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小说>都市小说>愿为裙下臣>第 53 章 篡位
  本来是句风月情长的话,却逗得轻歌“嗤”得一声笑了出来。

  景闲听出她这语气中的轻蔑和怀疑,松了禁锢轻歌的手,索性一个翻身直接一手垫在脑后躺在她榻上翘着腿。

  见他耍无赖躺着不动,轻歌去推他,假装威胁到:“你不怕皇上突袭,还没等你成事,先给他安上私会妃子的罪名?”

  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边躺着,轻歌倒下去恰好压在他的手臂上,景闲只笑笑,带着十足十的把握:“不怕,沈家现在和外敌勾结,有的他头疼,只一个沈家不够再加上一个宋家,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了,哪有时间来管我。”

  “这么说,那一日确实是你。”轻歌毫不意外,想着这便是景闲帮她洗刷冤屈重获宠爱的一部分。

  “下一步,就看你的了。”景闲点了点轻歌鼻尖。

  身侧人懵懂,只用一双带着疑惑的眸子瞧他。

  “故技重施。只需要暗中不动声色的一点点抽丝剥茧的弄垮他的身子就好,其他的营党之争便交由我。”

  轻歌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太后给她的各种奇异香料还剩下多少,就又听得景闲:“你这里往后缺了什么,只管同我开口。”

  “谢小王爷厚爱,只是我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果真是......”他轻叹一声,多少带了无奈,“不过如今他这样对你有求必应,是本着对你的愧疚,也算好事一桩。若是利用得当,自然对我们大有裨益。”

  景清利用轻歌的爱意,如今她又要反过来利用他的愧疚,算是扯平。

  “那一日被抓到的刺客又是?”

  景闲:“替死鬼罢了。”

  若是从前,轻歌听到这样的字眼免不了又要为无端卷入复杂争斗的人叹息一声,心疼片刻,可如今再听,心里竟然已经一片坦然,丝毫没有波澜了。

  “是那十恶不赦的天牢重犯,今年秋后便要问斩。我已应下替他照料家中妻母。”

  想来到底怕她于心不忍,补上这么一句。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什么时辰困意袭来就睡过去了。轻歌再醒来,身上盖着薄被,昨日的人已经不见了。

  比起她,景闲日日才更应该提心吊胆,好好的人要为着另一个人的身子提供活体供血,任是谁,都不仅是他如今这副无谓又闲散的模样,从这种程度说来,轻歌又陡然对他升起了几分敬意来了。

  想着,手里本捧着一盏温茶,眼下只捧着笑弯了眼却也忘了喝。

  红袖这么久以来头次瞧见她由内而外的整个人欢喜,心里也跟着欣喜。

  只有景铄眼里心里对她这欢喜避之不及,又唯恐是个再次布好的落网。

  但景清此举,说来可笑。以他人之血续命,传出去坏了声名不提,更多的恐怕是会沦为天下人笑柄。

  生民愚钝,无人顾及这偏方有效与否,平日里最擅长的只有听一听茶余饭后的闲话,再传来传去,付之一笑。

  兴许人终有一死不可避免,但到底不应该为了日后的大限战战兢兢。

  人之命盘皆有定数,所谓的永生之术,不过是长久的岁月中,人类臆想出来妄图对抗时间的一种虚幻的东西罢了。

  思及此,她便又笑,只是这次却是轻蔑。

  “宸妃娘娘。”

  有人边唤边进来了,轻歌见人面生,只等着她先阐明来意并不先开口。

  “我是碧华殿里头的小宫女,我家主子遣我来娘娘这儿讨些杏花酒回去,说是馋那一口酒酿圆子了。”

  “既是妙菱要,我自是要给的。只是你家主子为何不亲自来,偏打发你来?”实在不是她多疑计较,只是受的栽赃嫁祸多了,不免有了些下意识的自我保护的心思。

  “主子这几日扭伤了脚,又不愿娘娘担心,这才遣我来,本先嘱我提前想好由头对娘娘解释此事,只是奴婢这脑子实在是不好使,才和盘托出。若是叫主子知道了,必然饶不过我。”说着,她面露为难,看向轻歌目光中又带着几多哀求。

  “红袖,你带她去取一坛吧。”轻歌转头对红袖道。

  红袖便领着人去取了一坛。

  但轻歌心里到底不安,放心不下于是终是亲自往妙菱宫里去了一趟,两人还是如往常一般闲话。最后轻歌只略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红袖跟着轻歌身侧,见她一路都抿着唇并不说话,心里也紧张起来。

