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殿内处处张灯结彩,香气萦廊,殿内殿外装点着上千颗夜明珠,照得黑夜灿如白昼,殿内点燃着上百支销金香料蜡烛,美味佳肴排满香案,歌姬舞乐位列两旁。
兀术见刘豫身着女真黄色团龙左衽袍,戴着宋朝皇帝常戴着墨玉莲花纹小冠,端坐在铺着八答晕宝花椅搭的,高脚椅背雕刻曲水纹椅子上。
一旁坐着左副元帅完颜昌,女真名挞懒,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庶弟。
粘罕假传熙宗的旨意,调左副元帅挞懒援助大齐,他虽是东路军左副元帅,他并不能完全掌空东路军。
云中一带的兵马都掌控在粘罕手里,只有山东一带的军马归挞懒掌握,挞懒因为册立刘豫与粘罕有隔阂,不肯听命与粘罕,无奈何粘罕借着熙宗的圣旨压他,使得粘罕不等不离开山东,前往唐州援助大齐。m.qikuaiwx.cOm
挞懒心中撇着气,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等到挞懒的军马到达汴梁时,岳飞早已拿下唐州。挞懒以战乱为借口,在汴梁附近扎营安寨。
今日宴席,刘豫特意请了挞懒,挞懒原是刘豫的主人,是挞懒最先向金太宗推荐刘豫做中原皇帝,不曾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让粘罕抢了他的功劳,从此刘豫投靠粘罕,对他不像以前那么殷勤,金银财宝全都孝敬给了粘罕,对他也爱理不理,这让挞懒愤愤难平。
今日挞懒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刘豫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刘豫看见金兀术,忙起身相迎,笑道:“太子郎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朕之过失,元帅郎君恕罪。”
兀术笑道:“陛下热情相邀,是本元帅的荣幸。”
又撇见挞懒冷冷的坐在一旁,兀术拱手道:“王叔也在,王叔近来可好。”
挞懒也不起身,翘着二郎腿坐着,冷冷道:“四郎君请坐。”
刘豫指着自己坐的椅子道:“对,对,四郎君请上座。”
兀术见那张椅子位于宴席的正中间,显然是主人坐的位置,虽然金兀术心里没有将刘豫当做皇帝,只是将他当做,为大金镇守领土的藩臣,暗暗盘数一下,挞懒是他的叔叔,也只是坐在西面上首,忙道:“陛下盛情,本太子先行谢过,陛下请。”
刘豫见兀术坚决不坐,面上踌躇,心里暗暗欢喜,刘豫出入一直以皇帝自居,文武官员见他都要行跪拜之礼,唯独见了大金国的王族,刘豫便不知不觉间矮了一头。
刘豫谦虚道:“朕,朕不退让了。”说完坐在主位上,又忙让兀术在东面上位上坐下,让显忠,聂耳在下首座坐了。
刘豫端起酒杯,笑道:“左右元齐聚大齐,让朕的紫辰殿蓬荜生辉。朕敬二位元帅一杯。”挞懒冷笑道:“大齐皇帝敬我们酒,可有什么说辞没有。”
刘豫道:“宋人犯边,侵占我大齐,哦,是大金领土,多亏二位元帅鼎力相助,才将宋人赶出去,这既是二位元帅的功劳,也是我大齐的幸事。这一杯酒是朕向二位元帅聊表谢意,朕敬二位元帅。”
不等刘豫说完,挞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腾的一下见玉杯撂在御案上,刘豫举在半空中手凝固了几秒,尴尬的笑了笑,将玉杯放回御案上忙呵斥婢女道:“还不赶快给大元帅斟酒。”
那婢女被刘豫一喝,吓得差点将手中酒壶摔了,哆哆嗦嗦斟满一杯,退在一旁,挞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刘豫又让婢女斟满一杯,笑道:“元帅郎君好酒量。”
又端起酒杯,半睁着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笑呵呵道:“二位元帅请。”
挞懒端起酒杯,一扬脖子干了,兀术冷眼旁观二人的神情,暗暗道:“这二人不和。”笑着也将将杯中喝尽了。
刘豫吩咐刘麒道:“快传舞乐,给二位元帅解解乏。”
刘麒垂手应了一声,正要去传,挞懒道:“先不急着传舞乐。方才大齐皇帝说这个宴席是谢功宴,不知皇帝陛下可曾准备什么谢礼。”
刘豫微愣片刻,笑道:“礼物自然是有的,朕特意寻了几位绝色佳人,正打算宴席结束后,送到郎君府上,既然郎君提出来了,朕让美人前来给斟酒。”
挞懒道:“美人就不用,本帅府上有数不完的倾国佳人,本帅看上皇帝陛下的一件东西许久了,不知陛下可愿意割爱。”
刘豫疑惑道:“元帅郎君中意的是什么东西,也不知朕有没有。”挞懒道:“陛下一定有,就是陛下的盐场。”
挞懒一提出,刘豫就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暗道:“老匹夫,果然还是惦记着我的盐场。”
