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管有没有人回应径自离开了。
景清知道轻歌是因着什么,今日来就是因为内心里想着她会对那一日的事情心有余悸,这才来了她宫里。
底下的人那一日瞧见她看了燕容受罚便来告诉他,因为燕容受罚瞒着轻歌一事也是他叮嘱下去的。
没有瞒好,尽管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晓她会多想。
燕宛那边想来也听燕容说了此事,一时之间也不好立刻先来寻她。
从听了底下人说燕宛去了燕容宫里头,他就一直在等着,等着燕宛来寻他。
这边他还在书房里听段琛讲燕家底下的事情,燕宛果然就来了他宫里。于是摆了摆手让段琛站在一旁。
燕宛倒也不愧是燕家的女儿,向来因为背后靠着燕家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向来也是直来直去。
想来是家中虽然纵着,但到底将她教养得很好,给了她足够的骄傲和底气,便是做不得屈居人下的。
“皇上。”
景清淡声应下。
“那一日宫宴,我回去后便许久未曾见过妹妹,可是昨日里去瞧她,却见她受罚伤的极重。”
话恰到好处的停在这里,已经是递给他让他自己说了。
景清的手像模像样的划过桌上的奏折,目光也只是随意而淡漠的扫过去就算完了。
然后懒散的靠在龙椅上,敛起那双好看的眼,一手翻过面前的一本折子翻了几页松手任由它自己再合上。
懒懒的再掀起眼皮,夹杂着冷淡的神色看着燕宛:“我知晓。”
“可是若是你足够懂事,就不会因为此事还来特意寻我为她讨个公道了。”
燕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景清半身前倾,原本涣散的目光此时好像终于认真看着燕宛了:“那一日宫宴,是何等重要的场合,朝中大臣皆在,众目睽睽。可是燕容呢?”
听到他这话,燕宛略略回想了一番那一日的情景。
并非只有景清觉得她逾越坏了规矩,在她口不择言之前她尚且也多加劝谏阻拦,可是燕容的脾性,比她还要执拗,她想做的,就算燕宛有心,也拦不住。
此番她若是当真因此来质问景清为燕容讨个所谓的说法,景清或许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但那也是多少看着她燕家的面子。
这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这样的混账事,做了,也是荒唐。且传出去,自然更惹得纷纷议论。
她作为如今后宫中暂时的主子,坐着最高最尊荣的位子,自然得是符合这个身份的贤良淑德友善大方。
稍稍权衡之后,也只好就此作罢,想着再去劝解燕容一番让她放宽心莫再过多计较,就当是长了一个教训往后谨言慎行。
便行礼:“皇上息怒,是宛儿莽撞了,是非分得不清,只顾着偏袒小妹,在这里给皇上请罪。”
看着她还算聪慧,一点就透,给了一点台阶便晓得自己下来,景清心里自然也没什么过多为难她的意思。
“贵妃果然明理。只是一母同胞,还望日后多提点令妹行事说话,宫中比不得燕家。”
燕宛一一应下,握住手用力抓了一下衣袖,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可是,虽是令妹挑起的,但最初容儿也是皇上经过重重选拔,一纸诏书示之的妃子。若是一点留恋也无,何必对她如此苛刻?”
