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悔吓得直哆嗦。
不敢回答。
太后冷然道：“做笼子里的鸟有什么不好？不用经受风吹雨淋，不用担心会饿肚子，更不用担心会成为老鹰腹中之食的风险。”
呸，笼子里的鸟风险更大好不？
压根儿就是把自个儿的脑袋拴在人家的裤带上，危险巨大而长远。
想归想，苏不悔却不敢说。
只是耷拉着脑袋，战战栗栗的跪在那儿磕头：“求太后娘娘成全臣女。”
太后眼神凌厉如刀：“若是哀家不成全呢？若是哀家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不进宫，要不一杯毒酒，你选哪个？”
苏不悔说不出话来。
再一次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既不想进宫，又不想死，为什么非要把她逼上绝路不可？
太后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
脸色放缓下来：“既然你不愿意嫁到宫中来，哀家也不勉强你。不悔，起来吧，别再跪了。”
苏不悔如获大赦。
忙不迭磕了一个头道：“臣女谢过太后。”站了起来，发觉背脊爬满了冷汗，双腿直哆嗦。
还好太后也没再为难她。
只是道：“不悔，你是若尘的女儿，又是皇后的亲妹妹，哀家看着你长大，心中也把你当了女儿看待。
你不愿意进宫，年龄也老大不小了，哀家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若是你娘亲泉下有知，也会埋怨哀家不管你。
不悔，你放心好了，过些日子，哀家会为你物色一位家世清白，且与你门当户对年龄相当的公子，你开心等着嫁好了。”
苏不悔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的婚事就不用麻烦你老了，我自己解决就好。……到底，不敢说。
谁知道说了会是什么下场？
说不定赐予毒酒一杯。苏不悔大气也不敢出，窝囊废的垂首，喃喃：“臣女谢谢太后的厚爱。”
太后向身后一位宫婢使了个眼色。宫婢会意，取来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恭恭敬敬奉上。
太后接过。
打开来，是一根由红珊瑚做成的蝙蝠簪，上面镶嵌着一颗龙眼大小闪闪发亮的绿宝石。“蝙蝠”寓“遍福”，象征幸福，延绵无边。
太后把首饰盒递给苏不悔，笑着：“不悔，下个月是你十八岁生辰，这是哀家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
苏不悔血色渐渐回归。
赶紧跪下谢恩。
一惊一乍，几乎没把胆吓破，换来一根价格不菲的红珊瑚蝙蝠簪作为酬劳，也算不得亏。
苏不悔刚离开，太后的笑意冷却在唇边。
她身后的兰嬷嬷小心翼翼道：“二小姐并没有要到宫中做皇上嫔妃之意，太后娘娘大可放下心来了。”
兰嬷嬷是太后心腹。
太后还没出阁还是姚大小姐的时候就伺候她，几十年来陪伴在左右，因此才敢斗胆说话。
“她没嫁人，哀家终归不放心。”太后道。
“太后娘娘可有适合人选了？”兰嬷嬷问。
太后过了半晌才道：“她是若尘的女儿，又是侯门小姐，忠烈之后，若是哀家给她找个普通人家，世人的唾液可不是把哀家淹死？门当户对还没娶妻的公子，年龄相当的又没几个。”
她沉呤了一下。
又再道：“哀家觉得，还是夜侯爷家的夜四公子最适合，无论家世，年龄，或是相貌，与二小姐极是相配。
只是康硕长公主是先帝胞姐。
性格火爆，先帝在时，待她也要客气三分。
夜四公子是她心头肉，平日里宝得什么似的，哀家自是不敢擅自作主张赐婚。
待回到京城后，哀家找一个合适的人，到宁国侯府探探康硕长公主的口风看看再说。”
半夜里苏不悔半睡半醒间，感觉到床前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不悔一个灵激，完全清醒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嗖”的一声坐了起来。脱口而出：“晋南王爷……”
不想那人道：“小笨猪，是我。”不是慕飞寒，是皇帝。
苏不悔纳闷：“苏墨，你怎么来了？”
皇帝自她身边坐下来。看她，轻声道：“妹妹，以前晋南王闯过你闺房？”
“没有。”苏不悔一口否认。脑子急转弯，飞快地编织谎言：“只是刚刚作梦，梦到晋南王爷，然后被惊醒了，冷不防看到床口站着一个身影，才会脱口叫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帝问：“妹妹，你喜欢晋南王？”
“我喜欢他又如何？”苏不悔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道：“他又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苏四小姐。”
皇帝道：“他就是喜欢你，我也不赞成你嫁给他。”
“为什么？”苏不悔问。
