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霸占了一家药铺,理直气壮的住了几日,待柳临风伤势稳定下来,才将人带回了临风楼。
醒转之后,柳临风尽力转动着眼睛,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发现不见吴音的影子,便向如花打听起她的情况。
如花歪斜着靠在软榻上,单手支撑着下巴:我九死一生的把你救出来,你却对我的死活连问都不问,只关心那个丫头……
罢了,我也不卖你关子了,我救完了你,回头再去找她的时候,那船已经沉了底了。官差们正在打捞尸体,有些已烧得面目全非,有些因为水漫了上去,却还能辨认。所以那些能辨认的,还要外烧一遍,免得给人认出,露了马脚。
就有那么好玩的乐子,有个官差,认出一具尸体是他姐姐,刚一嗓子哭出来,他旁边一个同袍手起刀落,一下子捅进后心,将他也杀了,尸体推进火坑里,当场就给烧成了反贼逆党……
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些官兵为了升官发财,真是将聪明才智运用得出神入化……这大庆国有如此人才,给他们一千年,都不可能成为我们青岩的忧患……
柳临风眉心深锁,沉沉的咳了几声,追问道:“她呢?”
“哦,你说她?”
如花轻抿着茶水,听了柳临风的提醒,才绕回正题,将一张沾满血污的字纸抖开,捏着在柳临风眼前晃了一晃:后来,我听说有两个活着的被带走了,便暗中追到了吉州府大牢。
给你疗伤耽搁了时间,我去的晚了,只打听到一个早就死了,至于剩下的一个……她没死,不过比死还可怕。这个,便是我在地上捡到的——安庆侯父子勾结反贼,意图谋反的供状。wWw.qikuaiwx.Com
倘若是别的罪名,或许还有周旋的余地,可是这桩……
柳临风头微微后仰,心口痛如刀绞:“他们竟想牵连到苏钰……她一定打死都不会认的……”
如花嘟着嘴巴,抬着眼皮望了他半晌,点完头又摇头,说道:“你猜的不错。是打得死去活来,是没认……”
柳临风不忍再问,又不得不问:“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花再度摇头,拨浪鼓似的:这就不知道了,她让一帮人神神秘秘的接走了,听说与大庆齐王有关。
不过能够确定,她被接走的时候还有半口气在……别高兴的太早,这半口气是我猜的,因为无论齐王想要达成何种目的,都不会要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死人。至于能否把她救活……人到了齐王手中,音讯就全断了。我又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天天跟着去打探……不如等你好了,自己去吧。
其实,在看到身上的银针之时,就知道绝没有好消息。否则如花这么懒的人,根本不必煞费苦心的将他制住。
柳临风欲哭无泪,哀怜道:“可是你这样用银针封穴,我气血运行不畅,是好不快的。”
如花神色一黯,略带苦涩的笑笑:“倘若我放了你,怕是就好不了了。齐王身边高手如云,各路奇人异士众多,莫说你如今重伤在身,便是最春风得意之时,想要潜进去,也是难比登天。”
说完,便也不再管柳临风的意见,兀自舒展手臂,伸了伸懒腰:“上了年纪就是不中用,我困了,回房休息去了。”
治病疗伤,本就是极耗费心血的事,还要几日之内,数次奔波于他和吴音之间,算起来,只能是不眠不休,日夜兼程。
如花虽举重若轻,但她的千辛万苦柳临风岂会不知。奈何吴音生死未卜,他根本无法从长计议,冷静面对。
时光流逝得极慢,每一刻都仿佛是在滚油里煎熬。日影偏移过去尺许远之后,终于听到房门一声轻响。
柳临风振奋的睁开眼睛,只见是大牛过来洒扫屋子,将如花随手丢弃的废物清理出去。
唤了一声,大牛畏畏缩缩的不敢近前,只站在靠近门口的那一边,隔着张桌子,远远的应了一声。
柳临风又道:“大牛,你过来。”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左右为难:“当家的,如花姐姐才吩咐过我们几个,谁也不许越过桌子这条线,您也知道她的手段,我……”
柳临风一阵喘息,也不再为难他,尽力提高了声音,说道:“好,那你就站在那里,好好听着。你去给苏钰传一句话,无论他是在县衙,还是在西兰河修桥,今日之内,你都务必要传到……”
感觉睡了好久,睡得好沉,再次睁开眼睛,仿佛穿越之后的一切不曾发生,不过是做了一场荒诞无稽的梦。
只是……当视觉渐渐恢复,朦胧混沌的景象清晰起来。入眼却是轩窗明亮,窗格的图案斜斜的印在床榻上,轻透纱帐挑起成一束,随着屋中侍女的行动带起的微风,轻拂着床头。
房间里的装饰优雅高贵,又陌生至极,不知是身在在哪里。
一个紫衣侍女在床边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见她有所反应,先是对另一个侍女低声吩咐了一句,才转过来又看着她道:“姑娘醒了?”
