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是完全可以裹着被子的,但是看到柳临风的衣裳挂在那里,觉得那么好的衣裳,闲着怪可惜的,就拿过来用了。本来嘛,自己就该偶尔的欺负他一下,不然要男朋友干什么。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吴音随口谈起命案,柳临风只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变得比外面的天色还要凝重,似乎那漫天的愁云惨雾,全压在了他的眉目之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虽然幕后黑手还不确定,不过是谁动手下的毒,我已经查出些端倪来了。之所以不动声色,就是想顺藤摸瓜……”
“离开那里。”
柳临风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望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阿音,侯府中腥风血雨,危机四伏,这一次你能安然逃过一劫,实属侥幸。离开那里。我只管你这一次,往后的日子,我都听你的……”
吴音站起来,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我又不傻,我会小心的。其实……那地方我也不想待……不过你放心吧,一年之后,我一定会离开。但是这一年……不过三百多天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柳临风从未见过的忐忑怅惘,不安的在屋子里徘徊起来:“让你来淮州,这或许会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一件事。阿音,我们走吧,这里不该是我们待的地方……”
“我们?”
吴音一愣:“这临风楼才开了几天,就……不要了?”
只要不必周旋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之中,住下去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是无所谓的。何况淮州如此繁华,好玩的,好看的,好吃的好逛的这么多。
抛家舍业的一走了之,实在可惜。
“不是不要了,是我们可以再换个地方。”
这不还是不要了么。
转让费,装修费,运输费,人力物力……那么多的前期投入,就这么打了水漂?
柳临风金山里长大的,或许不在乎。可是她不行,无论哪个时代,她的经济状况,都远远没到说烧钱就烧钱的地步。唯一豪迈阔绰点的,就是两毛钱以下的红包不屑于抢。
“我不走。”
吴音计较一番,说道:“一来,我们不值得为了一时的乌烟瘴气,就放弃淮州的繁华锦绣,离开这个地方。二来,我和苏钰之间……我想做个彻底的了断。带着这桩心事,走到哪里,我也不会安稳的。最重要的是……”
吴音抬眸,环顾了房间里清幽古雅的一切:“为了这家店,你一定熬费了不少心血,我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
柳临风捧起她的小脸,一瞬不舜的望着,那样子仿佛是只消眼皮一眨,她就会消失似的。半晌,才大难临头,患得患失的说道:“只是突然间……觉得好怕。我怕……我可能真的会失去你。”
这种担忧,吴音也有同感,但是随着柳临风的到来,这种感觉已经淡去了很多。如今他突然提起,她方发觉这样的忧虑其实一直还在,蜷缩在心底的一个角落,冷不丁的就会冒出来。
但是,这跟安庆侯府这个是非之地,似乎没什么关系。
一个人的出身和经历是无法改变的,哪怕走到天涯海角,自己和柳临风之间的天渊之别,依然如故。
眼前这个人,无论颜值,才华,还是性情,都完美无可挑剔。甚至因为他的缺点实在太少,整个人都带着几分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被他所吸引,完全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是他……也不知他是眼瞎了,还是哪跟弦搭错了,偏偏看上了自己。有时候觉得,这真像是一场一笑就会醒的梦。
柳临风慢慢的走到窗前,听着外面的北风呜咽,说道:“对权势的追求,才是这天地之间最可怕的漩涡,会让身陷期间的每个人都变得尔虞我诈,面目全非。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有些事情,不是小心一点就能应付的。我不知道苏钰……他会做出……”
这时,只听一阵仄仄的脚步声,随后,门就被从外面推开:“柳先生,是在说我吗?偏巧我就来了,不妨说来听听。”
柳临眉间的愁云一敛而过,笑得一贯云淡风轻,谦和的招呼道:“苏大人。才说到大人才华横溢,前程无量,大人就来了,还真是巧。”
“是吗?”
