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时，不出意外，门外的侍卫见文羡卿眼生，将她拦了下来。文羡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张描金的请帖。门人接过核对了一二，看着她换了一副更客气的面容，将她向里面引。
“这宴会也没什么特殊，只是来往皆是他们那派的人。所以想要融入其中还是有些困难。你此次目的只是为了五殿下，也不必与那些人有交集。这聚会主要就是五殿下开办笼络人心，但为了不引人瞩目，借着逍遥快活的空壳子掩人耳目。到时在船上，我安排的人会在各处接应你，若是来不及，跳到水下也行。我不知道你具体的打算是什么，你自己也说不清，既如此，便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个药你吃了，初春河水刺骨，万事记着，以保全自己为重。”
文羡卿摇着折扇，寻到一处安静的位置，要了壶茶水，安静地坐着。之前信璨叮嘱她的话，她慢慢在脑海中复盘，一边有意打量所有人。
他说的确实，文羡卿并没有在这船坞里发现她认识的人，零零散散有些许眼熟的，显然那些人也没认出文羡卿来。她干脆坐在一旁，只等着那人的到来。
想起上次在山庄里，五皇子和姚青介似乎关系斐然，只是这段时间，文羡卿自顾无暇，没有机会沿着这方面下手。信璨还得照顾信珩，更是没有太多精力。
想起这个，文羡卿放眼望上船楼上的房间，几处高楼里的屋子亮着等，却将门扉掩得结实。
所以，五殿下会在屋里观察着他们吗？那姚家的姑娘，今天是不是也来了？
她只想着找机会接近他，可五殿下却许久不曾出现，大厅里舞姬都换了几出，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
文羡卿呆得无聊得紧，有小厮着时机给她递来吃食，顺道使上眼色，教她知道，信璨的人无处不安排在四周掩护着她。
文羡卿捻着糕点，坐在那里空想着：阿璨到底哪来的门道，不但帮她寻到了请帖，还能将自己的人这样周密的安排在周围。
难不成先前就已经渗入其中？只是这次正好借着她做事？
想不通，文羡卿也不想知道他的势力范围，总归她想做的，阿璨会帮她，也能帮到她就够了。
干嚼着嘴中的吃食，眼见着已有些许人离开，宴会也进行到下半程。文羡卿停下咀嚼，一口将嘴里干涩的食物咽下，伸手随意拦下身边走过的一小厮，问：“茅房在哪？”
小厮领着她拐到后舷，文羡卿点头，言语略显不耐，“嗯，你退下吧。”
小厮只当这这贵人讲究，不愿让他们跟着，便应了声，躬着腰退下了。文羡卿瞥见那人离开，左右看了看，趁着四下无人时，闪身步入先前早已观察清楚的厨房。
厨房内里忙碌异常，还好场所足够大，当文羡卿刚进去，就有人过来接应，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跟我来。”
文羡卿知道这是信璨的人，“嗯”了声随着他进了暗房里。文羡卿刚一走进，便直接问：“什么情况？”
那人显然有消息要告诉她，也没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五殿下一直在顶楼，现在去见了工部言大人，不多时便会回到自己屋子里。”
五皇子一直在船上，文羡卿是猜到的，只是他这样谨慎，却让文羡卿着实有些无奈。
“有什么计划？”
那人拿出意见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是这船上侍从的衣服。他将衣裳递交到她的面前，提醒道：“若是姑娘愿意，小的可以让姑娘接近五殿下，进到那房间里。”
如此一来，就必须开门见山地和他正面较量。思来想去，现在除了这个办法，确实无解。文羡卿点头，继续道：“衣服放下，等我换好就这样办。”
那人应声退下，文羡卿三两下换了衣服，又将脸面抹得更深，船坊光线昏暗，教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文羡卿推开门，将他喊回，“你有什么计划？”
“姑娘只管跟着我，到时候几轮转换，小的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进去后小的就没有办法帮姑娘了。姑娘若是有什么状况，小的们在外时刻接应着。”
“嗯。”文羡卿知道他们办事谨细，不带犹豫地便跟上了。那人先是取来一盘菜，让文羡卿跟着一排人端上楼。几个高处的房间送完后，那人就随一半的人退下了。文羡卿和剩下的人，在三楼处等着，不多时，便有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对他们道：“跟我来。”
文羡卿低着头，跟着进了一个房间，看样子，大概就是那五皇子的屋子了。房间里没人，文羡卿正想着怎么留下来，便听那个侍女责令道，“这菜怎么错了，不知道五殿下不吃吗？你，去拿回去。”
她点到文羡卿，文羡卿正觉莫名其妙，却也老实收了回去，其余的人见菜已经步好，便听着太监的话，恭顺地鱼贯而出。她正要端出去，就见侍女对她道：“将菜送到楼下吧，你跟着那位，让他带你去。”
侍女直接离开，文羡卿一时间有些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信璨的人。文羡卿低着头，尽量压低自己的面容，再次随着她随手点的一位侍卫，走到了楼下。文羡卿将菜端进去，里面已经有几位公子在那畅饮欢谈，文羡卿将菜添入，为了不被发现，她全程将头埋在胸前，尽量表现得怯懦。等安排完了，侍卫领着看不见脸的她，直接走了出来。
“行了。”五殿下走进，抬手伸向酒杯时略停顿了一瞬，而后头也不转，对着太监道，“退下吧。”
随身太监只当他处理太过辛劳，应了声就退下了。五殿下听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随手倾了一杯酒，毫不犹豫地仰面喝了，而后状似随意，将另一个斟满的酒杯递到了桌子的另一角。
见他这样开门见山，文羡卿也不掩饰了，掀了帘子便走了出来，对他一礼：“五殿下。”
五殿下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抬眼简单看了下她的模样，便坐了下来，又自斟了一杯，“看来，我这船上得好好清理一下了才是。”
“现如今清理，殿下不觉得太迟了吗？”文羡卿丝毫不觉得畏惧，干脆也坐到他的对面，直接端起那杯酒，喝了下去。
