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修真小说>卿卿折江山>第一百三十六章十二楼中尽晓妆(10)
  那身穿铠甲的人走上前一步,提着刀架在徐学士的脖颈之上,带着戾气,问道:“方才不愿意写,那当下,还愿不愿意写?”一声呵斥下,把那刀剑推得离脖颈更加近了,那寒光映着徐学士的眼睛,他微微抬起头来瞧着那来人。

  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夹杂着外边的雨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他笑到:“乱臣贼子!还企图从翰林院要去一张证明自己的诏书?荒唐,荒唐!翰林院绝对没有改立储君为虎作伥的诏书,只有杀叛臣,灭孽子的诏书无数!”

  “你!”那人轻轻的把徐学士一推,他已经年老,如何经得起这样的一推,马上便被推到在地,那禁军头领面露凶光,目光扫视在场所有人,高声道,“我自知你们这些人素来有些劳什子的风骨,不过我今日倒要瞧瞧究竟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在下这把刀硬。”

  言罢,手起刀落,没有一丝停留,用力割下徐学士的头颅来,血溅三尺,然后一一平视所有人嘴角含着冷笑。

  黑暗里,姜晞轻轻的抬起头,倒不是在看那刀剑,而是看着底下血流如注的徐学士,他的眼睛没有闭上,有些时候,这些傲骨当真是叫人敬佩非常。姜晞突然有些冷有些害怕,她不知道今日是否会命丧于此。或者在很久以后的来日,她也将要面对这样大的风雨,那是不是会在某个雨夜,为她的君主血溅当场,甚至那个君主并不贤德,也并不开明?

  这些人一定都是大皇子的人,居然已经殃及到了翰林院,只怕六宫各处哪里都是一样。

  外间的大雨倾盆,从帝宫四处狗翘着的屋檐直流而下,落在青石板之上使得长街上的积水如同一小条河流一般。就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之下,提着刀剑的人匆匆从石板上跑过,借着那些水汽隐去自己的身影。四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都沉浸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内。

  而在六宫中间静静矗立着受万人瞩目昭元殿,本该因为外间涝灾而灯火通明的办公,却在此时也都是静静悄悄,满宫的黑暗,就连正殿也是一片漆黑,在这样的黑里边似乎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言德殿一向歇息得早,纵使今年水涝灾害严重,六部各处都熬着通宵加班加点的赈灾报告灾情的时候,东宫依旧保持着原先一模一样的作息。

  不过今晚的雨声着实大了些,透过窗扉透过那些冰凉的墙壁依旧可以传到殿内,容熙靠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眠,一直到了三更。

  外间一声惊雷,他赫然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何,心里便如同开战打擂鼓一般不得安宁,被这惊雷一声吓得面色煞白。

  “水……”容熙感觉喉咙一些发干,正准备起身,突然那幔帘中间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挑开那围帘,露一张清秀的面孔来,眉宇纤细,朱唇微微含笑,不过那双眼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的,他看着容熙,递过来一杯说道:“请用。”

  “皇兄?”容熙近乎有些恐惧的看着他,脑子里边还是浑浑噩噩的,只当做是自己还在做梦,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是那般的不真实,“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不能在这里么?”大皇子轻轻的掀开那帷幔,隔着薄薄的帷幔,容熙可以瞧见原来满满的屋子里已经全是严阵以待带着厚重的潮气的人,皆都披着铠甲,手轻轻的握住腰间的佩剑。而他方才唤的福全被人押在中间捂住了口,正在不停的挣扎着。

  容熙觉得自己彻底的醒了,外间刮起来的风声夹杂着滚滚的雷怒,在他的心中翻起浪涛来。

  “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容熙皱起眉头,自己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小了,他一生庸庸碌碌的,却没有想到原来有朝一日自己还会见到什么叫做逼宫,什么叫做兵变,他缓慢的沉下声音,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皇子却不着急回答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大权在握的感觉,像是把所有瞧不起他,为难过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看着他们痛苦求饶,看着他们后悔愧疚万分,那才是最痛快的。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穿着一件漆黑的斗篷,身上也在滴水只怕在雨夜里走过来的,他走到香炉前边轻轻的伸出手感受一下那火炉内的温度,“我只后悔,我为何早没有这样做,我才会输了这么多,早知道我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一刀斩断,我想要什么没有?”

