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周围所有的事物上,却还带有秋季中特有的干燥,芙蕖低头跪在地上,从那人第一个字说出口开始她便不觉得害怕了。
苏长安就是过来过问一句东宫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正在午后,君上已经睡下了,方才一睡下苏长安留守时,抬眸突见这边浓烟滚滚,心下一惊,少不得便带着人过来过问一句。
“太子……无恙,”芙蕖见苏长安眼睛是瞧着明德宫内,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把他的那些玩物给烧掉了,借以明志,再不荒废学业了。”
苏长安清亮的眸子微微一凝,本就有些阴柔的面相显得越发的绝色,明眸皓齿,却一言不发,似是若有所思,半响便道:“既是这样,这是好事。”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他回头对着身边的人嘱咐道:“先派人前去东宫问候一声,看看太子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而且还要小心那火种,不要让东宫出了什么事才好。”
言罢,说完什么也没有再多说,缓缓的便离开了,留得芙蕖跪在原地,显然苏长安如今心里边在想着太子殿下的事情,顾不上其他许多的,芙蕖心道,他果然,不记得她了。
不记得那天夜里,跪在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她觉得有些开心,开心自己那般狼狈的模样没有在他心底留下半分,这样她还是有机会让他记得自己最好的模样。难过的是,于他而言,她也不过是个入不了眼是陌生人。
一直到他已经走了许远了,连那件衣袍都变成了红色的一点,她还长久的看着他的背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奢求什么。
芙蕖轻轻的握住手,眼中神色一瞬间晦暗不明,她心道:“果然,有些人天生便是高贵的,即使深陷泥泞,即使命运不堪,他依旧有傲世的资格与气魄。”
苏长安没有走多远,却没有往昭元殿那边走,如今君上还在睡梦中,也有人留守,他不用这么着急着往回走。
“小颖子,”苏长安停下步子,“皇后娘娘身怀六甲,秋季干燥,人心浮动,不宜出行,娘娘怕是听见了东宫的事情,心里边在意,少不得要出来看看,你前去中宫那里通报一声,知会娘娘这边的情况,让娘娘不必出来了。”
身边的小颖子一贯是个伶俐的,听到苏长安这般嘱咐过后更是片刻也不耽误,马上便低头退后离开了,苏长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待他也看不见了这才移回目光。
他觉得太阳有些刺目,忍不住略微闭闭眼睛,他需得会昭元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东宫这场火烧的,注定不会太平了。
重华宫里,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上还握着一枚棋子,那白玉棋子此刻也觉得不再是那般的触手温良了,变得有些烫手,让他捏不住,“啪”一声落在棋盘上,滚动几下才停住。
他便低头看着那棋子,已经是一步僵局了,他皱起眉头,道:“何至于如此?”
殿内的空气里似乎也在一瞬间夹杂了东宫烧起来的烟雾,让他呼吸不过来,他伸手紧紧的抓住棋盒子内的棋子,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棋盘,久久的不能言语。
“究竟是谁……”他沉下心,自觉如今更不能乱了,一计不成那便再生一计便是,“是谁,太子没有这样的心孔,也没有这样的魄力。”
“既然要烧何不烧得干干净净。”一个念头从他的心尖划过,待他反应过来,却猛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东宫正在一片散乱的时候,那红星紫烟随便哪里沾碰一点,都将会铸成大错,可是,他微微有些颤抖了,他有些害怕。
再环顾整个大殿,却只有他一个人,他举起手上的棋子,久久的不敢落下。
他眼睛变得通红,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当年的那些怜悯与良善到底去了何处,他又安慰自己道,待自己如有一日登临宝座,再把自己失去的那些良善,尽数还给天下百姓便好,他便又是一个贤德的,人人称颂的君主。
东宫如今并不如同别人所想像的那样散乱,乱还是有的,只不过还不算慌张罢了。
谢梁辰站在外边盯着底下的人一点点的泼熄那堆火堆,容熙情绪有些低落自己一个人先进了内殿。
内殿如今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容熙走了进去,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累,也没有觉得自己这明德宫原来有一日会是这么的空,空的叫他的心脏发寒。
他没让一个人跟着,自己走了进来缓缓的走到内室的窗台下边,然后缓缓的蹲坐下去,轻轻的靠着那墙角。
