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是实打实的唯物主义者，天眼这种虚飘飘的东西让她十分诟病，解释的话已经到了唇边，却因为江泠兮的暗示而忍住。
她只能顺着她的心意走，“开天眼可不容易哦，你得要从现在开始跟我练功，而且不能叫苦叫累，也不能练一半就放弃，你能做到吗？”
胡小志想了想，面露纠结，随即又看了看脚边的鱼儿，紧了紧小拳头，笃定道：“能，我一定能。”
“男子汉说话要算话，不许反悔哦。”
季青伸出小手指示意，胡小志凝重的看着她，也伸出了手指，拉钩盖章，达成合作。
“好了，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师傅了，今后，你除了听家里长辈的话，还得听我的话，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的，电视上的拜师还得敬茶，我--”胡小志环顾四周，一眼瞄到了地上的矿泉水，赶紧拿起来递给季青，“我敬您一瓶水吧。”
季青笑着接过水，摸了摸他的脑袋，“谢谢乖徒儿。”
“师傅。”胡小志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就冲这天真烂漫的劲儿，就该好好忽悠。
“你去帮师傅找点干柴火，咱们吃了烤鱼，再开始今天的第一堂课。”
“好勒。”
看着欢欣跳跃的背影，江泠兮忍不住道：“还是小孩好糊弄。”
“您这办法还真管用，没人能招架小孩子身上这股天真烂漫的劲儿，能不能引余先生上钩，全靠他了。”
“不出两天，你开天眼的传言很快就能在村里传开，我不信余北穆不好奇。”
季青失笑，“开天眼这种迷信说法，您是怎么想到的？”
“咱这脑袋，全是噱头，炒就完了。”
*
接下来的两天，余北穆没有再看到过季青练功，只在外出晨练时，偶尔会听到一些传闻。
“咱村里来旅游的那俩小姑娘，有一个有神功，能闭着眼睛抓鱼，又快又有准头。”
“嗨呀，那不是神功，那是人家开天眼了，我孙子就在现场，他亲眼所见。”
给季青她们指路的孙婆婆来了一句。
“老孙婆，七岁的小孩子最爱吹牛，这你也信，开天眼，那不是二郎神才有的绝活吗，蒙谁呢。”
“你不信我？”
“不信。”
“那你看看这个。”孙婆婆拿出手机，点开了江泠兮发给她的那条视频。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视频里记录着季青闭眼徒手抓鱼的全过程，画面清晰，特效精湛，跟电影场景一模一样，看得一众村民瞠目结舌。
原本，季青用内力抓鱼的场景已经足够震撼，为了能尽快在村里打响知名度，她特意让小泥鳅把她无形的内力，P上一层实质的冲击波特效，那效果简直媲美仙侠片。
“这···这是真的。”
“我老太婆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们不成？这俩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孙婆婆一脸高深莫测。
“她们刚来那会儿我就寻思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会想着背个大包到处乱跑，也不怕坏人惦记，就冲这本事，十个坏人也奈何不了啊。”
“高手真的在民间啊！”
“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
在场的几个村妇忽然聚拢来，商量道：“咱们能不能请她也教几招，走夜路的时候好防身。”
几个汉子嗤笑道：“你们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防身术，学什么功夫啊。”
女人们气急，“学会了揍你们总可以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落入余北穆的耳朵，只换来他淡然一笑。
对他而言，他们所说的神功，无非就是季青的武艺展示，跟神怪传说毫无关系。
余北穆回到了家，准备去厨房做饭，后窗不断传来的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站在土灶前踌躇了几秒，还是往窗边走了去。
不远处的溪边，季青和江泠兮挽起裤脚，光脚踩在水里，跟一群孩子追逐打闹，笑容恣意，声音爽朗，透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
山谷犹如扩音器，把小孩子尖利又烂漫的笑声传到了各处。
蓝天白云，清澈溪流，沙沙吹响的树林和一群无忧无虑的孩童，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童年画卷，让人怀恋之余，也生出诸多唏嘘。
余北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心中涌上久违的暖流。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欢快的场景了。
