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酒肆小当家>第 116 章 第一一六回
  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柳色镶金边胸系长裙,一件薄如蝉翼的半透软烟披衫,并一件鹅黄满绣金线的抹胸,冬日里这着装也是够清凉的,确实是女史该有的范儿,皎然随手翻了翻,错愕地拎起最底下一件似软甲又不似软甲,似束腰又不似束腰的小件贴身衣裳,“这是什么?”皎然转过身问凌昱。

  在烛光下,片甲微微透光,一片片薄如指甲盖,袖珍若一根拇指,串成小衣不死板僵硬,醇色中泛着奶绿,在光里如水波泛粼,轻巧又灵动,看着质感醇厚,但拎起来只比一壶酒重一点,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那是暖玉甲。”凌昱道。

  皎然将玉甲往手上捂了捂,暂时还没感受到它的暖意,一脸不领情地和凌昱对视,“你把这个给我作甚么?”

  “不给你备着,大冬日里你真的能穿那些衣裳?”凌昱把包裹收起,塞到皎然手里,推着她走向屏风,“那些衣裳可是漏风的。”

  “谁说的呀。”皎然嘴硬地不认自己怕冷,转去屏风后换衣裳。

  一贴身,那暖玉甲的效用就发挥出来了,叫皎然以为心窝肚皮都藏着汤婆子,暖而不烫,软而不硌。

  凌昱看皎然满脸新奇地抚着肚皮走出来,视线渐渐往上移,软烟披衫下隐约掩映肩臂的莹润,抹胸于长裙上一半坦露,上绣的金线莲瓣也随着披衫的拂动若隐若现,石榴花的宽束带点缀胸前,柳中映红,绕着鼓鼓的山峰,在背后打出花结,确实像一朵待人采摘的花儿。

  “姑娘,真好看。”蹲在皓哥儿面前的彩絮儿眼里冒着光感叹道。

  皎然像她使了个极尽臭美的眼色,虽然彩絮儿的词汇一贯贫瘠,但如此淳朴的赞美,却叫人一听便心花怒放。

  “过来。”凌昱喊来皎然,手里拿着一对长绥带,抚平顺直,系在了皎然背后的花结上,绥带长垂在身后,随着走动轻轻飞舞,犹如春日里柳絮纷飞。

  皎然看不到背后的景致,只能听到叮铃作响,那绥带上应当是系着小铃铛和小玉佩,皎然摊开手,在凌昱面前转了一圈,“像吗?”今夜她的身份是凌昱的红粉知己,其实皎然觉得她这也算本色出演了。

  凌昱拿来披风给皎然披上,压着她的肩膀到竹风榭常备的盒装铜镜前,“你觉得呢?”

  皎然在镜子里嗔了凌昱一眼,抖了抖肩膀,“干嘛穿披风啊,我又不冷。”还不能让她美一美了?

  凌昱没有理会皎然,只和她在镜子里对看,皎然撇开眼不看他,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见过哪个花魁梳双丫髻的?”凌昱指向皎然的头顶,虽说嘴上质疑皎然的稚嫩,但“花魁”两字也足见凌昱对皎然这造型的满意。

  皎然终于明了,想想楼若,确实是满头珠翠遍体绫罗,一比起来她确实寒酸稚嫩了许多,“可此处没有梳妆的东西呀。”皎然道。

  “稍等。”凌昱步出竹风榭,皎然坐在榻上凭窗眺去,只听一声口哨传来,飞月便出现在园子里,也不知凌昱交代了什么,但凌昱走进竹风榭没多久,飞月就抱着一个三层木盒走进来,想来是梳妆用的工具。

  平日里只见飞月上天入地舞刀弄枪,皎然没想到飞月居然还会绾发髻,她乖巧地坐在妆奁前静待,像极了皓哥儿平日里瞧着瓷碗等开饭的样子,飞月却犯了难,看向凌昱问道,“公子,要绾什么发髻?”

