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羡卿匆忙和信璨赶回去时,信珩苍白着面容,失了大部分生机一般,勉强开启干裂的唇,看向他们。
她的眼睛有些湿濡。
也许是袁弋说的那番模棱两可的话,文羡卿心口向被紧箍一般,脚步止在床前,不敢再进半分。
她看向信璨,不论如何,她要知道所有的故事。
乐贞红着一双眼,本来她在信璨去寻找她时,一直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可当他醒了,文羡卿又来了之后,她却远远地站在一旁,沉默了,只知道直着一双眼睛,片刻不离地看着他,手足无措。
信璨将她带回后,就疾步走到了他的床前,询问他现在感觉如何了。信珩虚弱着,对他笑着安抚道:“还好,只是有点晕。”
“我让人给你煎药了,等会就端来。”
“嗯...”信珩像是不支般,闭了闭目,半晌,才再次断续地开口:“让你害怕了。”
可没有人回应他,所有人似乎都藏着心事。
终于,还是信璨继续开口,打破沉寂,“哥...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问出口,信珩眼底的光有些黯然,文羡卿抬起眼,她亦想知道,信珩昏睡这段时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缄默不言的乐贞,同样看来。
“遇到了一伙人,从他们的招式中,并不能看出来路,只知道是有备而来。”信珩轻咳了一下,却只因为这一点动静,牵动伤口,额上顿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他咬着牙,将那点情绪掩得飞快,而后避开信璨满怀担忧的目光,继续道:“他们都死了,那些人出手很快,但并非想要我的命。”
并非想要信珩的命,却只想废了他。
信璨蹙眉,满目愠色:“其他国家的人?”
无法动弹的信珩,以眼神示意,颤动着唇否认:“不是。”
这下,信璨却不明白了。
“我让人去查了,可...毫无线索。”信璨有些愧疚,“哥哥你还知道什么,我去追查。”
不知道是为了保护他,还是真的不清楚。信珩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的神色,“我也一无所知。”
“你先养好伤,朝廷那边我只说了出了意外,你权且放心。你才刚刚退了热,有什么不舒服的,只管唤我便是。”信璨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简单的叮嘱一二。
信珩了然的闭了下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他将视线挪向远处,落在文羡卿的身上,对她道:“文姑娘?”
文羡卿恍惚的身体莫名一颤,连她自己也不晓得,自己在惊恐、亦或者畏惧什么。
“来。”他让她靠近,他的气息实在微弱。
她也确实,挪得更近,贴在信璨的身旁,不安得回视他。
在信珩不知为何打量她的视线中,文羡卿紧攥着手心,看不出他有何目的。就在她无措的时候,信珩再次用他那张惨白的面色,对文羡卿微笑道:“这段时间,府中的事全权交给信璨,只是他我不放心,日后,那些事希望你多帮衬他。我知道,祁家的事你同样在操办,只是现下时局紧迫,怕是要拜托你了。”
“我会的。”几乎不带犹豫,文羡卿立刻答应了他。
他还是笑着的,“那便...有劳了。”
可他说的事,到底是指什么呢?是叮嘱信璨不要贸然行事,不要陷入危险,被仇恨蒙蔽,还是如她所想,祁家...和信家的事?
那些湮没沉沦在暗流涌动下的阴谋,他又知道几分?
信珩说完一段话,便阖上双目,虚弱地陷在被褥里,“我有些乏了。”
替他整理好,自始至终,所有人没有提那双腿的事。这仿佛成了一桩约定俗成的事,只是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逃避,也许关了那扇门,所有人的重重心事,亦被锁了起来罢。
乐贞犹豫着,踌躇在屋内,没有离开,也没有再靠近。
她同样守了他一夜。
终究,还是信珩率先坚持不住。他极目看向远方,不知是在说这件事,还是在告诉她其他的,“你可以走了。”
但是她还是没有动。
两行清泪,从她的颊边滚落。
“我不走。”低弱却坚定。
信珩有些气,他动了动,薄被上立刻渗出一层血来。乐贞惊恐着靠近,却被他止住:“我这样,信府不安全。况且,你已经没有危险了。”
“怎么会,怎么会?”乐贞哭红了眼,“你不是说我偷了柳大人的玉刻,那厮动了所有的势力,也要抓我不是吗?”
