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表哥你护不住身边的人,所以十皇子才可以这么明目张胆的在长街上罚处姜晞,”谢梁辰看着容熙一字一顿的说道,牢记今日姜晞在他耳边说的话,“殿下,其实不为自己,就算为了自己身边的人,殿下也要学会如何周旋在所有人面前,也要学会如何顾全自身。”
容熙淡淡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烛台,那烛光幽幽,照耀在他的眼眸中上下浮动,他当然没有忘记过,那天夜里东宫撤人眼睁睁的看着乳母被逐出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带走,自己站在整个大殿的中央,看着明德殿前的一片灯光,看着整个威严寂静的帝宫,他从没有觉得自己那般弱小。
弱小的如同一只被人捏在手上的虫子,不光他还有他的舅舅,他的外祖,岐山王,姜晞同着谢梁辰,所有的亲人,良师,益友。他们一朝荣辱,皆在他一人身上。
君折臣辱,君辱臣死。
容熙突然觉得自己胸中憋着一口气,几乎要窒息,忍不住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捂住嘴巴,扶着案几的边,看着面前的谢梁辰,他越发觉得,纵使前路凶险万分,他为了身边的人,也只能一往无前,再无回头之日。
“表哥……”谢梁辰见容熙一句话也未说,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便马上走上前来轻轻的拍着容熙的后背,“你没事吧。”
容熙却反握住他的手道:“梁辰,请你们等着孤,日后再不会有你们受半点委屈的时候了。”
末了,他抬起头,看着谢梁辰,眼中如同有浪涛翻涌,他沉下眸子的颜色,看着面前放着的那一盘桂花糖藕,道,再不会有了。
自此以后,他终将成为稳坐城池的君主,为他身边的所有人拿起自己的刀剑。
谢梁辰看着容熙的侧脸,见他依旧是粉雕玉琢一般白净的面容,如画般的眼眸,可是是人都会长大,他却希望他的兄长会越变越好,不同于其他人身处六宫泥泞里的肮脏。
他望他,出淤泥不染,他望他,保持自己的赤子之心。
在东宫正是一片安静宁和之际,东西六宫里却不知道有多少的人处在震惊之中,大皇子深受父君怜爱多年也没有驱使过苏长安来送过什么吃食,如今太子不过是在父君面前略微哭了几句,便超赶上了大皇子的恩宠叫人如何不心惊。
“快快快!”十皇子听见这件事便急切的叫人备好了软轿,唯恐他哥哥从此便错失了父君的慈爱,马上便到了重华宫前,一边抬步进宫一边问着边上的人,“哥哥如今在干什么?”
“大殿下刚喝了药,如今才歇着。”那些人皆都迫于十皇子的淫威,十皇子问话不敢不回,也不敢阻拦十皇子打扰大皇子的休息。
十皇子才一进去便闻见一股子药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眉头,而见他哥哥坐在榻上,正拿着一本书才翻开一页,灯光照在他的眉间,越发显得纤细柔和。
“阿兆?”大皇子略微挑眉,如今他生病静养,消息闭通,得消息略比旁的人慢些,如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来有何事?”
“哥哥,”十皇子走上前来,看着他,问道,“今日下午,太子过来你这边究竟说了些什么?”
大皇子很是惊奇他大老远的跑过来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十分耐心的回答道:“不过是些嘘寒问暖的话,太子如今长大了懂事了许多……也不比原来毛躁了。都不过是些客套话,问候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太子幼时模样,到底是长兄如父,眼中有了些许的柔和。
十皇子越发有些情急道:“果然,果然他不安好心!哥哥呀,你这边再病下去,恐怕整个天下都要是他的了。”
“怎么了?是外间出了什么事么?这几日心烦得很,让他们不是要紧的事便不必禀报了,”大皇子看着他一脸的沮丧不安,便坐起身郑重的看着他,“可是太子有事?”