  “你疯了吗?”容熙抬眸看着那些透着亮光的窗纸之外似乎都是人影,带着黑暗与死亡静静的包围了整个东宫,“皇兄,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我不信你不害怕……只要你现在放下了手,你依旧是皇长子,这事情谁也不会知道的。”

  “皇长子……”他突然尖锐的笑了起来,整个寝殿都只听得见他的笑声,他虽然还是少年的模样,可是这笑声里不知为何有数不尽的心酸,如同一个半生潦倒的老人,“我要这皇长子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东宫,是王位!谁稀罕这样郁郁不得志的皇长子之位!”

  “不过很快了,”他低下头,漆黑的眸子里再也晃荡不出来任何的活气,他嘴角上扬,如同一个鬼魅一般走到容熙的面前,“翰林院马上就要有一道诏书发出来,容熙,你以为你这个太子还能做多久?”

  “你……”容熙心内震惊,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有一日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你到底是何至于此?你如今这样你让满朝文武大臣如何信服,你让后世史书如何评说?”

  “所以才要翰林院一纸诏书,适时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你只字片语,后世史书也绝对不会提及你,提及你死去的母亲,我便是嫡子,我的母亲何氏便是先皇后!”他瞪着眼睛看着容熙,眼睛里全是血丝,面色苍白而且毫无精神,“这些事情你都不用担心,你如今该担心的不过是你这条命而已。”

  他再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语气陡然变重,走上前去一把扯过容熙的领口,他的手上还带着水渍,碰触到容熙肌肤时容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几乎要退后一步,却被他拽着领口从榻上一把拽下来。

  然后用力板过容熙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只剩下彻骨的痛与恨,容熙顿时眼前疼得有些冒眼泪,一大滴眼泪缓缓的从容熙的眼睛里流出来,落到了他的手上,容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道:“你以为你自己很无辜吗?阿兆是为了谁死的?我的母亲还有我外祖一家,容熙,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你没那么好,你的手上也是沾着血的,你还以为你纯白的如同一张纸吗,你的心也是黑的,这个世上不止我一个人是坏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容熙的眼神清亮,一如既往,似乎不管过了百年还是千年,容熙还是这个样子,他当年也是这样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叫他哥哥。

  他恍惚从那双眼睛里瞧见了当年的自己,他不想回忆起来的,那些年。

  桌子上的灯光晃晃悠悠,照着人影虚晃,他用力推开了容熙,只不过那滴泪低落的地方有些发烫,容熙跌落到地上,一片狼藉,他道:“你恨的原就不是孤,你恨的是自己,恨的是自己的命,你如今要把这一切怪罪到孤的身上么?”

  大皇子有些颤抖了,脑子里又只剩下那些叫嚣着的声音,是弟弟的,还是母亲的,父君的,还有容熙的,他痛苦万分,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却还是从边上拔下来了一支剑,笔直的对着地上的容熙,一边强忍着自己心里边叫嚣着的声音,双目通红充血,面色青白,他咆哮道:“我不要!我不要听……害死阿兆的人是你,不是我!你该死!你该死!”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冲上前去眼看着那剑笔直便要刺入容熙的喉咙,却在这时福全拼经全力推开所有挟制他的人,然后扑到了大皇子的脚下,一把拉住大皇子的脚,哭到:“殿下……饶了太子殿下吧,他也是你的弟弟啊。”

  这话说出来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想要发笑,兵变面前,逼宫之前,他提着刀剑站在太子面前,还提什么情分,连太子都不提了。

  不是不记得了,是无所谓了,这情分太薄,比一张纸都还薄,薄到大难临头记都记不起来,可是这样稀薄的兄弟情义却在这紧要的关头,突然便让他有了片刻的疑惑。m.qikuaiwx.cOm

  最终他还是道:“天家无宠,你输了。”然后那错刀还是笔直朝向容熙的喉咙,却在这时突然一声“叮铃”一道寒光从黑暗中滑过,直接挑开了他的手上那把刀,然后那把锉刀被打落在地。

  然后整个大殿突然亮如白昼,只听见那门口传来一句:“只当大皇子近些时日都在养病,原来……到底人心隔肚皮!”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一百三十六章十二楼中尽晓妆(10)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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