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听到沛兮轻唤,冷奡略扬嘴角,“我也不过是个凡人,替人治病罢了。想来我同你父亲年纪应该差不多,你若不见外,就叫我一声冷伯伯吧。”
沛兮“嗯”了一声,也没立即叫出口,倒是又去瞧那轮红日,“是傍晚了么?”
冷奡“扑哧”一声笑出来,也许年纪大了,倒像是在咳嗽,“已是清晨时分了。”
“清晨时分?”沛兮面露诧异,心头不由得一暖,想来定是宸梧连夜将自己送来,他累了一夜,也不知道此时有没有歇下了。
抬眸瞧见,路的一侧都是树,中间倒是空旷得很,不远处还打了个秋千。那秋千随着风一晃一晃的,树叶飒飒作响。上面坐了个曼妙女子,银丝勾边的粉蓝色长裙垂到地上,鬓上插的簪子制作得极是精巧,这纹样是自己从不曾见过的兰花,而上一朵兰花的底部又由一根捻银丝缀着另一朵兰花,衬得她说不出的可人。那女子正笑声盈盈地唤着自己过去,“皌儿……皌儿……”
沛兮一怔,步子也停下来,右脚似是没收住,愣将面上那些琐碎的残叶踢出去好远。定睛一瞧,侧耳细听,哪有什么女子,更不见得会有什么声音了。说不准是树叶的声响又或是病未痊愈造成的。刚刚那一声,那景象,也不知是幻听还是幻觉,难不成,当真应了可浅的话,这采医谷是个吃人的地方?这念头一出,连她自己也被吓着了,无奈笑到,竟差点被那个小丫头给唬了。可是,连日来的梦魇都出现了“皌儿”这个名字,皌儿是谁?当真是自己昏睡过头,梦和现实也分不清了吗?沛兮暗想着,冷奡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边。
“那是我的一位故人非要弄的。她说春天的时候打秋千,到了秋天就不会生病了。她也年年去放风筝,剪短了不知多少根风筝线,说是‘放晦气’,可我知道,她是想驱逐她对那个人的思念,可若是驱逐得了,哪需年年放呢?”冷奡注视着那秋千,仿佛他也同沛兮一样,望到了一番景象。
“放晦气”这一说,沛兮是知道的,往年华仪阁里的姐妹们也都有相约着放风筝,只是就呆在阁里,不出去罢了。放晦气的多半是恩客不多,无所依靠的年纪较大的姑娘。其余的便是些原是良家女子,不幸被卖进来的姑娘。
沛兮现在之所以仍是不温不火的,就是因为玉茗想她能方便办事,而又不引人注意。于是整日都挟着一大堆事,放风筝这种事沛兮自然不得空,也就不知道那是种怎样的心情。也许最多的是期盼吧,想到这儿,沛兮不由的伤感起来,一是因为想起宸梧和她的身份,二是因为自己至今也没享受过一丁半点作为一位少女而应有的乐趣。为了不让冷奡瞧出,沛兮便顺着他说的话问下去:“那位故人是谁?是位姑娘吗?”
“她叫采衣,也同你一样,是位欢场女子。”冷奡低低的话语中并没有夹杂半分不屑,轻蔑,而且似乎还透着一丝尊敬,怀念。这反而让沛兮不知道说什么好。
冷奡“呵呵”的笑了两声,“你与她,应该是……”他想了想,仍是没说出下句。望着沛兮询问的眼神,冷奡也不好掩过去,于是便说:“她以前也是华仪阁里的姑娘。不过后来,被大户人家买去做妾了。”
“做妾?”沛兮竟脱口而出,也说不出个理儿,为何她对这位名叫采衣的女子如此上心,竟顾不得礼数就这么问出去了。因为她不明白,为何被人买去作妾却又与冷奡在一块儿。
而冷奡也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唐突,也许他真的把沛兮当做女儿看了罢。他正欲回答,遥遥的就听见可浅唤沛兮过去,也就转身离开了。
“姐姐,热水已经备好了,可浅侍候你去沐浴吧。”说着便搀起沛兮往回走,态度举止都十分亲昵。
沛兮也不好拒绝,就由着她搀自己回去,又回头遥遥地望了眼冷奡的背影,一缕乌发掩过她的面颊,倒平添了几分伤感。采、衣,沛兮将这两个字一笔一画、清清楚楚的刻在自己心上。不禁一笑,眉头却不曾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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