  什么发髻,这学问可就多了,皎然在脑海里思索着,实则她没梳过妇人髻,也想不出头绪来,凌昱端详了皎然片刻,开口道,“绾个飞仙髻吧。”

  皎然愣了愣,飞仙髻亦是未出阁女子常绾的发髻,那这和她头上的双丫髻有甚区别?不过这话,皎然也只敢等飞月离开后才问,不然怕飞月想多以为是她不喜。

  走去花园后门的路上,凌昱伸手碰了碰皎然鬓间的双碟绢花金镶玉步摇,“我想着这发髻挺衬你。”

  皎然拍走凌昱的手,那刚刚瞎嫌弃个什么劲啊?明明是把钗环珠翠都备好了,是一步步引着她跳坑呢。

  皎然摸着飞仙髻上的双环,不知为何想起七夕那日,在织女庙和凌昱相撞那一幕,那时她好像也梳着飞仙髻来着……

  这么一想,皎然便又觉得飞仙髻虽比不上那些可柔弱可娇媚的妇人髻,但胜在仙气飘飘,清新脱俗,确实也比那两个圆啾啾的双丫髻更适合今日的行头。

  一上马车,皎然打开妆奁摆正铜镜就开始臭美,包裹里还有一条面纱,往耳后一系,便只露出上半张脸,这样就没人会认出她来了。

  “换上这件吧。”凌昱不知从哪掏出一件蛋青裘披风替她披上,皎然自己那件便只留在马车里,待回程再重新换上。

  凌昱系披风带子的手劲有些重,皎然蹙眉瞪向他,凌昱也拧着眉稍稍往后打量她的脸,皎然心想这厮今晚是怎么了,动不动把她当书一样琢磨,起初皎然心中是窃喜的,有种“老娘很好看吧!”的自恋,但被盯久了,难免有些发毛。

  凌昱眯着眼抬起皎然的下巴,“还是差了点。”

  差了点什么?自然是风尘的味道,柳色本就显人娇弱,将皎然如牛乳般莹白的肌肤衬得跟雪一般,配上这个发髻更飘然若飞,那眸子又过于清澈,直接将她所有的柔美都显现出来,最真实的影子不应该出现在今夜。

  皎然看着凌昱从妆奁的小抽屉里拿起一块青黛,高大的身影倾来,随之在她面前盖下一片阴影,尽管知道凌昱要作甚么,但气势逼人,皎然仍不由往后微仰,直接靠在车厢上。

  凌昱又略略向前倾,和皎然双目对视,“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声音低哑,声线戏谑,不知为何像带着温度一样,让皎然的脸开始蒸腾,两人之间只隔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鼻尖难免涌入他的味道和气息,被他这话一戏谑,本就暧昧的气氛顿时把空间变得更加逼仄,让人快透不过气来。

  “哪有?”皎然抵住他的胸膛,“我就是怕这里太暗,你看得清楚吗?别回头把我的眉都画歪了。”皎然倒打一耙道。

  “那你就别再乱动。”凌昱扯了扯唇角,收回身子坐在皎然跟前,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在她眉间细细描画。

  温热的触感从下巴传来,并无用力,但却箍着皎然不让她动弹,事实上皎然自己也一动不敢动,鼻息掠过她脸上,把皎然搅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但凌昱描绘得太认真,没有半点旖旎遐思的模样,以至于皎然也强装淡定,强睁着眼去看凌昱的耳朵,烛光将耳廓晕染出一圈淡金色,皎然将他的轮廓在心里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终于等到凌昱停手,可他似乎画上瘾,刚把青黛放回小抽屉里,又按住了皎然,“再等等。”

  皎然呆住,看着凌昱从妆奁盒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选出几瓣红梅花钿,仔仔细细贴到她眉间,往后靠在对面的车壁上,像刚完成一幅画卷一般笑得满意:“不错。”

  那笑声又轻又柔又似乎带着几丝作弄人的恶趣味,皎然狐疑地瞟了凌昱一眼,也不知被他画成什么模样,拿手想去摸额间的花钿,又怕一扣就掉下来,一时停在半空虚摸着。

  两人对视而坐,凌昱将把镜送至皎然面前,皎然不接,反而将他的手掰起,折弯他的手腕,凌昱倒是配合,就这样充当她的镜架。

  这也太妖艳了吧!

