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嘴角轻扬，抚着她高耸的孕肚哼笑出声来：“男人醉心征伐和权谋，女人不过也是傍着男人的功名，以求跻身罢了。
只是有时候，这男人的功名荣华，乃至生死，都决定了女人的命运。你若是想好好生下你腹中的孩子，想安稳于世，就该如实告诉我。”
乐正白鸢微颤着，不敢抬头看平阳公主。她这样的言语，分明是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刀，叫乐正白鸢动弹不得。但是从腹部传来的抚摸感，却又将她心中的惊恐扩大了数倍。
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作声，但是这番恐惧却叫她呼吸不畅。一时间腹中似是刀绞，未待平阳公主回过神来，乐正白鸢就忽地捂着肚子痛呼出声来。
一旁的侍女见状，赶紧上前来扶住她。见乐正白鸢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如纸，便惊道：“不好，夫人要生了，快请大夫和稳婆，快啊！”
少尉府中的众人顿时间便忙碌了起来。平阳公主秀美的眉心微皱，见乐正白鸢这副模样，也便只好收回手来。任由侍女将她搀扶着回到了房中。
“公主，这…”
“让她生吧，如今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要是她有何闪失，没得叫外人说三道四，以为是我做了什么手脚。你现在立马派人送信去前线，叫唐楠景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诺。”
长安城诸事，都已被乐正白染全部抛在脑后。她与查伊奔波数日，已然抵达了边疆的边陲小城。
踏足这些郡县小城，就好似是踏入了另一个国度。这里黄土做墙，茅草为顶，居住在此处的，大多都是妇女老翁。
许多老人干瘦如柴。他们裸露着肩膀，从破烂的衣袍间，都可以看见他们高高凸起的肩胛骨。
城镇中不见马匹，只有同样干瘦的鸡犬走来走去。处处都洋溢着一种萧条悲苦的气息，叫人不忍目睹。
乐正白染和查伊从小镇的街道中走过。
这里的居民们看见查伊，都显露出仇恨而又畏惧的神情。有些半大的孩子躲藏在茅草堆后，用弹弓将石子朝查伊射去。
这些小孩子的把戏，自然不会叫查伊恼火。石子打在甲胄上，也不过只是发出清脆碰撞声。查伊皱眉望过去，便就吓得那些孩子四散奔逃。
“为何长安周遭郡县那样繁荣富庶，这边城，竟然会这样贫苦？”查伊诧异道。
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汉朝的边陲城镇。即便是当年作为河西俘虏，来到大汉，一路也鲜少入城。就算入城，也是在囚车中关押着，哪里能有什么心思去看外头的风景。
但是今日，骤然见到生活在边陲城市的汉人，却只叫他觉得触目惊心。
“你自会诧异。我幼时老家便在渔阳附近的一座小城中。那时我还年幼，许多事情都已不太记得了。但我印象深刻就是，常常见到从边城逃难而来的人。”
乐正白染淡淡说着：“在我四岁那年，匈奴夜袭渔阳，我的老家也遭到匈奴洗劫。这里的人早已被匈奴劫掠过多次，家中壮丁都已参军，只留老弱病残。
去年时，匈奴还曾进入边城，杀掠一千多人而去。即便是现在匈奴节节败退，你们匈奴对我们大汉的侵略却都从未停止过。”
乐正白染转眼看着这些贫苦不堪的边城子民。看着他们，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查伊心中微沉：“这些话，主子以前从未说过。我还以为，主子出身高贵，从不知国仇是何物。”
“我大汉与匈奴的纠葛纷争已持续近百年之久。何为国仇？若真是连这百年的历史都可以视而不见，又何以做大汉的子民？”
乐正白染转头质问道，只是她这番言语，此刻实在是叫查伊难以再开口了。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离开边陲城镇。
没过两日，脚下原本清晰可见的黄土大路，逐渐被黄沙覆盖。而周遭原本苍翠茂密的树林，也迅速消退稀疏下去，终是不见其踪影了。
本还是深春时分，大漠之中就已燥热非常。可到了夜晚，却又寒冷异常。
幸好查伊熟知大漠气候，叫乐正白染在路上购置了两件御寒的衣袍。否则光是夜里冷风，就足以叫她难以承受。
接连多日的奔波，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他们一日奔走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快速行军的速度，但是如此对他们还有马匹的消耗都非常大。
查伊的那匹黑马已伤了一只马蹄，无法快速奔跑。只得一瘸一拐地行走在大漠中。此时日头正盛，他们携带的白馍都已吃光了，水袋中的水也已所剩无几。
正行走着，逐云却忽地四蹄一晃，转眼便要朝地上倒去。
乐正白染吓得惊呼一声，随着逐云重重地摔在地上。幸好躲闪及时并未被逐云高大的身躯压伤。
查伊匆忙下马，上前却发现逐云已油尽灯枯，躺在地上粗重喘息着。
“逐云！怎么了？起来啊！”乐正白染惊慌地拉着缰绳。
马匹不可久躺于地，不然身躯就会将五脏六腑压伤。但是眼下，逐云显然是不可能站起来了。乐正白染心头一阵悲痛，泪水也随之涌了出来。m.qikuaiwx.cOm
“主子，主子别太难过了。逐云已坚持到了此处，已尽到它最大的努力了。”查伊一边说着，拔出了靴子上别的的匕首。
乐正白染心头沉痛：“你要干什么？”
“叫它如此躺着慢慢死去也是痛苦，不如让它早点解脱罢。我们的干粮也快没有了，若是能以此为继，兴许还能撑一两天。”
乐正白染咬了咬牙，抚摸着逐云的额头。
纵使她心中不忍，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她闭上眼睛转过头去，片刻后只闻一声刀刃刺破血肉的撕裂之声，逐云便没有再动过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正欲上路。却发现查伊的那匹马也已经无法站起来了，它的后蹄损伤太重，只能跪伏于地面。
两人只好带着一些烤干的马肉和仅剩的水，徒步上路了。
大风瑟瑟，扬起沙砾叫人睁不开眼。两人都以布帛蒙面，但迎风时依旧满嘴沙土。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108章 黄沙万里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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