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音用力挣了一阵,发现没用,索性就任由他抓着:“一株海棠花说明不了什么的,奴婢可以明确的告诉殿下,这其实是一种极为简单的手段,叫做嫁接。就是将这个的枝条,接到另一株花木上。它本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什么都代表不了。”
“我不管,我已经错失静姝,不能再错失第二次。”
说着,拉起吴音就要走。吴音慌忙中抓住了路旁的一株翠竹。姜辽拉扯不动,回头一瞅,几乎失笑,手上的力气当即就松了一松:“你……我听说……凤仪宫外那棵树你都爬过,还以为是那些奴才夸大其词……你的法子,还真不少。”
“狗急跳墙而已,殿下见笑。”
吴音依旧紧紧抓着,不敢松手:“其实,以殿下的身份,是很难对一个宫女念念不忘三年之久的。我想……殿下怀念的,应该只是与静姝在一起之时,您自己的感受吧?”
“什么意思?”
“就是说,殿下您所钟爱的,始终就只是自己而已。”
姜辽松了手,吴音便也放开了被掰弯的竹子,退了两步,揉着酸疼的手腕:若殿下真心喜爱静姝,又何以会不顾她的死活,在陛下面前直言冲撞?被主子看上的宫女,没一个能活得长久,殿下难道当真不晓得怎么回事?
将静姝更快的推向万劫不复的,其实,正是殿下当年说的,明媒正娶四个字。从头到尾,殿下所想的,不过是由着自己的意愿胡来,可曾想过要保护静姝?
“我……我怎会置她于不顾,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莫要胡说……”
姜辽虽是反驳,却毫无气势可言。
吴音又说:“殿下对静姝究竟如何,奴婢的确不得而知。奴婢只知道,人生在世,必须要认清自己身份,还要守这个身份的规矩。比如,我是宫女,就该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差事,不给主子添乱。”
姜辽似乎被言中痛处:“你是在影射我只顾儿女情长,文治武功却一无所成,是吗?”
吴音俯身一拜:“殿下明察,奴婢绝无此意。只是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几年,好留着这条命,回到父母身旁尽孝。”
命只有一条是真的,还指望着靠它活到出宫,实在是挥霍不起。至于尽孝……似乎只能省了。
瑶光殿里再度响起了乐声,吴音这才想起自己怕是已经晚了。匆匆赔了罪,快步赶过去。
身后脚步声亦步亦趋,姜辽也匆匆往瑶光殿赶着,低声嘱咐道:“倘若有人问起,就说你是去寻我的。”
才说了他只顾自己,这立刻就学会替别人着想了?不过可惜了这句嘱咐,到了也没能用上。
瑶光殿内歌舞升平,井然有序,殿外已忙得喘不过气来。林总管掐算着时辰上酒,上菜,上节目,几次将她的名字都喊错了,根本无人发现她为何晚到,又去了何处。
谁比谁都好不到哪里去,吴音原本还存着心思,想要在这国宴上打听几句御酒的消息,却从头至尾,都跟在林总管身边忙活,连御酒的味儿都不曾闻到。
入夜宴会散去,腿儿也快跑断了,好不容易可以回去歇着,才走了几步路,就踩到一块滑溜溜的东西,差点摔个四脚朝天。奇快妏敩
正打算一脚踢开,借着远远的灯光,却看到那东西小巧玲珑的一块,正泛着莹白温润光泽,竟是块难得的美玉。
捡起来放在掌心,虽一时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却只觉分量轮廓很是熟悉。心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手臂一抖,几乎将这玉佩又摔下去,慌忙敛了心神,攥紧手心,快步走回居所。
途中因为意乱情迷,甚至一度走过了头。将这并不多远的几步路,生生走出了万水千山的意境。
回到房间,灯都没顾得点,只借着窗纱里透来的月光,将这玉佩再度翻来覆去的端详了一阵。
确信无疑,这就是当年自己私自拿走,后来又被他拿回去的那块。
莫非今日的国宾,竟然是他?