“那个草包如今却聪明了起来,从哥哥你这里出去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进了昭元殿,朝着父君哭诉了半日之久,”他手上紧紧的攥着自己的玉佩,心里真是恨到了极点,“父君是个极其仁慈的人,当下便起了怜惜之情,恐怕再加上他那个死了多年的娘的事情一说出口,如今父君越发的怜惜他。”
“怜惜到了何种地步?”大皇子立马合上书,坐起身来看着他,脸色苍白,他心里很明白,君上对他的疼爱才是维持他唯一能同太子争斗的资本,如今太子这么做是在摇他在君上心中的地位。奇快妏敩
十皇子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暗藏着凉意:“父君遣苏长安为东宫赐菜。”
“如何……如何便在短短几日时间,便至此了?”大皇子皱起眉头,他映像中的太子还只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还是不过是站在父君面前战战兢兢的草包,“绝非偶然,太子绝不是突然便通透了的,太子背后定然有人为他出谋划策!”
“哥哥,你这么一说我到记起来了,今日在长街上,不知是不是偶然,我遇见了之前你提过许多次的那个姜晞,”十皇子眼中寒光一闪,转瞬即逝,“他等在昭元殿前边的长街,言语冒犯我,已经被我处罚了。不知这件事是否有关联……”
大皇子如今只觉得不好,太子确确实实的是改变了,改变的越来越难以判断他下一步会是什么,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他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给我查,从东宫身边的人开始查起,”大皇子不比十皇子那般情绪都写在脸上,如今虽然心下顿生惶恐,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定要水落石出。”
“眼下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大皇子头脑并没有因为惊讶于愤怒而被冲昏,“阿兆,你前去母亲那处,告诉母亲,太子不过是片刻的哭泣才惹得父君的垂怜,只要太子依旧是一事无成,依旧是沉浸在每日的胡闹,荒废学业,父君的这点怜惜马上会没有,太子这些年不懂事,荒唐事不少。他背后的人左右得了父君的心意,却左右不了朝臣的那张嘴。”
在寂静无声无息的长夜里,重华宫的那一盏晃晃悠悠的烛光也变得越发的寂默,大皇子看着面前跳跃的烛火,唇角微微勾出一个冷笑。
而后的几天,朝堂上过的也并不安生,似乎是从第三日开始的,在那一日千百本奏折里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一本从御史台呈上的奏折里不言朝中大小事务,却直言东宫失德。
这奏折看得有些莫名,其中所举例之事却正是这些年来容熙的那些胡闹的事情,虽都是些小事,可是奏折又说了,为国之储君,事关国本社稷,事无大小。
譬如他前年逃了宫学的课,跑去斗鸡走狗的事情都被记下来了,直言东宫玩心过大,任性胡闹。
姜晞这一次得到消息却不是从谢梁辰那边,却是在姜安这处,那日清晨,姜晞打着哈欠一边侍立在姜安的房前,按照惯例在姜晞前去内学堂出门之前是该和父亲辞别的。
而那一日,却并不如以往,姜晞要等许久才能等到姜安见她,却在今日,姜安明显已经等候多时了。
“孩儿来给父亲请安。”姜晞同他的关系一向寡淡,比不得大姐二姐那般得脸,往往说完这句话便就要转身离开了,而今日她父亲却并不着急着放她离开。
那日清晨,晨光熹微,姜晞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强撑这自己看着姜安,却突然听见一向不过问她的父亲突然问道:“膝盖上的伤可好了?”
“父亲……如何得知?”姜晞顿时没有了困意,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姜安,“如今已经大好,还请父亲不必挂怀。”
“姜晞,后宫是一滩浑水,”姜安眯起眼睛,眼睛里带着些许的威严,“我送你进宫是为了让你日后出官入仕的,是为了整个姜家的基业,不是让你去显能耐的!你知不知道最近因为前些日子工部的事情,六部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你还在内宫里为我引来这些难处?”
“父亲多虑了,千刀万剑自有我姜晞来挡,”姜晞瞳孔微微发黑,盯着父亲的脸,那是同着她有一半相似的脸,“父亲如若行的端正,自是不必有兔死狐悲之感。”
“你如今大了,见识广了,自是不会理会我说的话,”姜安见她言语间带着凉意,而且自来姜晞同他没有半分情分,也是自己对她不住在先,也不好在此时发作,只是瞧着姜晞冷冷道,“贵妃一族根基深厚,怀化伯两朝元老,你再看看太子有什么,林家山高路远,纵使手掌兵权也难以顾及,太子自身也并不如大皇子那般贤良之名远扬。说句大不敬的话,待君上百年之后,太子能活到那时只怕亦是不易了。”
这般的道理,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这也是姜安为何这么多年都保持中立不肯轻易站队的原因。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卿卿折江山更新,第三十五章曾照彩云归(14)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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