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吴音吸了吸鼻子,细细感受一番,却是无甚收获:“我现在只闻到血腥味。”
最初醒来的时候,这屋子除了沉闷污浊,香味也的确是有那么一股。但是极弱,几乎闻不到的那种。后来呆得久了,加之又放了把火,便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了。
“那是……她身上的香味。”
中间有“如花”二字,不过这两个字,是将手搭在吴音肩背上写下的。停了一停,又继续说道:“她既然来过,还……花了一番功夫才逃出去,自然是用到了她的拿手绝活。我……”
说着,便又呕出一口血来。
吴音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从地上爬起,要去扶他,猛然碰到了伤口,才触电般的缩回了手。用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哀求道:“别说了,不用再说了……”
如花声称是受了伤,才不得已藏身青楼来调理身子。还抱怨柳临风,对她如何受伤,竟问都不问一句……
这些,她都说过的。
可恨当时,柳临风只拿这件事当做了一句玩笑,并未上心。他不问,如花心性更高,又岂会便宜说出来。
然后……报应便来了。
柳临风拈着吴音的手腕,拿到眼前看了一看,眉峰深蹙。依旧接着前面的话说下去:“她身上的香气,我从生下来那天便开始闻,哪怕只有……一丝半缕,也能认出来的……”
“我明白,我知道,我不会吃醋的,你真的不用说了……”
吴音劝阻无果,心里一急,竟一抻脖子,吻了上去。微凉的,带着血气的唇触到一起,吴音从脖子到脸,霎时滚烫起来。
仓惶的不知所措。想要赶紧逃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横竖都亲上了,一秒钟也是亲,一分钟也是亲,再说亲一下嘛,又不会怀孕,有什么大不了的。
偏生柳临风就有那样一种魔力,让人流连难舍。
一分钟已经过去了吗?
还是只过去了三五秒?
时间仿佛停住了,又仿佛在飞快流逝。
直到身后一声巨响,无数绿幽幽的碎屑如受惊的萤火一般,四散逃开,落在房间各处,沾上衣裳发丝。m.qikuaiwx.cOm
是一块萤石,被人捏碎成了细粉。
吴音退开了一点,下意识的擦了擦嘴,就像小时候偷吃蛋糕,怕被大人发现嘴角的奶油那样。
擦完也没有立刻回头,惭愧,纠结,又深情的望着柳临风,再度叮嘱道:“真的……不用再说了……”
柳临风亦不胜怜惜的望着她,笑容苍白又温暖。而后,才淡然的看了看心无相,吩咐道:“轻点,不要弄疼了她。”
吴音并未起身,低语道:“我们有这么珍贵的情报,为什么……不问他要点更有价值的?”
柳临风微微侧过脸来,也柔声细语道:“别乱说,这世上除了你……没什么能谈的上珍贵两个字。”
“哦。”
突然被塞了一嘴的狗粮,吴音被噎得脑袋一空,乖巧的点点头。待明白过来,才意识到这把狗粮,也是自己撒的。
伤口需要缝合,如此幽暗的光线,却并未耽误心无相穿针引线。柳临风让吴音偎在怀里“很疼吗?”
吴音噙着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柳临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安慰道:“那就……忍一忍吧。”
心无相抬起眼皮,冷哼一声,埋头又继续做他的针线活儿。
柳临风失笑,有些话却是不方便在此时说出来,免得心无相一气之下,失手缝错了位置。只暗中跟吴音写道:“这穿针引线的,就说她是个女的。”
据完全统计和不完全统计,裁缝大多都是男的。只可惜,她的手指行动困难,无法如柳临风那般写出来。只投去一记白眼,表示无法苟同。
心无相处理得很仔细,时间过得极慢。柳临风渐渐的难以支撑,干脆闭起眼睛休息。搭在肩膀上的手停了下来,吴音听着柳临风的呼吸微弱却还算均匀,怕惊醒了他,遂一动也不敢乱动。
半晌过去,吴音的双手被包成了熊掌模样,柳临风才微微睁开眼睛,干涩的咳了一声。心无相爱答不理的,递给他一杯茶水。
柳临风接过来,浅尝了一口,缓缓说道:“她叫柳如花,也是个用毒的高手……想不到,她竟也会栽到你的船上。早知如此……”
“如何?”
“早知如此……我大概……就不会这般轻敌了……”
心无相眼神一转,不再与他废话,厉声问道:“这种毒如何可解?”