信珩避开她的委屈,充耳不闻,“已经很久了,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可是,可是我离开信家,还能去哪里?我没地方可去了。”
信珩蹙眉,“乐贞,回家吧。”
难以置信地,乐贞停止眼泪,惊觉一切般猛然看向他,“你调查我?”
“回家吧。”他还是这句话,“该回去了。”
“我不!我才不要回去。我离开了,我还是会去偷东西,到时候,有人要害我,怎么办?”
信珩看向窗外,“无人敢伤你一步。”
乐贞眼中光芒重新燃起,“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呵呵。”信珩笑了,乐贞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先前凭借我的身份,自然可以将你护在京都。可如今,我成了这样,那官必然也是要辞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难不成,要一直跟着你?”
“可是。”乐贞反驳,“我不会乱跑的。我会保护你,我可以照......”
“乐贞!”强硬地打断她的话,信珩太累了,一夜殊死搏斗,兼之失血过多,他早已支撑不住,“先回去吧。”
她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见他这个样子,委屈地咬紧下唇,乐贞还是轻轻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信珩勉强提出力道,对着屋外唤,“来人!”
立刻有护卫闪身恭顺地走到他面前。
“将她的暗卫叫来。”
不消多时,明显是一副一样面容的暗卫,虽不算听令,却尚且还算尊重地走到他面前。
信珩断断续续地咳着,对那人确实命令的,“见她带回去。”
暗卫皱眉,依旧用一种不轻不远的语气回应,“一切仅听主子吩咐。”
“你们主子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听?”
暗卫无奈,“她不会同意。”
几乎是立刻,信珩以一种绝对威严的语气,告诫他,“那就让她不得不同意。”
暗卫再看向床榻上,这个仅需一点力道,就足以消失的人。是什么时候,他的话里,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他们分明已经掩藏地足够深,所有的痕迹消除干净,可他还是发现了。
那那个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见他置于此地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见他在思考,信珩放缓了逼视,只淡淡道,“你总归,不想让她受伤不是吗?”
再看向这个人,他太虚弱了,也太危险了。
懂得他的明示,暗卫点头应下,“我会上报。”
信珩忍着犯上来的剧痛,对他轻“嗯”了一声,暗卫自知他所通告的信息,便也退下了。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整个屋子,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细微隐忍的细|喘。信珩不知何时,睁开眼睛,苍茫地盯着床幔。
“你哥哥,为什么要让她离开?”在屋外,目睹乐贞哭着离开的文羡卿,不解地问信璨。m.qikuaiwx.cOm
他这样,许是为了她好,可她又怎么肯离开?
“她是时候离开了。”信璨不咸不淡地开口,“在这里,只会让哥哥更难为。”
“我会让你为难吗?”顺着他的话,文羡卿突然问道。信璨吓了一跳,追问,“你怎么会问这种话?”
“哦,无事。”文羡卿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地开口,“你说了,就问了。”
沉默,短暂而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默。今日信璨许是感受过太多无力,他急迫地想要听到些什么,于是他问,“你在院子里......”
见他终于还是好奇,文羡卿试着告诉他,“我好想忘了些事。”
“什么?”不知道她为何说这些,信璨疑惑。文羡卿回视,她忽然想起,这个人,是不知道她的穿越而来的。他所知道的有关她的所有,都是虚假的,鸠占鹊巢的。
“我需要知道文家的事,阿璨,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来过周国,你知道些什么吗?有关文家的?”
她决定隐瞒。
信璨有些不清楚,她想知道什么。
“就是。”文羡卿其实也不清楚,“我小时候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信璨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觉得...我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她小时候的事吗?她不是另有其人,不是文家的人?
觉得好笑,文羡卿失笑着摇头,“我就是好奇。文羡今应当要来了,届时我再问问他吧。”
知道文羡今整段离奇往事的信璨,告诉她,“我先前派去的人,告知他们的行踪,应当快来了。”
文羡卿低垂下眼帘,轻轻“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看着她的样子,似是下定决心,非得打破整个信府笼罩着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以为她只是想听听故事,信璨思考了一番,告诉她:“你要不要听听我小时候在山上的事?”
什么?
为何忽然说道各自小时候了?
以为她在询问自己小时候什么事,信璨思忖道:“我小时候,记忆非常的一件事,似乎,是与周国有关。”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昨夜小楼又东风(be)更新,第 82 章 离恨知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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