挞懒又道:“齐国军队皆有盐可供给,本元帅的大军无盐可用,本帅又听说沧州一带盐场丰富,陛下不如将沧州一带划给本帅,好解决了本帅军马的盐食问题。”
刘豫闻言,气的火气上涌,暗中打骂挞懒贪心,沧州盐场是他的聚宝盆,挞懒不仅要他的聚宝盆还要沧州一带的土地,这不是明白着要削弱他的统治范围。
想了一会刘豫笑道:“郎君莫怪,豫不得自主,豫虽然是大齐皇帝,沧州也归豫管辖,但大齐也是大金领土,郎君若想将沧州划到自己账下,需的大金皇帝同意,圣主恩准,豫不敢不给。”说完,又笑道:“左元帅军马无盐可用,豫愿意献出细盐两千担。郎君暂且用着。”
挞懒闻言,忽的起身冷冷道:“你休要拿大金皇帝压我,你私底下做的勾当,别以为本帅不知道。”言未毕,拂袖而去。
刘豫好不尴尬,白净的脸上羞的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四郎君军马可缺少盐使用,郎君不用客气,只管说,豫愿意赠送良盐三千但。”
金兀术心下明白,刘豫怕自己夺他的盐场,故而先堵住自己的口。其实兀术也不赞成挞懒夺沧州之地,那样会让挞懒的权利越来越大,兀术笑道:“陛下不说,本太子到忘了,细盐还真不够使了,劳陛下破费,先送本太子三千但用着,若是有一天不够使了,少不得还要叨扰陛下。”
刘豫忙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郎君不用客气。”
刘豫又忙吩咐其子刘麟道:“麟儿,赶快挑选三千但上好的细盐,送到四太子的军中。”刘麟连忙应了,带领着奴仆搬盐去了。
离开皇宫,兀术等人回到汴梁别院,兀术令婢女沏了一壶上好的茶叶,他酒喝的多了,头也些疼,品一盏茶水醒醒酒。
兀术长年辗转于宋地,身上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汉人的习性,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也喜爱喝茶了。
兀术一旁的显忠沉思不语,问道:“忠儿,想什么呢?”显忠忙道:“孩儿在想,左元帅为何要沧州,是他手里没有盐吗?若没有,大齐皇帝给他,他为何不要。”
兀术笑道:“你这孩子平时挺聪明的,今天怎么犯迷糊了。左元帅要的不是盐,也不是沧州,他要的是地盘,是权利,是财富。区区两千但碎盐怎么能满足他的野心。”
显忠忽然又道:“阿玛为何不将沧州要了去,到白白便宜了别人。”兀术闻言,脸色骤变,大喝道:“大胆,休要胡言乱语,阿玛岂是贪财之人,沧州虽是刘豫管辖,刘豫是大金册立的,说到底沧州是大金的土地,江山是皇上的,土地也是皇上的,做臣子的怎敢惦记皇上的东西。阿玛不贪图沧州一块土地,阿玛要的是大宋的江山全归大金,全归皇上,明白吗?”
显忠惶惶道:“孩儿说错了,请阿玛见谅,孩儿以后不敢胡言乱语。”显忠一面说一面注意兀术的神情,他很害怕兀术厌恶了他,毁了他的前程。
显忠内心并不是十分在意前程,也不想朝上爬,按照他的想法他只想陪着他的母亲耶律观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可是他知道这他的这些没有出息的想法会伤了他母亲的心。
耶律观音不希望显忠平庸,也不想显忠碌碌无为,她要显忠做朝廷栋梁。
从小耶律观音就是这么教他,教他察言观色,谨慎小心,尤其是和金兀术在一起时,他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就不是兀术亲生的,他是辽人,金人本来就恨辽人,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呢?
显忠每一次和金兀术在一起时,都感到极度的恐慌与不安,虽然金兀术对他不错,可他还是觉得莫名的害怕,对显忠而言,金兀术没有让他感受到父亲般的温暖,他对金兀术又敬又怕。
兀术见显忠,恐慌不已,语气也软和下来,温和道:“怎么了,吓着你了。”
显忠忙道:“没有,没有,是孩儿愚笨,说话又不谨慎。阿玛教训的是。”
兀术拍拍显忠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阿玛刚才的话严厉了些,忠儿别放在心上,阿玛一直把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一心想要培养你。”
显忠闻言,不由得泪湿眼眶,显忠暗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如此和蔼的看着我,他的神情就是老牛望小牛,让我的心里瞬间暖化了,我想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一刻我真的将完颜兀术当成我的父亲,比亲生父亲还要亲。”
显忠激动道:“是,孩儿知道。”
兀术又道:“好了,你去休息吧!”