  迟钝如她,总也能清楚瞧见沈贵人健步如飞,丝毫不像是有脚伤的模样,悄悄侧头去瞧轻歌神色,见她面色果然凝重起来。

  回了容华殿,轻歌一言不发就开始四处翻找,唯独妆奁里头少了一支簪子。

  并不是贵重的物件,只是支普通的木簪子罢了,但这事同别人沾上,事态就严重起来。

  红袖隐约知晓是自己闯了祸,唯恐再因着自己疏忽出什么乱子,唇颤抖着,双腿一软就要跪下请罪。

  轻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揉了揉额头:“我早就知道终有这一日”。

  她看着妆奁,里头许多惹眼的珠宝,光彩夺目。

  想起在宋府那一段日子里,宋烨然摸黑提着一盏灯潜入地牢中,黏着在她单薄身躯上那种贪婪令人作呕的目光。

  仿佛仅仅是那目光,就能穿透她身上彼时单薄破烂的衣衫,剥落所谓的遮盖,将她隐匿在衣衫下的身躯一览无余。

  往日触目惊心的过往重又浮现起来,她一手下意识揪住胸前的衣裳,只觉得里头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宋曼舞的声音仿佛也浮现在她耳畔:“这簪子真好看,哥哥得了她的人,我帮哥哥保密,这簪子予我?”

  “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整个宋府,你想要什么没有,爹娘如此娇纵你,你若是要那天上的星星月亮也只合摘下与你。”宋烨然嗤笑她没见过世面。

  宋曼舞忍不住呛他:“饶是如此,哥哥不还是瞧上了她吗?”

  她目光移到轻歌身上。

  轻歌只回想到此处,额头上已全是冷汗,红袖吓到将她扶着坐下来。

  后面的事情模模糊糊,她不论如何用力回想都想不起来,反而只觉得头随之而来一阵痛意。

  也许是地牢中的记忆实在是太过痛苦难以承受,所以才会自动的将这段记忆封存起来轻易不再启封。

  就好比,她心心念念这木簪,只隐约记得此物于她而言很是重要,却记不得具体的来路。

  如今忧心,是只怕有心人拿此物做文章。

  最可能的,便是宋曼舞,她在宋府时日不短,难保自己不经意说漏了嘴,或是在地牢中发生了什么事被她套了话。

  她那时身子虚弱,意识模糊,精神也极为脆弱,能强撑着活下来已经很是不易,实在不敢保证其中没有意识崩溃的时候。

  “娘娘,是红袖的不是,怪我这样笨,总记不得吃一堑长一智,娘娘莫动气。”红袖担心她身子,劝慰着自责不断。

  轻歌拍了拍她的手,稍稍缓和了心绪,示意她不必太过自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的。”

  只是她心里的不安感却随着木簪的遗失越发强烈。

  ……

  “木簪丢了?”景铄从红袖口中听闻此事,皱了眉头。

  红袖点点头。

  景铄在记忆里搜刮许久,勉勉强强想起来似乎确有其事。

  他年幼时待在轻歌家中便见过她自某一日起时时簪着这么一支木簪,只是时日太久,如今也无法确定是否是他当初时时见到的那一支了。

  “我心里有了大概猜测,恐怕又是宫里头哪位见着娘娘最近盛宠非常,心下不悦。只愿不要因此事我的疏忽给娘娘招致祸端。”

  景铄虽想安慰她两句,然而此事明显不简单,话到嘴边也不知怎么开口,只能缄默不言。

  经此一事,容华殿上下人人都提着一口气吊着一颗心,唯恐祸事降临。

  就连对着景清次次来容华殿伺候的手脚也不利索了,反而是战战兢兢。

  景清一开始并不注意,只是往后看着这些笨手笨脚的奴才却越发烦心。

  近日来分明到了秋日,暑气骤降,气温和暖,最是惬意舒服的时候。

  景清却觉得仍旧每每心中烦躁,尤其是每来这容华殿一趟更甚。m.qikuaiwx.cOm

  然而稀奇处便也在此,景清每至容华殿没有丝毫异样,不禁令殿中下人们都放下心。

  只有轻歌面上如常,实则忧心忡忡。

  景铄看在眼里,又无力帮她,一时痛恨。

  唯有这一日,景清来了轻歌殿里,眉目中一团愁云,面色有些许苍白。

  他一落座便开始按揉太阳穴处,轻歌见状摆了摆手让旁的人下去,只余下自己和景清。

  景清身子微微往后靠,轻歌便贴着他身边两手在他穴位处轻轻按揉。

  不一会儿有侍女轻手轻脚上了一盏清茶。景清不喜欢太浓的茶。

  觉得头上的疼痛和心上的烦躁都逐渐因为轻歌的按揉好了许多,景清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合上眼几分享受:“近日我也不知为何,性子急躁了许多,头时时作痛,唯独到了你这里,仿佛一下子不治而愈了。”

