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也算是一品诰命夫人，而我，却是罪名加身，身陷冷宫无人问津。白染，若是当初我没有替你入宫，今日身在冷宫的，可否会是你啊？”
窗外雨雪簌簌，静谧之声将人心中的情绪不断放大。乐正白染心中微顿，却又莞尔一笑。
“世事难料，也许如此吧。”
但孙冉却缓缓摇了摇头：“不，不会的。若是你，定不会如我这般受人利用，如此不堪。你不知道，我身在冷宫虽然足不出户，但心里却觉愈发清醒。
你说得对，我不过是平阳公主和李延年的一枚棋子。如今我遭难，他们无一人为我求情。自然了，这本也是我自找的。”
她露齿笑着，但眼中却溢出泪来。“白染，我真是羡慕你啊。你有真心喜爱你的男人，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而我却是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也全都失了。
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和霍去病。我只是希望，皇上能真心待我，希望没有人可以轻视我。连累了你们并非我的本愿，但是你们又何至于不肯给我留一丝后路？”
孙冉抹了抹脸上的泪，望着乐正白染：“你告诉我，叫皇上把髆儿从我身边带走，是否是你的主意？”
乐正白染眼光忽闪，颤声道：“我与夫君也不是真心想要害姐姐，只是…”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只告诉我，是不是你给霍去病说，让皇上把髆儿带走的？”
乐正白染垂下眉眼，心中愧疚渐生。
“是。”
孙冉忽地嗤笑出声来：“果真是你，果真是你！李延年说过，越是聪明的女人就越是心狠。我本是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她泪如雨下，笑得凄凉，这声音只叫人心中瑟瑟。乐正白染咬了咬唇，抹去脸上的泪痕。
“姐姐如何怨我都是应该的，此事终是我对不住你。”
“你对不住我？你心中当真是有那么一丝的愧悔吗？你我姐妹多年，到头来却也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你还说你对不住我？”孙冉质问道。
乐正白染急道：“我虽为了夫君，做了对姐姐不利的事。但我并非真那样无情！”
“是么？”孙冉惨然笑道，然后端起面前的酒盏。“你若真是觉得对不起我，就陪我喝了这一盏酒吧。
这两盏酒里，只有一盏是有毒的。你且放心吧，我也不知道哪一盏有毒。就看天意，是惩罚你，还是惩罚我。”
说着，孙冉便将酒盏往乐正白染面前一递，示意她举盏碰杯。但是这酒液微漾，只叫乐正白染心中畏惧不已。
她心中犹豫不安，自是不愿喝这酒的。孙冉若想毒死她，实在太过简单。她怎会甘心身死于此？在冠军侯府，霍去病还在等她回去。
见乐正白染迟迟不愿举盏，孙冉便哼笑出声来：“你今日若是不陪我喝了这酒，你也走不出这冷宫。若是喝了碰碰运气，兴许还能与你夫君相会！”
乐正白染咬了咬唇，自知没有退路，便举起酒盏与孙冉碰了碰。
孙冉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但此时乐正白染却觉自己手心和额头已溢出丝丝冷汗。
她自是怕死，放不下诸多牵绊。但最终，她却还是只能将心一横，闭上眼睛将酒大口喝了下去。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桌上烛火飘忽不定，如风中残柳。静默之间却叫乐正白染心中的忐忑之情愈发浓烈，好似可以听见擂鼓一般的心跳。
许久，孙冉才仰头大笑：“你竟真喝了，真喝了！我骗你的！这两盏酒都没有毒，你如此聪明，却也有被我玩弄的时候！”wWw.qikuaiwx.Com
她放声大笑，眼中之色近似癫狂，却又带着几分释然。但她这一番话，却叫乐正白染悬在心口的那口气猛地松了下去。
“你既喝了，那我便原谅你了。”孙冉摸了摸乐正白染的脸，言语尽是温和之意。“你走吧，回去好好陪着你的夫君，一定要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乐正白染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余悸未消。她怔然起身，脚步略显虚浮，缓缓离开了内阁。
孙冉看着乐正白染走了出去。那一步步，就像是在走向一处她无法企及的希望之地。她哀然淡笑，这才从酒壶里再给自己舀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
还未走出冷宫的大门，乐正白染就听见身后宫殿忽地传来宫女的惊叫声。一遍一遍呼唤着孙冉的名讳，声音好似尖刀，扎在她的心里。
她脚步一晃，终是叫悬于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长安城大雪纷飞，沉甸甸地压在房廊上头。常青树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花堆积在地面，每踩下去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乐正白染在厨房里细细熬炖着香气扑鼻的雪豆乌鸡汤。抬眼从窗外望去，便可看见查伊正在院中教霍光箭法。虽白雪落满肩头，但却丝毫没有让霍光喊冷喊累。
“箭术之道，讲究的是定神凝气，不论什么情况都可不受干扰。为远程兵器之最，兵家必修之术。”查伊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矫正着霍光的身姿。
“我们匈奴人之所以那样擅长骑射。就是因为在草原大风凌冽，大雪纷飞之时，我们都不受干扰，练就一身百发百中的本事。”
霍去病在一旁翻阅着书籍，抬眼见霍光拉弓射箭。这箭虽是力道十足，但却偏得离谱，连靶子的边都没沾到。
这一下实在看得霍去病有些不悦。
“你即便做不到百发百中，也不至于连靶子都射不中吧？我在你这个年纪，便早已熟知骑射之道，追求精益求精。你这笨手笨脚，还想上战场？”
霍光鼓了鼓腮帮子：“哥哥自幼习武，我哪儿能跟哥哥比…况且今日这么大的雪，为弟实在有些看不清楚。”
“勤能补拙，即便你没有自幼打下的基本功，也已学了两年了。不过一点雪花，就叫你目光模糊。若是在战场，岂不射杀友军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乐女传更新，第145章 把酒相别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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