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问王后呀,王后这会儿倒是起来了,不过照例要诵经,您这会儿去怕是见不到她人的。”剪霜拿玉簪子在她发髻上比着,沛兮摆了摆手,剪霜也意识到这簪子太过老气了便换了一支。
“那太后呢?”沛兮往自己手上套了只白玉镯子,隐在衣袖里。
“纪太后呢就起得很早,偶尔会去花园逛逛,颜太后就起得晚了,听说一直抱病在身。”等沛兮站起身,剪霜给她加了件透明的丝绸罩衣,又理了理才退至一旁。
“那我们就去纪太后那儿看看吧。”沛兮将后面没梳起的头发捧到胸前,又细心捋了捋才迈开了步子。后面的剪霜紧随其后,就只有这么一主一仆两个人。
二人进了纪太后所住的正华宫,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人拦着她们,一字排开的侍卫仿佛视她们如空气,纪太后好像知道她们要来似的。
迎面走来一位宫女,那宫女并不急着问她们是谁来这儿干什么,反而先行了个礼,道:“奴婢是纪太后的贴身宫女,名唤鸢晓。太后在花园里候着娘娘呢。请随我来。”
沛兮盈盈一笑,跟在鸢晓身后。鸢晓走路是小碎步,又急又快却不至于给人冒冒失失的感觉。沛兮心中思量:这个丫头看上去不过双十,已经做到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实在不可小觑。
一树桃花掩着一方石凳,露出半边石桌,却没掩住纪太后。沛兮走上前行了跪拜之礼,“臣妾参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宁。”
纪太后并没有直接让她起来,反而赏起花来:“古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都走了,桃花却是年年开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沛兮心中唏嘘,纪太后竟能以桃花作题,古诗为引,感叹是真,告知沛兮自己为何能猜到她会来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所经历的生离死别让她对这两句话十分感慨,竟也不禁说道:“留不住的终是留不住。花谢了,来年还会再开。人走了,或许还会遇到别人。我们何尝不是他人生命中的过客?凡事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纪太后一怔,她没想到宫里面还有这样的人:她明着是在和我探讨人生哲理,弦外之音却是让我不要计较她入宫这么久都没来这件事。可又能让我感受到她无心宫中的尔虞我诈,此人的言辞修养可见一斑。“哀家在宫里,看着人来来去去,很少能见到像你这般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儿。就是王后也只是照搬佛经而已。”说罢,她左手一抬,虚扶着沛兮起来。
沛兮站起身后略一颔首,笑道:“王后娘娘母仪天下,她的心系着王上,系着江山万民。王后娘娘的聪慧是我们这些做妾的远远及不上的。”
“看来你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事了。”纪太后并不说沛兮的话冠冕堂皇,反而引了另一个话题。
“臣妾也只是略有耳闻。”沛兮现在只想对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能免则免,能避则避。万一说了许多有关王后的事,说不定会被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
“嗯。”纪太后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只喝喝茶吃吃点心赏赏花,别的再不说什么。
沛兮不敢贸然坐下。便陪着纪太后许久,也就站了许久。
忽的听闻纪太后说道:“快辰时了吧。你那边还有两位等着你呢,回去吧。”
“是。”沛兮说罢又行了一礼,带着剪霜回宫了。
“她是徒步走来的?”纪太后问向一旁的鸢晓,石桌上盛着糕点的盘子里还余了许多。
“是。”鸢晓垂首应道。忽又听闻纪太后问她:“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鸢晓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些不点睛的话:“我见她只戴了一支芙蓉玉的簪子,与您所佩戴的碧玉簪子正好不相冲。衣着也不是大红大绿的牡丹之类,倒是像……”
“像什么?”鸢晓说的这些她从来不去留意也无需去留意。这也是她将鸢晓收在自己翼下的原因之一。
“像兰花一类,也许是吊兰。而且,她步子不紧不慢,不像我的小碎步,也不是男人走的那种阔步子。可是无论我放慢步子还是加快步子,她和我的距离都几乎不会变,就像从小就训练过似的。”鸢晓将她看见的都说了出来,只是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个不简单的人呐。”纪太后叹了一句,又道:“将这些糕点送去给她吧。就说是做多了的。”