却在这时并没有让自己如何的安静些许便听见那临窗处有人的声音叨叨絮絮的传进来,容熙心下本就不是很好受,如今还听着不知道是谁在这窗户外面,心下更是有些火气,忍不住便要起身呵斥,却不防听到那二人的言辞。
他听的并不是十分真切,只听得见断断续续的话语,似是提及什么火石食油什么话,当下无人,容熙却陡然心惊。
再听那二人的话,似乎是商定好了,如今东宫里四处都是淡淡的烟味,若是哪里突然冒出一道火星子点燃了这些围帐窗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东宫失火便就不是小事了。君上很有可能记不得太子为了忏悔自己之前的那些荒唐而放火,唯独只记得东宫的错失,很可能便会前功尽弃。
容熙缓缓的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快步的走出内殿,走出内殿,见满目都是收拾东西的宫人,而这些人他不敢信,万一……是同着窗台下的那些人里应外合,他几乎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谢梁辰还眯着眼睛守在那殿前,容熙一见到他便想快点走到他面前,可是他不能有一丝的破绽,他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何处。
“表哥?”谢梁辰回头,见容熙站在殿前,脸色苍白,冷汗津津,却还是故作镇定,连忙放下手上的事情快步的走到容熙的面前。
他才一走到容熙的面前,便见容熙从袖子里缓缓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眼睛,低声道:“有人放火。”
“你说什么?”谢梁辰只觉得这话没头没脑的,他回过头看那堆灰烬,已经快要没有了,“谁?”
“或许是大皇子,”容熙冷声,“又或许是皇后……孤不知道,你派几个人守着东宫左右,细细的盯着,特别是宫墙角落里,就说是孤的意思。”言罢,缓缓放开他的手。奇快妏敩
周围的一切陡然变得陌生,似乎自己已经暴露在了所有敌人的目光中,变成了一个靶心,无数的明枪暗箭都笔直的指向此处。
那天天气尚好,十里晴川,晴空广袤,天上的云彩的影子一一从勾翘的屋檐琉璃瓦上流淌而过。
谢梁辰果然得了消息便去办了,过了片刻功夫果然在容熙方才略微蹲过片刻的那处揪出来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来。
一直把二人拉到内殿,依旧是隔着一扇屏风,容熙安坐其中,他身份贵重,只不过是在内学堂时,不在乎地位高低才免去礼节,在这东西六宫之内却不是任何人都有能耐见他一面的。
左右内侍只把那二人压上来,谢梁辰坐在一旁上,一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那二人之中居然还有一位是东宫自己的人。
谢梁辰皱起眉头朝着那二人呵斥道:“背主忘恩的东西,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那二人衣衫凌乱,显然是刚刚已经被人捉拿过后被教训过了一顿,脸上还挂着彩,只是低头跪在硕大的内殿里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高位上那金尊玉贵的少年。
容熙低着头,斜斜的看了一眼那两个人,似乎是有些倦怠了,只是轻轻冷笑一声道:“你们倒大胆,当真不知道孤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殿下,殿下,”跪在前边的人正是东宫里的宫人小罗,一听到容熙的口气便哭诉道,“奴才错了,奴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来害殿下的,殿下宅心仁厚,不要同奴才一般见识了吧……”
整个大殿只有那人低低的啜泣声,容熙有些头疼,他轻轻的咳嗽一声,正色道:“你放心,只要你说出谁是幕后主使你的,孤不会杀你,可是你若是有半分的隐瞒那便别怪孤无情了,你服侍了孤这么久,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来害孤,还挑着这样的时日?!”
那小罗张口欲言,却被身边那个黑脸的内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被在边上久看着的谢梁辰见到了,立马拿起手中的茶盏朝着那人便狠狠砸过去,滚烫的茶水从那人的面上缓缓的滴落下来,碎裂开的瓷片散落一地。那人面上也有了血迹,看得叫人心惊。
前边的小罗本就是个给点甜头便可以忘本的人,一见到这般景象便吓破了胆,不停的拿头磕在地上,道:“我说……我说,殿下饶命。”
却见他抬起头看着容熙,一字一顿道:“是……大殿下派奴才来的,大殿下许了奴才诸多好处,让奴才同着这人在无人发觉的时候,点一把火,能烧死殿下是最好,若是殿下命大,那也是东宫走水的罪责当头。”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四十四章留得孤灯伴月明(8)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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