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好似也没什么。”乐正白染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事…”
说着，乐正白染便摆手屏退了鸢桃。霍去病见状，也好奇地弯下腰来，凑近了去听她的话。
“昨日刺客一事之后，皇上可有说这事如何处理吗？”
“皇上只说交给廷尉署去调查。那伙儿刺客不畏死，舅舅着意留了个活口，却也自尽了。只是看情况，必定是身处高位之人安排的。
皇上怀疑是诸侯王所为。因为今年皇上为筹集军费，颁布了卖爵令。皇上觉得，定是此事使得众诸侯心中不满，因而谋生了策反的念头。”
乐正白染心里掠过几层阴影。不过看着霍去病如此认真的表情，她却又忍不住笑了。
“你真就这样轻易地，将皇上所说的这些机要之事，告诉给我啊？”
霍去病眨了眨眼，不解道：“不是你叫我说的吗？”
话刚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当即抬手捏了捏乐正白染的鼻子。
“好啊你，竟然戏弄我。这是要从我这儿套取情报，好去向你不存在的‘主子’汇报？那我是不是要杀你灭口才行啊。”
乐正白染笑得如春风拂柳一般轻快。“将军这么信任我，就算我有什么‘主子’，我也早已被将军策反了。”
说完，乐正白染又把玩着霍去病佩剑上的挂穗说道：“卖爵令不仅是对诸侯王有影响，对整个朝廷都有很大的影响。
重罪者可花钱赎罪甚至免去一死。还能买到想要的官职，买得越高，还更容易受到启用。这样虽暂时筹集了军款，但是我觉得就长远计，此令百害无益。”
“就朝廷来说，买官的人多了，使得朝中一官多职。反而让朝务处理更加复杂。再者，买官者应当都不是有才之辈，多是占位而无用。
而且此行还会败坏朝廷的形象，使朝中官员的来源趋于复杂。还会使有钱人家的子弟犯法越来越猖狂，而平民生活更加悲苦。”奇快妏敩
霍去病思索片刻道：“这些说法，朝中许多大臣也都与皇上说过了。但是皇上执意如此，也没有办法。”
“可是如此一来，卖爵令不止，诸侯心中还是不平。策反之事一旦开始，便不会结束了。”
“确是如此，谋反是一条不归路。但如今诸侯王势力大不如先帝之时，想来，朝廷应付他们还是不难。”
乐正白染摇了摇头：“未必。眼下匈奴依旧年年扰边，想来再度出征已不会太远。眼下各诸侯王虽都已无兵权，但是各人的亲兵加起来，数量也不容小觑。
若是在大军征伐匈奴时，各诸侯王忽然起事，那朝廷还未必能防的住。若是能将诸侯王的势力进一步削弱，想来，他们即便要造事，也无力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眼下各路诸侯对卖爵令就已然心存不满。若是再贸然削权…”
乐正白染忽地哼笑一声，拍了拍霍去病的胸口。
“将军心思太直。谁说一定要削呢？不削反封，既能堵住众诸侯的议论之口，又能使各诸侯国实力大大减弱，难成气候。”
霍去病皱了皱眉头，一时还没明白乐正白染的意思。思索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地笑出声来。
“真有你的，染儿。这样的损招你都能想得出来。”霍去病揉了揉乐正白染的小脑袋。
阴雨渐停，转眼间就已入了冬。雨是没下了，但是一阵阵的北风吹在脸上，却叫人直打哆嗦。宫殿中已经点上了炭炉，宫女侍从们也都换上了绒袍冬装。
皇帝摊开双手在脚边的炭炉上暖了暖，看着眼前胶着的棋局。卫青持黑子，眼里含着笑意，好似胸有成竹的样子。反倒是皇帝皱眉思索着。
“朕好一阵子没跟大将军下过棋了，大将军的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啊。”
卫青谦虚道：“臣平日里除了巡查军营，练兵以外，多也闲着。因而才看了看棋法。权当研究兵法了。”
“哦？那你说说，都研究出了什么兵法啊？”皇帝一边说着，抬手落了一子。
“古人道，用兵者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正如此棋局。陛下棋行险着，然却忽略了局中早早被臣设下的黑子之伏。虽看似大局已定，却以此一子，全盘倾覆。”
卫青抬手落子。皇帝一看，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卫青已经设好了局。眼下一子落定，白子已被将死。
“好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段时日来，卿倒也真是没闲着。”
卫青笑道：“臣只是前几日在朝堂上，听到博望侯说起他在西域的见闻。又说起河西一带，匈奴依旧猖獗。河西一带乃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陛下若是想再与西域诸国有来往，首要的，便是要占领河西。”
