人为敌,这二人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她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二人成为了敌人,她该怎么办。希尹见海莲被粘罕的话吓得脸色发白,颤抖不安,忙道:“晋王郎君喝醉了,醉酒的话又怎么当的真。莲儿你哥哥醉了,你先回去。”粘罕虽然喝的醉醺醺的,心里却是十分清楚明白,金兀术迟早是他的心头大患,他早晚都要除去金兀术,故而以语试探海莲,又笑道:“本王没醉,莲儿,哥哥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海莲惶惶不安道:“哥哥要我考虑什么。”粘罕正色道:“你是我的妹妹,若是有一天四郎君和哥哥为敌,你站在那一边。”海莲急道:“兀术不会和哥哥为敌的,只要哥哥你不逼他。”
粘罕怒喝道:“胡说,哥哥什么时候逼过他。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的想清楚再下决定,若是他肯依附本王,本王保他荣华富贵,若是他执意不肯,你们的夫妻情分也到头了。”
海莲惶惶不安道:“哥哥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他还是要杀我。”
粘罕气道:“糊涂,你是我的妹妹,哥哥怎么会杀你,当初要不是你鬼迷心窍执意嫁给四郎君,哥哥又怎么陷入两难的境地,就是为着你,哥哥才不和四郎君计较,眼下他成了气候,要杀哥哥了。哥哥自然留他不得,不过你放心,哥哥会为你另觅良缘。”
说着,望了一眼希尹,海莲自然明白的粘罕的意思,也知道粘罕是铁了心要除去兀术了,海莲忽然冷笑道:“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我只知道我是兀术的妻子,你若是杀了他,我也不独活。”说完,冷冷的望了粘罕一眼,气的扭头就走。
一口气走出好远,海莲倚在栏杆上哭泣,忽然一只手拍着她的肩膀,轻柔道:“你先别哭,还不至于撕破脸。”
海莲扬起泪痕交错的脸,拉住希尹的手恳求道:“希尹哥哥,你替我求求哥哥,哥哥他听你的,你让他放过兀术好不好,希尹哥哥,我求你了。”希尹长叹一声,心道:“你哥哥的野心越来越大,我又怎么劝的住。”
希尹不忍让海莲失望,笑道:“希尹哥哥答应你,一定好好劝劝你哥哥。好了,莲儿,别哭了。”
说着,递上一方丝帕,海莲不敢接,扭过身子,用从自己衣袖里抽出一方丝巾,擦擦眼泪,又道:“希尹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哥哥怎会和兀术闹到这般地步。兀术没有和哥哥作对,哥哥怎么也恼了他。希尹哥哥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希尹知道海莲一心都在兀术身上,即便是告诉她,也只会让她忧心,没有任何好处,想想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你哥哥醉了,难免会胡言乱语,晋王倒不是真的恼恨四郎君,只是四郎君平日里不肯和晋王亲近,又有多嘴的人说几句风言风语的胡话,让你哥哥听到了,记在心里,正好赶上喜事,又多吃了几杯酒,又看到来了你,便想着让你给四郎君带句话,其实晋王就是想让四郎君多和他亲近些,好说些体己话。就这样简单,你们兄妹俩一闹,到闹大了,好像有多严重似的。”
海莲半信半疑道:“只是这样。希尹哥哥你没骗我。”希尹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怎么,连我也不信了。”
海莲忙道:“不是不信你,只是我隐隐觉得有大事似的,可我说不出来是什么。罢了,既然希尹哥哥怎么说,我就信你说的。”海莲心里一直都有疑惑,不知为什么兀术对粘罕一直都有很深的芥蒂,好像一直都在防备粘罕似的,她曾经问过兀术,兀术只是笑着道:“说她想多了,没有的事。”
她只愿意自己想多了,不曾多想,直到粘罕今日赤裸裸说出这些令她恐怖的话,才撕开她所有自以为是的美好想法,忽的一切都赤露露的摊开,让海莲一时间难以接受,更让她感到恐慌。
希尹见海莲沉默不语,望着湖水发呆,忍不住担忧道:“莲儿,你别胡思乱想,你相信我,什么事都没有。”
海莲发了一会愣,忽的追问道:“希尹哥哥,你告诉我说兀术坏话的人是谁。”
希尹微愣,忙笑道:“这府上人来人往的,要说出确定的人来,一时之间也难说清楚。我答应你,帮你留意着,早晚替你揪出来。”
海莲将信将疑笑问道:“可是萧庆裔说的。”
希尹闻言更是吃惊,心想着海莲怎会知道的,萧庆裔的确在粘罕面前说了金兀术是心腹大患,提早防备或是趁早除之的话,但眼下希尹是万万不能说出是萧庆裔说的,他太了解海莲的爆炭一般性格了,一旦海莲知道是萧庆裔挑拨离间,海莲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一定会逼着粘罕杀了萧庆裔。
可眼前粘罕对萧庆裔的信任、倚重胜过他,怎么会杀他,希尹想了想笑道:“不干萧郎君的事,莲儿不可胡说。是谁说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多劝劝四郎君,让他早早晚晚来你哥哥府上吃几杯酒,消除你哥哥对他的戒心才是。”
海莲道:“我知道了,希尹哥哥快回去吧!哥哥还等着你呢?”
希尹本想送海莲回去,可又见海莲对他颇为躲避,想是不依的,想了想又道:“我看你神态甚是疲倦,多多保重,不要为其它无关紧要的事伤神。”
海莲应道:“我知道了。”便匆匆走了。
阿束等几个婢女一直在一旁候着,见海莲和希尹谈话,不敢过来打扰,见海莲走了,忙跟着海莲去了。
希尹望着海莲的背影发愣,暗暗道:“莲儿,你别怪希尹哥哥骗你,其实你哥哥和四郎君已经形成水火不容之势,只是我不能告诉你,在这世上,希尹哥哥最希望你幸福。”说罢,叹了一口气。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姬传之红颜劫更新,第142章 得意女面露得意色,痴情女心忧痴情郎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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