柳临风轻轻的摇头:“她有两百……九十九种毒,最近……据说又炮制出了第三百种,对你用的哪一种……我却是不知……”
“她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否则……”
剧毒依然无解,心无相恼羞成怒,拎小猫似的,将吴音提起来:“我就把她的手砍下来。”
“她在……”
柳临风轻咳了几声,抬眸望着吴音:“我可以告诉你柳如花的下落,不过……你要先把她放了。”
“放了她?我还能问出来么?”
心无相手上暗暗蓄力,吴音只听到自己的肩骨咔咔两声,疼得欲哭无泪:“心无相,你这个老赖皮,我们之前谈好的,他只需告诉你,让你中毒的人是谁……”
骨头上又传来一阵剧痛,没断,但是快了。吴音惨叫一声,闭了嘴。
柳临风急得站起,不曾离地便跌了回去,又咳出血来:“好,我告诉你。柳如花……她在……”
说话的人气若游丝,说出来的话音也似有若无。心无相一把丢开吴音,俯身贴近柳临风,迫不及待的追问:“在哪里?”
“就在……”
这是要逼死强迫症的节奏。
柳临风昏倒的不早不晚的,时间刚刚好。
心无相盛怒,憎恨,激愤,七窍生烟。只可惜情绪在这里无甚作用。
他走之后,不多时,便有苍白脸色的侍女送来汤药,虽是依旧一言不发,不过吴音明白,这是给柳临风的。
手指活动笨拙,汤勺拿不太稳当,一碗药倒有大半是洒在了衣服上。
浑浑噩噩的日子并没过多久,吴音脑袋一沉,从浅睡中惊醒。看到柳临风依旧闭眼睡着,不免有些纳闷,正要回头找找是谁扯了自己的袖子,便觉袖口处又是一扽。
这些天来,所有有关殉情的设想,通通都白瞎了,空空浪费了许多壮志柔情。
吴音几欲惊呼出声,拼命将心头的狂喜忍了下去。手腕上痒痒的,是柳临风在写字:“怎么不好好去睡?”
笔画极轻,稍有分神,便感受不到究竟写的什么。
吴音也在他的掌心写下两个字:“不困。”
揣着怦怦乱跳的心,手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过了一阵,房间里并无异动,看来,心无相并未发现人已醒来。
吴音渐渐平静下来,又写道:“你不会真的要把如花卖了吧?”
柳临风写道:“倘若她出的价钱合理的话……”
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要心无相放自己走的条件,吴音慌忙将他的手掌翻过来,在掌心写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柳临风又写:“累赘。”
“眼下,不比你差……”吴音还想继续写下去,柳临风却突然掌心一翻,在她的腕上捏了一捏。
吴音不动声色的捏起一旁的帕子,为柳临风擦了擦汗,正擦着,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角熟悉的衣袍。
不知是事实如此,还是自己的幻觉。这心无相与自己最初见到之时,脸色差了许多,明显展露出中毒的症状。
“还没醒?”
吴音拭去眼角的泪痕,可怜兮兮的摇了摇头:“没有。”
心无相照例是不信的,俯身为柳临风诊脉。吴音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敢表现出任何慌张。
反倒是心无相突然间脸色大变,一跃而起,向后连连退了三步。一声钢针的落地声之后,心无相的脸上才慢慢浮现出一道细长血痕。
霎时,心无相那张与柳临风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迅速崩塌,身影也干瘦矮小了一截,变成一个佝偻着脊背,披着黑袍,被风帽遮去了大半张脸的人。
双唇血红欲滴,凸出在惨白如纸的瘦削脸上,甚是突兀鲜明。
“这是……破了相了……”
吴音难以置信:“难道这就是他的真容?”
柳临风将她护在身后,说道:“心无挂碍,方能得见真容。这不是他的真容,只是一个影子。”
“臭小子,竟敢暗算于我。今日,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声苍老嘶哑,在房间里反复回响,分明影子就在眼前,声音难以判断是从何方发出。
身后劲风呼啸,柳临风却并未理会,只淡然说道:“柳如花的毒有两百多种,其中有一种,中毒之人,万万不可动气,否则毒入心脉……即便命大不死,也会筋骨俱损,变成残废。”
风突然间就乱了,四散而去,眼前的影子亦跟着一个抽搐。
柳临风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不过……看阁下的情形,应该不是这种……”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有余闲更新,第六十三章 影子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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