“不错，朕近日也在想这事。只是暂不能妄动。眼下朝中内患又起，朕不得不防。”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阵轻快稳健的脚步声。霍去病常服着身，雪白的狐绒元服显得人英姿勃发。他在门外放下了佩剑，然后大步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
“来啦，坐吧。”皇帝随意地摆了摆手。“今日叫你们来，朕就是想跟你们说一下，关于河西一带的事。”
“上次，冠军侯给朕想的办法不错。一道推恩令，叫各诸侯王的儿子们都能各封一地。将诸侯国又拆分成了数块，大大限制了各诸侯国的调兵能力。因而，朕也想听听，冠军侯对河西一带，有什么战略看法啊？”
霍去病沉思片刻说道：“臣虽未参与朝议，但是也曾听说。西域广地万里，还有许多珍稀之物，博望侯张骞也曾说，西域各国都对我大汉的丝绸十分喜爱。
因此，臣认为，收复河西是必行之事。更何况眼下，漠南之地的匈奴已然北迁，只留下了河西一带的匈奴还在苦守。且河西一带的匈奴实力不强，若是攻之，必定能击退他们。”
皇帝点了点头：“不错。河西一带水源丰富，宜耕宜牧，又是我中原地区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因此朕决定，暂时先放着漠北一带的匈奴主力不管了。
眼下应当把注意力放在河西一带。只是以前我大汉军队从未出兵河西，对那里的敌情与地理都还不了解。暂不宜大举进攻。”
“收复河西虽是必行之事，但今年漠南之战，对朝廷带来的军备消耗尚未恢复。况且，待到春夏时节，牧草肥沃，乃是匈奴兵强马壮之时。
臣以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要一举收复河西，陛下可先派一小股轻骑前去探查敌情与地势，然后再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
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置可否地敲着手指。
“冠军侯，你说呢？”
霍去病顿了顿，笑道：“舅舅行兵谨慎稳妥，是为大将风范。臣的作战经验远不如舅舅，自然觉得此法是好的。”
皇帝沉默了半晌，只是用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二人。
许久后，皇帝才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行了，朕今日只是随便议一议。还没说要发兵呢，朝中内患未除，此事暂先放着吧。”
“诺。”
两人从内阁中走了出来。干冷的北风扑面而来，霍去病呼吸间只觉胸中凉得发痛，一时便低头咳嗽起来。
“怎么又开始咳了？冬日里天寒，别老是有事没事往外跑。我看皇上的意思，兴许明年，便就要发兵河西了。到时候行军作战，你可要先养好身子。”
“侄儿知道。不过河西并非匈奴主力，仅有浑邪王和休屠王军队镇守。想来到时候皇上让舅舅挂帅，自然轻易退敌。”
“你不是一向用兵如风，讲究快速奔袭战术么。怎么刚才在皇上面前，倒说起稳妥之法了？”卫青问道。
“若是皇上把河西之战交给我去打，那我自然还是会用快速奔袭的打法。可是若要说稳妥，自然是舅舅说的法子更好了。实话实说嘛。”
卫青笑了笑，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
两人刚刚走出长乐宫，就碰见了平阳公主与刘陵正往未央宫走。瞧见两人，平阳公主还没打招呼，刘陵就先优雅地屈膝行礼。
“大将军日安啊。”刘陵巧笑如嫣地看着两人。
霍去病恭敬地抱拳行礼道：“拜见舅母，陵翁主。”
“夫人今日不是不进宫嘛，怎么又来了？”卫青疑惑道。
平阳公主笑了笑，温和端庄的眉眼如水般望着自己的夫君。
“还不是因为陵翁主今日来访，说是想向修成君登门赔罪。只因淮南王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似有不和，太子数月未曾与太子妃亲近了。眼下更是说出要休妻，唉。”
“可不是嘛。太子妃身份尊贵，是陛下的侄女。我那弟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出了这样的事，父王心中愧疚，但又不便入宫，只好由我前来叨扰了。”
说到这儿，刘陵又浅笑问道：“看二位将军来的方向，好似是才从长乐宫来？”
“是，皇上今日召我们前去说了会儿话。”卫青道。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21章 稳妥之法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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