  “倒是不像我了。”皎然道,眉梢入鬓,眼尾上挑,和她的气质截然相反,她素来少画眼妆,方才神出九天,都不知凌昱何时在她眼睛上动的手脚。

  凌昱往前一挪,又坐到皎然跟前,手上却保持不动,“便是要认不出是你才好。”所以才会连披风都为她备着。

  皎然揭下面纱,上半张脸妖艳浓烈,便显得下半张脸过于平淡了,她瞪了凌昱一眼,抢过他手中的把镜照了照,弯腰低头打开妆奁最下小抽屉,果然有口脂。

  用鎏金蚌盒装口脂也是怪奢侈的,皎然挨个打开,选了和束胸带对应的石榴红,指腹带着体温,在蚌盒中多抹几圈便染上一层深红,对着镜子轻点抹匀,果然一有呼应,妆容瞧着便和谐多了。

  蚌盒还未合起,一个黑影便罩了上来,脑袋撞上车壁前,一只大掌先一步垫在了脑勺后,又是熟悉的气息,可这会却不是适才那般温和的专注,火热而炽烈,像是隐忍了许久般,目标明确地单刀直入撬开两片唇瓣,搅走她的香舌。

  马车转了个弯,车轱辘猛地骤停,皎然差点也要顺势往前,幸好凌昱稳坐如钟,将她拢在了怀里。

  车外有声音传来,是乞讨的声音,正有气无力地囔囔着,“官人行行好啊,赏点铜板吃饭……”

  京城里一年四季都有人专门拦车乞讨,能讨一点是一点,皎然不足为奇,车夫嚷嚷了几声想打发那叫花子,但那叫花子似乎不想走。

  车夫在车壁上敲了敲,得凌昱应声后才掀开帘子,低着头非礼勿视道,“公子,那人不肯走。”

  凌昱摘下腰间的钱袋子朝车夫扔去,“赏他几块碎银子再请走。”wWw.qikuaiwx.Com

  皎然正朝着车帘子的缝隙往外看,是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有手有脚的,这样的叫花子她是同情不来的,车夫拿了银袋子跳下,帘子落下,皎然正收回神,腰间的手帕就被凌昱抽了去。

  “干甚……”把镜又送至皎然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皎然才发现唇边都染上了一层红,就跟没擦嘴的小儿一般,真是丑也丑死了。

  皎然没好气地接过手绢,小心翼翼地对镜擦着,车夫又扣响车壁,是送回银袋子来了。

  口脂落色难擦,皎然抱怨地看了凌昱一眼,见他从银袋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也不知上头写了什么,凌昱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而后那纸条便在他掌心燃起,凌昱那手揉着揉着,便全都化为乌有。

  有人出大价钱在黑市买妙龄女子的青丝做义髻,这“义髻”便是假发髻,时人流行梳高髻,以云髻高耸为美,凌昱抬眼将目光移到正皱着眉想用力拭又怕留下红印的皎然脸上,但并非人人皆如她这般鬓发如云。

  也不知黑市的人怎么打听的,这眼光着实毒辣,打量到皎然身上,这头瀑布般的青丝,剪下来放到黑市,只怕千金都有人买。

  即是做高髻,那便是妇人,出得起银子买这样的鸦发,那必然非富即贵。

  京城贵妇圈假发供不应求,有银子的用真发,次一些的用棕丝马尾做?髻。

  这般明码标价要最好的真发,那当非一般富贵之人所为。凌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天下确有卖发讨生计的女子,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是还有手有脚,一日能赚一个铜板,寻常人都不会选这条路,一头青丝于女儿家,与性命无异。

  如此不计代价打无辜之人脑袋的主意,是不顾一切要将人往死路上逼的意思,凌昱收回神往皎然看去,眼里又恢复了一往如常的温色,他轻笑着看眼前女子正跟镜子里的自己过不去,摇头抽走她手中的手帕,从水囊中倒出温水沾湿,轻轻帮她点去。

  被凌昱鄙夷的妇人此时正坐在殿内对镜梳妆,连打两三个喷嚏,把一旁的宫女都吓到了,“娘娘,要不多穿件棉袄子,回头着了凉就不好了。”

  妇人抬起纤纤玉手摆了摆,“免了,多生个火炉,再端两个汤婆子来便可。”

  摆手的妇人正是如今的四妃之首余妃,生得纤细婀娜,但细细一看,会发现沐浴后刚绞干的青丝特意往鬓角拢了拢,余妃膝下生有三公主,刚生完六公主出月子,青丝掉落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宫女端来漆盘,盘中是两个刚装满热汤的汤婆子,仍放不下心道:“娘娘刚出月子,可要紧着身子,皇上不知何时才过来呢,要不奴婢给您加身袄子。”

  余妃拿着一对金累丝嵌珍珠耳坠在耳边比了比,从镜子向宫女瞥去,“你也知我刚出月子,好不容易牌子才放回去得以侍寝,若不上点心,回头皇上被别的小妖精勾去了可怎么办?”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酒肆小当家更新,第 116 章 第一一六回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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