显忠道:“阿玛尚未休息,孩儿怎敢休息,孩儿侍奉阿玛休息。”兀术笑道:“你的孝心阿玛知道,阿玛和你聂耳叔叔有话要说,你先去吧!”打发走显忠。
兀术看向聂耳,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憋了这么久,还没憋够。”
聂耳尴尬一笑,耳根处泛起一点红,吞吐道:“那封信,是,是,是谁写的,兀鲁,她还好吧!”
兀术微笑道:“跟你说过了,没有事,你就是不信。信是莲儿写来的,兀鲁和莲儿在一起,好的很。我的这个妹妹,你放心好了,刚强坚韧,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聂耳喘气道:“那我就放心了,那天我见太子郎君脸色不好,我还以为府里出什么事呢?”
兀术闻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愁涌上心头。聂耳走后,兀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闭目沉思,他不知道他和海莲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分不清是谁的错,也是他的错多一点,自从成亲到现在,总是磕磕绊绊,从未消停过。
俗话说夫妻越吵越恩爱,他和海莲越吵心越累。不只是海莲让兀术心烦,仪福同样也让兀术心忧,海莲是太过在乎他,时时刻刻都想把攥在手心里,让金兀术不由自主的想逃,想离海莲远远的。仪福是心里没她,任他怎么做,在她的心里都掀不起波澜。
仪福越是这样,兀术越想靠近她。两个女人来回在他头脑交织,直到最后变成两个模糊的白点,消失不见。
兀术觉得头越来越沉,困意越来越浓。扶着椅把起身,走进内室,忽的感到一阵阵凉意,见室内四角,桌案上,案几上,地上摆着七八盆大冰块,兀术问道:“怎么回事。”
侍奉的婢女迎蝶、纷莺道:“这是韩公子吩咐的,公子说元帅郎君怕热,公子特意和刘殿下(刘麟)要来冰块,为元帅郎君消暑,好让大元帅安心睡觉。”
兀术起初并未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十分好听,像黄鹂鸟一样清脆甜美,不自觉的多看了她一眼。
迎蝶是个极其有心机的丫头,一心想攀附兀术,好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眼瞥见兀术凝望她,忙轻移莲步,笑嫣嫣上前来搀扶兀术。
迎蝶、纷莺是刘豫献给兀术的,这二人生的娇媚可人,多才多艺,尤其是有一副好嗓音,唱起曲来,能让山鸟忘记了飞翔。拥有一副好嗓音也是二人引以为为傲的,迎蝶柔声细语道:“奴家唱支曲子给大元帅解解乏,可好。”
纷莺也笑语嫣嫣,含情脉脉道:“奴家也擅长唱曲。太子郎君有喜欢只管点,奴家一定唱来。”
兀术此刻困意正浓,摆手道:“不用了,你出去。”
纷莺道:“奴家侍奉郎君休息。”说着,走上来要脱兀术衣袍,兀术冷眼环瞪,喝道:“滚出去。”
二人吓得颤颤跌跌,磕头求饶,再不敢卖弄风骚,心不甘情不愿失落落的退出殿外。
兀术头枕着胳膊,闭目沉思,想显忠为他准备冰块消暑的事,初看道这一幕,兀术的心里既感动又震惊,同时又有几分愧疚蔓延心头。
兀术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黄龙府黑山城下大火熊熊燃烧的情景,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兀术几乎已经忘了,可是显忠今天为他取冰块消暑热的事,让兀术不由自主的想起十多年的事情。
兀术心里一直在想,显忠是不是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也许是不记得,当时他太小才四五岁,而那是时候的自己也才二十多岁。
十多年过去他都忘了,更何况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若是显忠有一天知道,他亲生父亲死亡的原因,还会如此对他吗?
兀术不知道,也不敢往下想。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兀术发现显忠是一个聪明,谨慎,心细,对他又及其孝顺的好孩子。让金兀术对他感情发生很大的变化,以前显忠就是他府里的名义上的儿子,兀术对他没有多少感情,甚至都记不起来,有这么一个儿子存在。
现在兀术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把他当真亲生儿子一般看待,此次出征,兀术也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想把显忠带在身边,忽如其来的想法就是想要培养锻炼他。
兀术不禁自问,心道:“难道日久相处,真的产生了父子亲情,若有一天忠儿知道了,他父亲的死亡的真相,还会把我当成他的父亲?完颜兀术呀!完颜兀术,那时你还能容的下他吗?”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帝姬传之红颜劫更新,第139章 殷至勤达懒要盐场,孝备至兀术忆往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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