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的芙蕖久不见姜晞上来,便从轿子里出来,走下来一直走到姜晞的面前,才发觉姜晞在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面上也有些许的冷汗。
“姑娘?”芙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来没有见到姜晞这般模样,心里边有些害怕,只是轻轻的把手握住姜晞的手,想给姜晞些许慰藉,“姑娘,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芙蕖,”姜晞眯起眼睛,微微侧过头看着她,“太子这一次只怕要比以往凶险万分,君上不定罪,只不过是害怕有人来求情罢了。而且这一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救了。”
芙蕖细细的瞧着姜晞,见她以往清湛的眸子,此刻凝固了一层朦胧的水汽,恐怕再说下去就要落下泪来,是真的害怕了,她害怕她自己不是圣人,有些事情她无法预料,或许预料了也无法避免。她真的很憎恨这样的自己,除却急切,担忧,却始终一事无成。
宗人府内,如今还是一片寂静,里间暗黑的狭窄幽闭的空间里还有几团跳跃着的火光照明,照耀着这潮湿的四壁。
地下凌乱的散落着几根稻草,而里间的犯人大多数都是四目空洞,茫然无措的,关押在此处的大都是曾经也富贵尊荣的。
在最里间安然坐着一位少年,他似乎不同外间的人那般心如死灰,反而越加沉稳安静,静静的望着外间透过那小小的一扇窗户射到他面前的一束日光。
手上还握着一株翠绿色的小草,似乎是窗台新长出来的,他便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同里边其余的犯人都不同。
正在这时,外间的大门吱吱呀呀的突然被推开了,紧接着便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却是一袭红色官袍的苏总管。
苏长安有些厌恶宗人府中的气味,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缓缓的走了进来,他没有看四周的犯人一直走到其中一间,那间犯人似乎是关得久了,微微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苏长安脸上一扫,似是十分惊讶的指着苏长安突然道:“苏……苏二公子?你!”突然见他一身的衣衫服饰尖利的笑起来,似是见到了什么最好笑的事情。
苏长安不动声色的皱皱眉头,边上宗人府管事的人立马冷声呵斥道:“大胆!也不看看谁的面前就敢放肆!仔细你的皮,还当自己的是皇亲国戚不曾?”
那犯人被他一吓果然不敢再言语了,苏长安没有再多做任何停留,径直便走向了最里间那一个狭窄安静的牢房,里间大皇子是背对着苏长安而坐。
“奴才见过大皇子殿下,”苏长安阴柔的面相在这般昏暗的地方更添一丝邪魅,他狭长的眼睛轻轻的看着大皇子,淡淡道,“奴才来恭迎殿下回宫。”
听到苏长安的声音,大皇子这才缓慢的回过头,就在那一瞬间只有苏长安才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面上的表情,可以望见他眼睛里弥漫这一层淡淡的阴霾,少年本该带着朝气蓬勃的面庞却突然变得阴沉的可怕,或许这才是他最最真实的模样,苏长安恍惚见到那一年一脚踏入整个帝宫推开玄武门时候年轻的自己。
“有劳公公了,”大皇子突然淡淡一笑,“这地方污浊不堪得很,总管辛苦了。”
“奴才是来接殿下回宫的,谈不上辛苦,倒是殿下受苦了,”苏长安瞧着边上的人推开那牢房大门,一边亲切而温柔的笑到,“殿下果然料事如神,知晓自己待的不长,连鞋子也没脱。桌上的饭菜也没动,定是知道自己吉人自有天相了。”
大皇子听他话里有话,自然也明白了苏长安这样说定然是事成了,便自己从那牢房中随着苏长安走了出来,可是苏长安这人一向不偏私,他还不能从他嘴里知道太子那边有什么事。
一直出了宗人府,见自己宫里的内侍宫人齐齐站在门口其中最得力的飞云手上还抱着他的大撆,一见他出来便急急忙忙的带着一群人朝着他跪下,热泪盈眶道:“殿下……万福。”
大皇子忍不住微微笑到:“不过一日未见而已,都免礼了,在这里跪着像什么样子,白叫人笑话的。”
飞云赶紧走上来把大撆披上大皇子的肩上,这些日子大皇子瘦了不少,那大撆穿在身上都有些显大了,大皇子在他系带子的那一瞬间突然低声问道:“太子那边怎么说?”