这时沛兮和剪霜已走到了承露宫前,谁想这次又在门口看见了月芜。
月芜仍是慌慌张张的样子,一见她们两个连忙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啊?”沛兮见她这幅样子,就是再镇定也要跟着着急起来了。
“就是啊,你慢慢说。”剪霜也好心劝道。
“我今早和小多子去漪兰殿打扫,谁想到一进去,殿里的帷幔、床单反正只要是布的东西都被人剪破了!”月芜一时情急,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
“什么?”剪霜和沛兮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沛兮想想觉得不对,就吩咐月芜平静下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否则叫人看见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发生。
三个人走至漪兰殿,小多子和小八看见纷纷让道,连苏德桓也躲在后面不敢出声。
“怎么会这样。”沛兮口中喃喃念道。她仔细静下心来理了理思绪,又对众人说道:“知道我早起后只会叫剪霜一个人来服侍的人只有我身边的人……”
众人一听,连忙摆手的摆手摇头的摇头。
苏德桓听剪霜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跟着着急起来:“潋贵人过来必定是羞辱主子,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污言秽语呢。”沛兮嗔怪道:“自然不会是你们的!知道这些而又会害我的只有一人……”
“潋贵人!”月芜第一个回答,见沛兮点了点头后,剪霜又出来问道:“那我们去告诉王上吧。”
“不可。我们无凭无据,她一定不会认账。况且这种事着手调查后等于石沉大海,根本查不出什么。她现在只是想要我难堪,并没有直接害我的性命。没必要与她为敌。”
此时清心殿里,点翠正关上门,喜出望外地告诉潋清:“月芜那个丫头果真沉不住性子去告诉文贵妃了!就在宫门口,我看得真真的!”m.qikuaiwx.cOm
“看来她也应该知道了是我下的手。”潋清诡异的笑了笑,又看向一旁正要发问的点翠,说道:“放心好了,她知道轻重,不会去自讨没趣告发我们的。”
一众人都在漪兰殿里焦急地踱着步,剪霜也没办法了,只能打断沛兮问道:“那怎么办?离她们来这儿向主子请安的时候只有一刻钟了。”
沛兮将所有办法整理好,对着众人说道:“小多子和月芜在殿内打扫,将所有被剪坏扯坏的布料换下来,尽量将破布叠好以后放在箱子里,实在来不及也不可以乱塞一通,再在上面盖上好的衣物或者布料,新的帷幔床单不一定现在就换上去,但是一定要把门关好,最好是将门从里面反锁。苏德桓你守在门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进去,依靠你的口才,这事应该没问题。小八你去前面候着,遇到两位嫔妃就将她们请到花园的月绡亭来。剪霜依旧跟着我。”
“是。”众人一并应下,各自忙各自的活儿去了。剪霜跟着沛兮到了月绡亭。
剪霜见四下无人,又问道:“主子,既然潋贵人对我们不仁不义,我们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沛兮淡淡一笑:“不可以。她怀了龙种,万一有了差池我们就是百口莫辩。这一回她只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这点花招没必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此时,苏德桓差人送给王上的信已经到了张泉儿手上,梓澈接过张泉儿递上来的信,看了一会儿后微微一笑。
张泉儿见王上笑,以为是什么好笑的不打紧的事,也要凑过去看看。谁想梓澈却收了起来。
“王上,是什么事儿啊?”张泉儿不甘心,仍要问问看。
梓澈也回答了他:“有人要戏弄文贵妃,被文贵妃化解了,说不准还会反过来被戏弄一番呢。”
“哎呦,那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和贵妃娘娘这么聪慧的人斗,能有好下场吗?”张泉儿趁机拍拍贵妃娘娘的马屁,这就等于拍了王上的马屁呀。这招他可是从苏德桓那儿学来的,倒真能派上点用场。
可这个时候梓澈却不笑了,只叹了句:“让她住漪兰殿,终究还是不妥。”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夕何兮更新,今夕叹兮(9)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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