皇帝道：“晋南王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隐藏高手，绝对不会像他所表现出的那般骄矜狂妄和放荡不羁，想必是为了避免太后的猜疑才以‘荒唐’为名韬光养晦。
作为王爷，不露锋芒，也不失为生存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嫁给他，存在的风险极大。
若是他不屑装了，或是不小心露馅，说了些不应该说的话，抑或是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随时有人头落地株连家人的危险。
妹妹，我不愿意看到你担惊受怕过日子。
我希望你能够幸福，平安，与夫君相守到白头，共享天伦之乐，儿孙环绕膝间。”
苏墨看人不会出差错。
他说慕飞寒以“荒唐”为名韬光养晦，想必也真如此。
苏不悔想起，慕飞寒让她给她打络子，曾说过一句话：“我不喜欢狼。”……也许，他并不是不喜欢狼。
而是狼代表着狼子野心，若他戴了狼型络子，则是犯了大忌，让人猜疑。
夜西影作为侯门公子，有狼子野心不打紧。
别人联想到不外是仕途上的。
慕飞寒作为王爷，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有着纯正的皇家血统，若是他有狼子野心，那代表着要篡夺皇位。奇快妏敩
那是一件非同小可之事。
苏不悔倒不怕被慕飞寒株连人头落地。
只要慕飞寒爱她，愿意娶她，不能天长地久又如何？曾经拥有，苏不悔也是心满意足。
问题是慕飞寒不爱她。
也不愿意娶她。
皇帝道：“太后有心要将你许配给夜四公子，我也刚好有此意。夜四公子尽管长相阴柔了些，为人却是不错，行为端正，处事不谄谀。
那天在马场上击踘，我看到他为你牵上一匹温顺的马，我就留意他，暗中让人去调查。
手下的人道，夜四公子有才情，琴棋书画皆精通，是才子一个，他的性情淡泊，不喜追逐名利，喜欢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重要的是，洁身自好，没成亲。
身边一个姬妾也没有，也没传出跟哪位公子哥儿有暧昧。妹妹，你若是能嫁给他，不失是一段良好姻缘。”
苏不悔一口拒绝：“我跟他不来电。”
皇帝苦口婆心劝：“妹妹，你以为这个朝代，会有爱情存在？
所谓的爱情，说白了，不外是一种脆弱、不稳定、虚无缥缈的东西，毫无保障可言。
若是一句我爱你，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那太天真。”
苏不悔坚持己见：“若是让我嫁给一个没有感觉的人，那我宁可不嫁。”把手放到心口上：“我要听从我的心。”
夜西落并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她而已。
皇帝无奈。
有时候苏不悔固执起来，就像一头牛。
“好吧，那我不勉强你。”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妹妹，你就要满十八岁了，若是婚事再拖下去，到时候还真成了齐天大剩，嫁不出去了。”
皇后长姐如母，母爱光环过于浓郁。苏墨长兄如父，父爱光环同样浓郁。
苏不悔觉得自己也是挺幸福。
吐吐舌头道：“若是我真的嫁不出去，那你把我迎进宫，纳为妃呗。”
“这话不能乱说。”皇帝一脸严肃：“今日太后找你，想必是察觉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因此套你口风。
还好你拒绝进宫不肯做我嫔妃，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不明白，为何太后如此抗拒你进宫。
想必，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妹妹，日后我们更是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
太后反对苏不悔进宫为妃，给皇帝的理由是苏不悔命硬，刚出生便克母，且八字跟皇帝相克。
皇帝是不相信这说辞的。
不过也乐得接受。
毕竟，他也不愿意苏不悔进宫作他的嫔妃。
临离开的时候，皇帝抱了抱苏不悔，温声道：“妹妹，今日你在太后处受委屈了。
日后我能作主了，你就不用过得如此憋屈。
到时候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为你摘下来。谁胆敢给你委屈受，我就取他的命。”
苏不悔相信苏墨。
他说得到，自能做得到。
只是，他什么时候才能作主？
太后不外是四十岁，若是她活到像武则天那样八十多岁的高龄，不单单等到花儿谢了，估计海水也干涸，石头也腐烂了。
随后苏不悔一甩头，把这烦恼的问题抛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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