“太子已经被送出宫了,如今东宫是空着了。”飞云低声,当着苏长安的面前也不敢言语,可是他言不言语都没关系了,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一位太子会被送出宫押解在一个小破寺里边的道理。
想到这处,大皇子不禁有些笑意,看来登临东宫之位指日可待了。
昭元殿事物繁忙,特别是今日经由太子的事情,只怕昭元殿门槛都要被踏烂了,苏长安不能离开太久,如今见大皇子已经接了出来,便告辞离开了。
大皇子走在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见到如今东宫失势,而大皇子却是扬眉吐气在长街上缓慢的走着,底下不懂事的人心里边都已经把大皇子当做了未来的东宫,只远远的看着从很远的地方就赶过来请安问好。
“彩云的家人,可安顿好了?”大皇子轻声同着飞云问道,“彩云是大小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没了还觉得可惜。不过她事情做得好,得亏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传我的命令下去一定要厚待她的母家。”
飞云一边答应着一边恭维道:“殿下这一次计谋真是巧妙,表面上看起来殿下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太子便是那个构害兄长,下毒杀父弑君的罪人,其实谁也不知晓,那毒早便下了……”
大皇子定定的看着他,言语间陡然变得凉寒,冷冷道:“不是我心狠,是他们欠我的。”
皇权面前,还同谁谈手足之情呢。他们天生下来便是藏不得柔情,留不住温柔的。
“殿下万福,不过还请殿下自己来吧。”容熙居高临下,坐在位子上看着底下的人笑的极为猥琐的模样,满心都是厌恶,“按道理,却是该搜一搜身的,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容熙一口气憋在心头,今早才早起突然便见苏长安过来宣旨,二话不问便要他移出东宫,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永安寺破落,容熙才一脚下地便见这边断壁残垣,心生悲怆,更让他觉得无法忍受的却是面前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此刻正逼着他搜身,说是上头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头道:“父君到底没有废孤的太子,纵使孤如今蒙难,孤也是金枝玉叶的太子!岂有你们这群卑贱之人来同孤动手动脚的道理!上头的意思,孤的上头是天子……是孤的父君,孤不信父君会由着你们来这般欺辱孤!”
可是那禁军头领只在心里盘算着太子头发上那支碧玉冠的如何卖个好价,如若搜身太子身上那些玉佩香囊定是不能留下的,可是太子执意不肯,也不能进寺,只在着风口上对峙着。
“殿下莫急,还听在下一句吧,”那头领打量着容熙如今宝珠蒙尘是再不会有被启用的一日了,便大着胆子道,“且不说日后殿下是否还是殿下,如今殿下也是在困境了,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殿下如今再有硬骨也不得不低头了,就算是想着日后日子好过些,也要上下打点些才好……”奇快妏敩
话音未落,突然只觉得自己面前空气陡然一阵抽动,一个鞭子“啪”的一声抽在他半边脸颊,抽的那是皮开肉绽,顿时疼的眼泪直冒,吓得周围所有人一跳。
那禁军回头正准备咒骂是谁,却见后边少年眉宇锋利,一手执鞭恶狠狠的瞪着他,周身的怒火灼灼都在丝丝冒着热气,一边咬牙切齿道:“狗东西!你是在同谁说话呢,当这世上的人都没有眼睛不成?太子威严岂是你们这群人可以冒犯的?!”
那些人一个二个的都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眼见容熙失了势也不明就里,只听见上头有人说太子这一次肯定是栽了,谁都想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上来分口羹,谁曾想这会子谢梁辰突然便来了。
那小头领捂着脸,顾不得头破血流还是笑眯眯同着谢梁辰道:“世子说的是,没没没……没想对太子殿下如何,这不过是上头的命令,也是为殿下安危着想,譬如那些尖锐的利器那些,肯定是要留下来的,万一殿下一个想不通在这永安寺里作了傻事,谁也担待不起不是?”
谢梁辰却丝毫没有退步,他知道容熙一旦踏进这寺庙一步不许任何人探视,自己今日本来过来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拿起鞭子,直指那小头领的脸面,横眉立目道:“你且记着你脸上的伤,如若太子在此处有半分差池,你的脑袋便是我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六十一章满座衣冠胜雪(10)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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