吴音推门出去,也不知要去哪里,就是觉得在屋子里有些闷,有些透不过气。院子极窄,隔着墙,外头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宫女结伴从墙外走过,边走,边低声说笑:“想不到那流霜的三王子,竟是个如此有趣的人物,人长得也风流倜傥,不似外面说的……”
外面说的,大概是青面獠牙之类吧。
又有一声嬉笑响起:“听说,那三王子有意与大庆联姻,可是陛下只有柔芙公主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断然舍不得她远嫁。定然又是从宫中择选良家女子。我看,这也不用选了,直接让你去了吧……”
“你就会拿我开心,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一串笑声渐渐远去,间或传来一两声揶揄,一两声当心脚下的提醒,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吴音摊开手掌,美玉得月华相映,登时华彩潋潋,温润如水。
天色尚且蒙昧,吴音却再也无法成眠,索性趁着无人,出去走走。未至瑶光殿,就看到熹微晨光中,一道浅色身影正沿着石子小路,行得极慢,低头寻找着什么。
瑶光殿和宣政殿都不属后宫范畴,在这里见到外臣再正常不过。只不过眼下连上朝的时辰都没到,未免太早了些。
正在迟疑,这人脖子一转,伸了个懒腰,也看到了她,迎上几步,搭话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吴音施礼道:“这位大人,却是面生的紧,请恕奴婢眼拙。”
“无妨无妨……”
这人一拍脑门,做出恍然大悟的姿态,又略带生涩的作了个揖:“我想起来了,我与姑娘,是在梦里见过……小生萧赢,敢问姑娘芳名几何?”
“萧赢?你是萧赢?流霜的三王子?”
话一出口,吴音方知有失礼数,忙赔罪道:“奴婢一时口快,冲撞了王子,请王子恕罪。”
既然他是萧赢,那自己掌心里这块玉佩的主人……
“无妨无妨……”
萧赢做出一脸“我长得帅,我都习惯了尖叫”的表情:“姑娘还不曾告诉小生,你的名字……”
“奴婢杨慕婵。”
吴音说着便将玉佩双手奉上:“王子刚才找的,可是这个?”
萧赢眼前一亮,拿起来捏在手中:“正是,正是,想不到竟是被慕婵姑娘拾得,真是缘分,缘分。”
这人看起来上蹿下跳,跟猴子似的,似乎挺好说话。吴音也壮起胆子:“三王子,我有些疑惑,不知能否请教于王子?”
萧赢道:“有问题?随便问。放心,只要是美人问的,本王子向来言无不尽。”
“敢问三王子,您是否……还有位兄弟?年纪跟您差不多大的。”
萧赢果然说到做到:“兄弟没有,姐姐倒有两个。长姐已成家摄政,以备日后接掌国事。二姐嘛……骁勇善战,无人敢娶,尚且待字闺中。”
这话已经说的极其明白,吴音并非怀疑他有所隐瞒,只是……倘若柳临风不是流霜王子,他的真实身份又是谁?
是以,又很无礼的问了一句:“当真……再无兄弟?”
萧赢脸色变了一变,轻轻咬了咬牙,最后将心一横,下了极大决心,才将这件光彩的事勉强说出:“有!不瞒姑娘,我的确是有个兄弟……”
这人咬牙切齿的,说的极其艰难。吴音已经做好了听他爆出私生子之类的消息。却只听到一句——“……父王昨年新纳了位比我二姐还小的美姬,给我又生了个弟弟,眼下还不到一岁……”
仿佛坐过山车一般,吴音猛一下从巅峰跌落谷底。不就是娶了个比女儿还年轻的小妾,生了个比外孙还幼稚的舅舅,值得这么难以启齿?
吴音稳住心神:“那这玉佩……王子亲自来寻,恐绝非一般物件。奴婢斗胆,请问……这玉佩大概有多少块存世?”
萧赢伸出几根手指,无奈的叹道:“眼下还只有三块,不过很快就会有第四块了。唉……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啊。”
好了,最后一问,问完这句,她一定住口:“那你有没有,将它送给过别人,或者……”
柳临风曾说过,这玉是别人相赠,后来又说他已经还回去了。该不会是这萧赢,或者她哪位姐姐送的吧?
萧赢将玉佩攥紧,宝贝似的捂着,贴在心口:“这是我王族的定情之物,我随身带了十八年,除了睡觉沐浴,一刻都不曾离身,怎么可能随便送人呢?不过……若是慕婵姑娘想要,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既是定情信物,那定然不可能是他那位已婚的长姐。可是他二姐又待字闺中,玉佩应该不曾送出。不到一岁的小舅舅又还没玉……那柳临风的那块,又是从何而来?
总不可能是这三王子连一巴掌的数都算不清吧,他们国家可是做生意的。
晨曦清冷,萧赢一哆嗦打了个喷嚏,抬手抹了抹鼻涕,说道:“慕婵姑娘,我们走吧。”
“走?去那里?”
萧赢抓起她的手:“把我的家人打听的这么细,难道不是想跟我回流霜?”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有余闲更新,第一百章 国之盛宴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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