“你们玩饿了没有？”
“饿死了都。”胡小志摸着胖肚子哀怨。
“那就赶紧去拾柴火，生火做饭。”
“我们能吃烤鱼吗？”说话的是大柱。
自从胡小志给他看过季青加了特效的视频后，他就心心念念盼着能亲眼看一次，今天应胡小志的邀约，带了几个好玩的伙伴等着一起见证。
他的话刚问出，其余几个小孩一并眼巴巴的看向季青。
季青面露纠结，“我接连吃了好几顿鱼了，腻了，下次吧，下次抓。”
“啊···”
大柱和他的小伙伴全都失落出声。
胡小志一语道破天机：“师傅，您别理他们，他们不是想吃鱼，是想看您抓鱼。”
“那我就更不可能抓了，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就是，就是。”
胡小志极力附和的样子，让其他人恨得牙根痒。
他已经把季青抓鱼这件事当成了一种私密的荣耀，师傅只为他这个嫡传弟子抓鱼，其他人休想染指。
同样失落的还有余北穆，虽然村民对她的赞誉带着神鬼论，但也变向说明她高超的技艺是能够震撼人心的，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
眼见季青解散了围着她的人群，余北穆也彻底没了盼头，悻悻的挪回灶台前，忽然没了做饭的欲望。
季青带着孩子们吃饱喝足，天色也晚了，她催促着他们回去。
“走了走了，别影响我师傅休息。”胡小志跟撵小鸡仔似的一手揽着一个走。
大柱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的看季青。
季青挥手送别，转头就回了帐篷。
大柱终于死心，丧气道：“胡小志，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啊？”胡小志刚问出口，立马觉察不对，赶紧追了一句，“你休想拜师啊，师傅只收我一个徒弟。”奇快妏敩
“我知道，你是咱村里最机灵的小孩，我不会跟你抢。”
胡小志放下戒心，和气道：“说吧，商量什么？”
“我用关公刀换你手里的视频，你干不干？”
那可是他爱不释手的宝贝，胡小志毫不犹豫答应了：“行啊，我肖想那刀好久了，反正师傅的视频我已经看腻了。”
“···”onekill。
“再说了，我既然是师傅的亲传弟子，今后能见识的厉害处多着呐，兴许抓鱼只是最最低级的。”
“···”doublekill。
“视频在我奶奶手机里，一会儿你跟我回去我传给你，哎，不对，你也没有手机啊。”
“···”triplekill。
“胡小志，你别欺人太甚，大柱没有手机，我有，我这就回家拿去，哼。”
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粉嘟嘟的小女孩二妮，恨恨的瞪了胡小志一眼，一溜烟跑了。
胡小志丝毫没有觉悟的冷哼一声，“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反悔。”大柱近乎执拗的看着胡小志。
“这点小事不至于，我最守信用了。”
如果不是有求于人，胡小志这嘚瑟劲儿，早被他摁在地上摩擦了。
等孩子们走远了，季青才摸了条鱼上岸，就着还未熄灭的篝火烤起了鱼。
“泠兮姐，这个时候送鱼给余先生会不会唐突？”
季青发现自己一直追不上的东西，就是江泠兮的脑回路，它总能给她奇奇怪怪的吩咐。
“不唐突，这个时候刚刚好。”
江泠兮靠在折叠躺椅上，看着满天的繁星，一脸高深莫测。
她虽然一直陪着孩子们疯玩，但视线从没有真正离开过余北穆的后窗，她们玩闹的时候，她们吃饭的时候，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而且，孙婆婆已经按照计划，在余北穆可能出现的地方宣扬了天眼传闻。
虽然孙婆婆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但她知道，他肯定听进去了，没反应是因为不信神鬼论，而不代表他不好奇。
与其说季青送的是鱼，不如说送了一把钩子。
他看到鱼就会想起村民的话，不自觉的脑补抓鱼的场景，脑补的越多，越想亲眼证实。
这种探索欲就跟手上的倒刺一样，不碰它相安无事，碰到了就一直骚扰，不□□就不痛快。
她需要季青达成的，就是这种效果。
很快，香气四溢，泛着淡淡金色的烤鱼就出锅了。
夜风徐徐一吹，气味循着风向一点点荡进了余北穆的后窗。
他正坐在书桌前写皮影戏的小剧本，忽然窜入的香味让他开始走神，笔尖定定落在纸上，脑海中翻涌而过的竟然是各种烤鱼的品类。
他甩了甩脑袋，把早上听到的议论统统甩出脑海。
然而，外面的香气就像跟他作对一样，越来越浓，长脚似的朝他跑了过来，势必要把鼻子扑一跟头才罢休。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打算彻底隔绝这蛊惑人心的味道，敲门声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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