知晓燕宛心中不平,没想到当真也是明里暗里暗示他。
景清向来不喜欢这种被人威胁质问的感觉,但面对燕家,这种被挟制的无力感却一直都萦绕不去。
他左手拇指和食指原先是捏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转着的,这下子忽然停了。
错就错在,燕宛似乎多少明白得有些多。
难免开始惹她怀疑,她们二姐妹进宫是因为受宠,受罚是因为不受宠。
“贵妃多虑了。”景清转着扳指的手忽而抚了抚扳指,然后停在那里半晌没动。
燕宛:“希望吧。”
随后退下去了。
而景清看似停在扳指上的手,其实紧紧捏着扳指,用力到指尖都泛着白。
这一番话,像是无形之中又给他上了一层枷锁,而他从年少开始,已经在用尽全力挣脱这枷锁了,可它仍旧只是,越缚越紧罢了。
于是经过这一番,对他自己这殿中感到愈发的厌烦,忍不住就觉得沉闷又压抑,飞也似的想要逃离。
可是逃离这一座宫殿,还有这一整座皇城圈住,又能逃去哪里呢?一一想过去,就只剩下轻歌的殿中了。
便就来了她这里。
她这个人,看着淡淡的,对什么都是漠然不上心的样子,似乎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也什么都不在乎,总是安安静静的,不争不抢,应当是存在感极低的。
可是不晓得是因着从前幼时的记忆加持,抑或是如今初见惊鸿一瞥,她不管如何普通,都在他眼里成了最特别的存在。
有她在的任何地方,他似乎都再看不见其他人。
眼里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她了。
因此就是满心克制,下意识的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就自然而然的走来了这逐华殿。
进来的时候,难得听到这殿中是欢声笑语,下人看到他要通传,也是他竖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的姿势阻拦了下人。
下人顺着他柔和的目光看向殿中的两位娘娘,心下也了然,只默默退了出去。
然后在这隐隐晴光的午后,他就站在殿门外看着她们又笑又闹的打趣,竟然也不觉无趣,还津津有味。
那一颗最初来到这里焦躁不安的心,统统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一颗心被她整个人熨烫得妥帖而平静。
轻歌看见了他,又装着疏离的样子,妙菱配合他果然才让她稍稍表现出了醋意。
待妙菱走后,景清才试探着问:“日日待在宫中,不如今日我们溜出去吧。”
他看见轻歌的眼睛果然就亮了亮,然后又很快黯淡下去,话语依旧冷冰冰的:“皇上的安危最要紧,怎么能如此胡闹。”
“那就胡闹这一回。”他一手拉着轻歌的手就朝着宫门的方向去了。
……
妙菱知晓景清有意为之,也乐得因为轻歌配合他。
嘴上虽说着带那御厨走,不过也是做做样子。
不过轻歌向来胃口不好,这厨子在这里无用武之地,看到妙菱如此喜欢他做的茶点,心中这才觉得稍稍有些抚慰,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
想从前轻歌吃不下,他作为宫中御厨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了。
恰好妙菱的到来着实让他重新拾取了不少信心。
故而妙菱离开的时候他还特意赠了一小盒各色茶点给她,妙菱乐不可支,便带着喜滋滋的回去了。
方才回了她自己的碧华殿,身边唯一从家中带来的贴身宫女小桥眉头锁着慢吞吞的挪到了她身畔。
她一回去便只顾着吃茶点了,注意到小桥过来也只是一边吃另一手又拿了一块递给小桥:“快来快来,宫里头御厨的手艺,我方才在宸妃姐姐那里吃过,眼下带了些回来,你要不要尝尝?”
可是小桥只是看着她,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还有犹豫不决,张了张口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妙菱未领会她的意思,先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末,然后拈了一块新的放嘴里咬了一口尝味道。
“有什么便说呀,我何时拿你出气了?”
小桥咬了下下唇,然后唇色从被她咬住那一瞬的白很快在她松开贝齿后变为殷红。
“来信了,小姐。”小桥缓缓道。m.qikuaiwx.cOm
哪怕她做了宫妃,二人之间似乎还都心照不宣很有默契的以小姐侍女的身份相处,小桥也仍旧以“小姐”称呼她。
好像这样就可以麻痹自己,好像这样的话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妙菱在她没开口前,胸口也是提着一口气,现下她终于说出来,这口气才算吐出来:“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的大事呢,是家里来的信吗?拿来我瞧瞧吧。”
说着她伸出一手去手心对着小桥做出拿信的样子,另一只手准备将那一口糕点全送入口中。
然后半晌手中没有任何东西的触感,反而是小桥说了一句话:“小姐,不是。是张公子来的信。”
听到这话,妙菱脸上一直含有的那一种轻松畅快无忧无虑的笑容似乎消失了,一只手不知怎么无意识的松开,那半块精致的茶点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小桥这时候才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递给了妙菱,很识趣的带上了门出去了。
妙菱接过信,信上本应写上收信之人名姓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许是那张公子不知目前情境,该再如何以何种身份和称呼来写信给她吧。
妙菱打开信的时候,连带着手几乎都是颤抖着的,导致她打开一封信都中途打断,断断续续拆了好几次才拆开。
其实她很怕收到这封信,也害怕看到信上一些绝情的字眼,所以总想着逃避,想着只要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就可以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可一切她想象中可能会有的字句,一句也没有出现,反而是那熟悉的开头,仍旧是一句:卿卿菱儿,近来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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