苏钰一抖衣袍,在茶桌前坐下。吴音款款前去斟茶,却一脚踩到长得垂地的衣摆上,差点绊了个跟头。条件反射的伸手扶住桌子,肥得吓人的袖角又扫到了桌边的花瓶上。
一时间手忙脚乱,无比狼狈。
接住了花瓶,人也向一边倒去,被身旁的人一把揽住腰身,才勉强没有出丑。
平时看着柳临风,只需稍稍抬头而已,没感觉他特别的高啊,不知衣裳却为何裁得这般宽大。
吴音将袖子卷了卷,腰带也往上系了系,突然觉得屋里的气氛莫名诡谲。静得只能听见自己摆弄衣裳,布料婆娑的声音。
看到她,准确的说,应该是看到他俩的状态,苏钰顿时坐得僵直,探索的目光将自己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不是……我……”
吴音所有的话一下子涌上喉头,铺天盖地,竟不知该用那一句解释。遂仓促搁下花瓶,低了头下去,灰溜溜的往里走了几步,穿过屋子另一边的屏风,顺手将柳临风的衣裳放了回去。
气氛并未有丝毫缓和,柳临风和苏钰面对面坐着,都哑巴了似的,默然无语。只能听见一声声有节奏的倒茶声,和茶壶或茶杯轻击桌面的声音。
苏钰提起茶壶来,倒了一杯。柳临风拿起他放下茶壶,也给自己倒一杯,两人喝完之后,便将上面的程序再重复一遍。
房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直到茶壶见底,柳临风再也倒不出水来,才算作罢。
苏钰则眉梢一挑,拉仇恨似的将手中茶盏一举,十分得瑟的仰脖喝下。
柳临风涵养极好,自然是不会轻易就恼羞成怒,垂手自一旁的红泥小火炉上提起热水,又灌上一壶,斟上面前的杯子,又随手一翻:“苏大人请。”
苏钰嗤笑一声,复倒了一杯,却不再急着喝了。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水资源完全不匮乏的地方,两个这么大的人无休无止比拼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窗外灰蒙蒙的,不到暮色时分,天色就阴暗下来。寒风里夹杂着雪粒子,悉悉率率的敲打在窗纱上。
苏钰也不再久留,带上吴音,告辞一声就下了楼去。
风雪交加,路上人踪全无,马车顺着风向疾奔了一阵,便停在了侯府门前。
这座富丽堂皇的牢笼,不知消磨了多少人的青春年华,又蛊惑可多少人为其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好在,自己只是路过一段时间。或许来不及伤春悲秋,就已经时过境迁,一切如过眼浮云了。
发现是苏钰的马车,有人殷勤的撑了伞过来接。虽然风向缭乱,这伞亦不过是个摆设,但捧高踩低,时来运转,不就差这点摆设么。
倘若无论谁得势谁失宠,都是一般对待,那这争来争去的,还有什么玩头。
一路过来除了几个站岗的,都没见什么人,偌大的侯府亦不免有些冷清。只在进了后宅,转过两个弯,就远远的望到方妈提了盏风灯,在清兰居门口张望着。
看到苏钰平安归来,方妈才松了口气,一边絮絮的叨念着,一边将人赶回屋里,掸扫着身上的落雪。
其实风大雪小,身上根本落不到多少。
自打出了毒死人的事故,府中各院都兴起了小灶,清兰居自然更加不例外。如今一日三餐,都是方妈在做,虽然味道略嫌清淡了些,不过吃起来可以完全放心。
清兰居本就只有二主三仆,如今顾玄也不在了,连个能随时跑腿儿的都找不见。加之苏钰如今已帮着打理府中事务,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卑微庶子,院子里没有几个下人供使唤,委实不是个长久之计。
方妈叹息一阵,说了今日都有谁来过,说了些什么。还有就是甄选丫鬟杂役的事,大夫人的安排虽然给推辞了,可是人还是要用的,倘若不能从府中甄选,不如就去外面买几个过来。
苏钰也不想方妈太过操劳,就满口答应着,至于到哪里去买丫鬟……眼下俗务缠身,只能听天由命,哪天赶巧遇上了再说。
方妈又反复叮嘱了几句,便蹒跚着去了尤夫人的房间里服侍。
苏钰坐到灯下,翻看着账册,看了几眼便丢到一旁,问起吴音:“墨够用了,无需再磨。顾玄的案子,你查的如何了?”
吴音放下墨锭,用一方棉布帕子擦着手:烧火的小翠近来行为反常,嫌疑很大。据伙房里的人说,发现顾玄身亡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饭菜里被下毒的那晚,小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晚饭时候更是不好好烧火,四处转悠,还差点打翻了一架食盒。奇快妏敩
近日,她家里又突然得了些来路不明的银子。联系到一起,就算不是她下的毒,怕是也知道些内情,总之,是脱不了干系的。
至于绿罗……虽然她几番与大人作对,这一回……倒不像个下毒的。那天她会出现在清兰居,多半是想晚饭时间府中忙乱,趁着人多眼杂,好偷听或者打探些什么。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农家有余闲更新,第八十二章 风雪夜归人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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