“怎么，文公子能想到的，你觉得我不会安排上？这是在小瞧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我自己可谈不上，五殿下的实力，想必京都无人不清楚吧。”文羡卿客套着，又将酒杯递上了前，看着他面含微笑，给自己添满，文羡卿又道：“确实无人知晓。”
五殿下直言，“总有人想知道。”
“那也是殿下想让人知道。”
“不怕死只管打听。”
“不敢，毕竟也没几个人安然无恙地活着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旁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话，文羡卿将眼睛弯得极深，五殿下看着她，忽然拐了话头，“先前居然没曾留意过你。”
文羡卿只当他说笑，“五殿下怎么能不知道我，我可是通过身边的人，将五殿下了解得很啊。”
“然后？”他也笑了，“还不够？”
“当然。”文羡卿眨着眼睛，这人想必还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想更进一步。”
“那后尘可不是好学的。不过......”五殿下忽然停顿了一下，上下扫视了一圈，“既来了，那不想学也不能不学了？”
“没有别的选择？”
“你结交广泛，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不巧，那些人都未尝入我的眼。”
文羡卿恨他说话遮掩，毫无破绽，只好耐下性子，“那看来，殿下属实不会和我是一路人了。”
“这便是你上了我的船许久后得出的结论？”
“不然呢？”文羡卿反问，“殿下毕竟好手段。”
五殿下不以为意，但他还是想弄清楚他冒着风险来是为了何事。
“简单，不过是你们太过把自己想当然了。”
“那不是好事吗？殿下身边，总不至于会留下那些愚笨的人吧。谁都想往上爬，谁不想得殿下垂青呢？”
五殿下赞同，但同时他又摇头否认，“你瞧，我说的不是，你们，还是太过看得起自己了。就比如现在，越界了，不就是吗？”
他笑得亲和，文羡卿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袁弋口中的那人，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她忍了忍，没将这最后的底牌打出，只是试图不再与他弯弯绕绕，“那殿下，祁家的产业您看不上，不知什么，能换我的一条命呢？”
五殿下还是同样的表情回视她，“你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孤家寡人一个了。不是吗？”
她笑眯眯地问他，可他好似不知，对她的暗示充耳不闻，只抿了口酒，继续道：“那你，没有命了。”
“殿下饶命。”文羡卿慌忙退出，双手抬向胸前，做了个求饶的动作，嘴上却喋喋不休，“殿下这么想要别人的命，又何必再要别人的腿呢？”
她的这番话，终于引起了五殿下的重视，他一贯无甚变化的表情，轻慢地露出几分有趣的笑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这是...算账来了？”
“那倒是要看，这帐，是仅仅一双腿呢，还是添了一条命呢？”文羡卿反问。
五皇子伸出两指，比了个“二”，“我不介意加上两条命。”
听他这样说，文羡卿悄无声息舒了口气。但她按耐住，继续恭顺地试图再交谈些，“五殿下需要什么？我想，能换一条命，就是一条，岂不两大欢喜？”
他只充耳不闻，添满他自己的酒杯，推到她的面前：“我说了，不能审时度势，不看清自己，太自以为是，这可就不太好了。我想想，似乎，这就是我想让你做的。”m.qikuaiwx.cOm
见他推来的酒杯，文羡卿陡然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她强装镇定，往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直视向他，“看来殿下觉得我无利可图。”
“就目前来看，确实。”
“那看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区区鼠辈，不足为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螳臂当车。”
文羡卿和这人说不清，连连叹了几口气，忽听下面骚乱起来，文羡卿盘算着时机差不多了，抬头看向他，“那就，拭目以待？殿下的府邸，我还没去过呢？”
“你是凭着自己将死之躯，还是凭着那未满的小儿，说出这句话？”五殿下不以为意。
他将信璨说成小儿，文羡卿有些气，连带着话语都有些急，“我自然，是凭着...”她指了指地下河水。初春的天，洛河破了冰，船坊行径处，波光粼粼有银河泛过。见她明指向那，五殿下脸色忽然变了，一副要将他吞之入腹的表情，“想死！”
难道在姚家？
这是文羡卿刚冒出的念头，紧接着，下一秒，船坊下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文羡卿趁着船摇摆不定，闪身就要跑出去。五殿下却再开口时就起了杀意，不知从哪，抽出一把长剑，直取文羡卿门面。
文羡卿哪里会武功，见银光一闪，下意识地向一旁躲，却不防还是被破了手臂。
她捂着胳膊往后躲闪时重重撞上船墙，窗户被她的重量应声破开。文羡卿紧盯着门外，等着时机函待逃离。那五殿下却不让，拦了她的去路，又一势刺了过来。
眼见着就要挑破喉间，文羡卿咬着牙极快地弯腰，再抬头时，咬着牙狠狠地瞪视向他，五殿下不依不饶，横剑又是一剑。
这下，文羡卿去势皆被堵住，她见那剑刺来，干脆强忍着靠向身后空窗，用肩膀硬生生地接了下来。紧接着，船坞又是一阵晃动，文羡卿腰身本就为了减势几乎半个身子都要陷到窗外，这下，直接脚下不稳，翻出窗户，“通——”地一声直直栽了进河里。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昨夜小楼又东风（be）更新，第 91 章 拈杯盏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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