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一看便是精心布置过的,天井正中栽了棵玉兰树,像是由着它性子生长似的,躯干长得歪七扭八。寒芜指着那棵树问寒时:“你怎么不修剪一下?你看它现在长的这个样子。”
寒时把她拽进一间屋子,推开窗户便往窗框上一靠:“你从这里望出去就明白了。”
那窗子正对着玉兰树,从树杈上斜生出来的枝条饱满肥硕,正正从窗棱的一角探进来,寒时还特意将玉兰树身后的墙砌成了红色,哪怕是到了冬日落尽树叶,只剩孤零零的一根树杈都有着无穷无尽的美感。
寒芜忍不住称赞:“好看。”
寒时指着一溜的窗子:“你无聊时可以去推推看,每个窗子望出去都是不同的景致,待到天明,光线不同景色亦会千差万别,连窗棱的图案都会有所影响,我还特意做了不同形状的窗子,各有千秋。”
寒芜斜乜他一眼:“我怎不知你还有这本事?”
“我本事多着呢,咱们来日方长。”寒时领着她来到一间房子前,示意她去推门,“推开瞧瞧。”
寒芜伸出手刚落在门框上突然又收了回来,一脸狐疑的望着寒时:“这是你特意给我准备的?”
寒时“嗯”了一声,寒芜又问:“你怎知我会来?”
寒时一派从容,坦坦荡荡:“横竖是预备给你的,你今日不来明日会来,明日不来难保后日不来,哪怕后日还是不来,也总有一天是要来的。你来日未定,可我总是要做好你随时都会回来的准备。”
寒芜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将门一推。屋子不很大,但因摆设不多,看起来很是空旷。床上装了个烟青色的帐子,颜色染得极好,让她瞧着就喜欢,质地又轻,被风吹动间宛若真神界上常年飘雪的雪山。这帐子又宽大,层层叠叠绕床三层不止,颜色从内到外递浅,还隐约绣着花纹,在烛火下暗光浮动,当真是做工精细。
帐角压着个兽首香炉,许是因为帐子太轻的缘故。奇快妏敩
寒芜把那香炉托起来,翻来调去的瞧了一圈:“别人家的香炉多是雕刻狻猊,你这只怎雕了个白泽?还雕得这样细,当我看不出雕的是你?”
寒时双手抱胸姿态懒散的靠在门上:“我的原形可不比狻猊威武多了?它只会吃烟没别的本事,压帐角这样重要的事当然得选个厉害的。”
寒芜眉眼含笑:“那我不如要睚眦,嗜杀喜斗比你凶多了。”她原本就有双水光潋滟般的好眸子,平日子里冷着张脸还不明显,这么一笑起来简直像是两潭清泉,几乎都要淌出水来。
寒时被晃了眼,呆愣愣的看着寒芜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真好看,怎么能这么好看,连每一根眉毛都仿佛被精雕细琢过一样好看。
寒芜见他半晌没回应就又叫了一声:“寒时?”
寒时骤然惊醒,眼底熏上两片暗红:“殿下岂不知白泽晓天下万物之状,凡间还流传着家有白泽,妖怪自除的说法。睚眦光会逞凶斗狠哪里有我有用。”
寒芜纤纤玉指点了点白泽兽首张开的唇,压住了熏香的烟气:“你说的很有道理。”又问,“你这熏的是什么香?我闻着很是不错。”
寒时盯着她的手指,只觉得那根指头伸进了自己的嘴里,软软的小小的嫩嫩的,寒时的脸烧得通红,眼睛也红了,有一团火从小腹处蹿起,瞬间点燃了全身,连血液都似要沸腾起来了。
他冒冒失失的道:“殿下休息吧。”说罢近乎是落荒而逃。
寒芜有些后知后觉,还专心致志摆弄着这座白泽香炉,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待到第二日寒芜才察觉不对劲,这么多年纵观大小仙家,虽然没有几个渡的是乌金雷劫,但没有几个并不代表一个没有,也没听闻哪个要连渡双劫的,天劫有千千万,渡过一个便算是成了,哪有过一个再过一个的道理,难不成这场乌金雷劫带来的机遇能让寒时直接跨阶升到下君么?
寒芜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总觉得是受到了蒙骗,有些气冲冲的就去找寒时。
寒时的屋子正是昨夜他领她进的第一间,门没锁,寒芜推门进去时他还正睡着,青丝杂乱的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衣衫竟也不整,领口大开露出一片如玉般光洁的肌肤,肩头还隐约着粉色肉皮,像是新生。
寒芜探手过去,只觉指尖所触皆是滚烫,可身上又布满冷汗,冷得刺骨。
寒芜这才彻底慌了,神仙是断不会生病的,他现如今的样子只有一个遇劫这一个可能。她将寒时翻了个身,一把抓下他的中衣,后背上有多道深入骨骼的宽大伤痕,是旧伤,其上又叠加着些将将愈合长出了粉色嫩肉的细小伤痕,是新伤。若这些新伤是因雷劫导致,那这几道旧伤又是什么?
寒芜伸出手指,指尖凝着治愈之术轻柔的按在寒时的伤口上,帮他愈合伤口,睡梦中的寒时似觉得疼,不踏实的动了动身子,寒芜用另只手避开伤口略用力的按住他:“别动。”
寒时挣扎的醒了,侧过头就瞧见她,许是还没彻底清醒的缘故,下意识就捉住她的手,握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怎么过来了?”他的声音太哑了,哑得让寒芜心酸。
“好端端的,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寒时将她另一只手也握进了手里,脸色更白了:“这是天雷,不能用法术愈合,需得它自行长好,这亦是渡劫的一部分。”
寒芜的心脏又疼又酸又涨,喉咙疼得仿佛扎了根长刺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你才多大的年纪,偏要逞强渡劫,又偏要引来这样的雷劫,我若是你父亲干脆打断你的手脚看你如何引劫下来。”
寒时将她的手指贴在唇边,嘴唇滚烫滚烫的,印在寒芜的手上灼得她打了个颤,几乎立时就落了黑印。
寒时笑容虚弱而撩人,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可我想见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一时一刻都忍不了。但你不爱走动,一个人的时候多数又都在睡,我不闹得动静大点你怎能醒过来。”他诚然是烧得糊涂了,不然绝做不出这样的事说出这样的话,寒芜觉得有条小蛇沿着她的手臂一路爬到心田,冷了这么多年的一颗心好似都感觉到了热气。
寒时更迷糊了:“殿下,你手这样凉,放在这,放在这就不凉了。”这句话寒芜听清了,她眼睁睁瞧着寒时握着她的手搁到胸前暖着,胸口的温度更高,这下是真的烧疼了寒芜。
可她不知是被那个连吻都不算的接触亲糊涂了,还是被烫糊涂了,竟把他虚空托起,爬上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子来给他降温,全不顾身上被焚出的印记。
“好巧,我也很想见你,分开的一时一刻都难熬。”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天鉴记更新,第四十章:两心若有意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