吴音想问她是谁,这是哪里,艰难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想坐起来,才一动,全身突然就是一阵剧痛,肢体根本无法使唤。
紫衣侍女应该是明白她的疑问的,却闭口不再多说,细心的诊起了脉。
很快,屋里人影闪动,不知门口进来了什么人,惹得床边所有的侍女纷纷跪下叩拜。
唯独那紫衣女子只欠身福了一礼,说道:“回禀王爷,吴音姑娘暂时已无性命之忧,身上的外伤亦不日便可痊愈。只是,吉州大牢寒气太重,又屡次被冰水淋透,如今阴寒入体,恐怕需要安心调养一段日子,才能活动自如。”
王爷?
莫非是齐王?
肖文海与周世宏屡次提到过他的名号,便是那场倒转乾坤,颠倒黑白,屠杀式的“平叛”,似乎也是为了在他面前邀功请赏。
这个作为当今皇帝的弟弟的大庆王爷,却不知长的什么样子。
虽然柳临风也是小国皇族的后裔,可是他的性情仁厚平和得难以置信,从未自命不凡,从未将任何人视做低贱,亦从未有人将他视做权贵。
吴音当然就更不可能把他的身份当做一盘下酒菜。
她委实没见过,天潢贵胄该是怎样一副架势。
腹黑?
霸道?
邪魅?
娟狂?
以上这些,柳临风统统没有。
好奇心一上来,哪怕地府黄泉在面前,都忍不住想望上一眼。
吴音不禁又动了一动,拼命的想转过脖子,坐起身来。侍女们似乎是被齐王一个手势挥退,纷纷低头含胸,碎步趋出了房间,无声的关上房门。
眼前一晃,齐王已不紧不慢的坐到床前,放下汤药,伸手将她按回去:“姑娘重伤未愈,不必拘泥礼数,快快躺下休息。”
礼数?礼数是次要的,不过是想开开眼界而已。
吴音张了张嘴,突然想到自己发不出声音,又想到这个误会,似乎也没必要去澄清,便乖乖的闭了嘴。
反正,她是看到他的样子了。
鱼尾纹清浅狭长,双眉如刀锋一般斜飞入鬓,胡子修的挺干净。四十上下,不过因为保养得法,也可能已近五十。身材略微发福,不过发福的恰到好处,并无脑满肠肥之感。
只是整体看起来有些……有些……有些油腻。
自然这油腻,与肥瘦无关。而是这人的性情太过精明世故,遮掩不住的一股老练圆滑。
齐王宽阔的袖摆自眼前拂动着,脑后又被他塞进一只枕头,垫高了些。他这才端起木几上的药碗,用勺子盛起一点,吹了一吹,喂进吴音嘴边。
清苦之气扑鼻而来,吴音不由得眉心微蹙。倒不是怕苦,而是——方才他这一吹,不知是否吹进了口水。
只这一个蹙眉的神情,齐王却再度误会:“良药苦口,姑娘为着自己的身子想想,也该趁热喝下。”
吴音勉为其难的张嘴,齐王一连十几勺将一碗喂了下去。这人大概是有强迫症,每一勺,都要不厌其烦的吹上一吹。
罢了,又将一颗软腻的蜜饯塞进她的口中。待她咽下去之后,又端来茶水喂了些。
一番折腾,吴音彻底的清醒过来,记忆也完全恢复,只是说话依旧困难。不过听那紫衣女子说,这个过上一日半日便会无碍。
记得失去意识之前,是在吉州府的死牢之内,周世宏撕了她的衣服,欲行不轨。而她偶然从地上的稻草中摸到一根木刺,便拼尽全力,对着他的头脸扎了过去。
轻重如何,不知道。
扎中了哪里,不知道。
甚至是否刺中他,都难以断言。
之后,便昏了过去。至于后来有没有遭人侵犯……就更加不得而知了。
那些都已成往事,眼下要命的是,周世宏肖文海与齐王貌似是一丘之貉,周世宏奸佞白脸唱罢,又换了齐王这个良善红脸出面,这是要上演哪出?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作为见过登月航天,远征星辰大海的现代人,被一群连空间站都不晓得是什么的古人给玩得团团转,说出去颜面何存?
真不如就地刨个坑,将这张老脸给埋了算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有余闲更新,第六十六章 谁的套路深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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