  轻歌感到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手掌,那手骨节匀长,指甲也圆润好看。

  “你说,这奇不奇怪。”他缓缓睁眼,将这问题抛给她,却说得隐晦不明。

  轻歌手上动作不停,只是她的动作带着她的衣袖中散出来阵阵淡淡的隐香。

  “这香很好闻”,景清温声道,“只是下次不要再燃了。”

  “没燃香呢。是我衣袖上沾染上的。”轻歌挥着衣袖在他面前摆了摆,却被景清一下子拽住。

  景清就势躺下来,轻歌坐着,他就枕在轻歌腿上阖眼假寐。

  猜测他兴许累了,轻歌继续给他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景清面色苍白一日胜似一日,再加上方才他一席话,应当是这香起了效用。她近日确实有意将这香的剂量偷偷加大,这才惹得景清起了疑心,不过也无妨。

  按照如今来看,景清日日颓丧疲累之态,只怕早已是病入膏肓,妙手亦难回春。

  她只装着不动声色即可,按着时日掐算,景闲今日也该到了。

  前两日太医来递口信给她,说景闲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只待景清这边处理好,他便可带着私自培养的军队进入皇城。

  这么多年筹谋布置,朝堂中已被他暗中换上了大半自己的心腹手下,待入宫时封锁消息,只带亲兵里应外合,逼宫便是大势已定。

  倒也算有勇有谋,尽管算不得光明磊落,却实在是比起她爹那只会将女儿送进宫美色惑君夺取权势的计谋要高明许多。

  景清伸手从衣袖中摸出了个物什,举起来在眼前一边观摩一边细细摩挲,目光触及此物,轻歌动作却停了。

  是她那遗失的木簪。

  他流连在木簪上的目光温柔痴迷,仿佛透过木簪,想起什么极眷恋极温柔的人或事。

  忽然起身,眉宇间又带上了许多肃杀之气,和方才岁月静好的模样半分也不相似,气氛陡然间转变成了个剑拔弩张。

  景清再开口,是见着小侍女战战兢兢哆嗦着手要去燃香:“宸妃,朕往后不想再闻见这香了。”

  若是轻歌没听错,这一句里头带着些许哀求和感伤,可轻歌忽略了这其中夹杂的情绪。

  景清倒意外的跟着展露几分笑意,短暂的只有一瞬间,而后抬脚便踢翻了香炉,里头飞灰落了出来。

  侍女跪在地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轻歌自己抬手去燃香,并未将景清的话和怒意放在心上:“若是不喜欢,我为皇上换一味就是了。”

  一来一往,他没叫“轻歌”,她唤“皇上”。陌生疏离,尽显其中。

  “咳咳。”景清用力扼住了轻歌咽喉,轻歌无法呼吸,脸上逐渐憋得一片红。

  “朕说以后都不想再闻见这香了你听不见吗?”

  他忽然变得烦躁暴怒,轻歌以为是在这香的刺激下,可景清接着道:“朕初见这木簪时,以为是曾经赠予你的那支。可今日朕在昭华殿,瞧见曼舞这支簪子,才惊觉朕蠢笨至此。这么久以来,竟然都将你错认成她。”

  他说得云里雾里,然而轻歌搜刮遍自己的记忆,也没想起来景清这么号人少时同她有什么交集,更遑论赠予她木簪一事了。

  氧气的逐渐缺失让她的呼吸变得越发困难,脑子里的记忆也越发混乱模糊,却依旧想不起来景清口中的赠予一事,她现在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费劲力气也挤不出来,可她赌他不会真的杀她。

  果然下一瞬脖子上就卸了力道,与此同时殿外一阵阵的喧闹,人人奔走相呼:“不好了,不好了,御和园走水了!”

  然后便是乱作一团,处处推搡叫嚷惊呼夹杂在一起,轻歌趴在地上,脖颈上是清晰的指印,唇畔是笑意。

  他终于回来了。

  隔着不远不近几步距离,景清再往她身上望,那怀疑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子,直直的插入她的胸口。

  之前是怀疑,那么这一刻,景清的态度就坐实了所有的猜测。

  他知道她殿中的香有问题,也知晓重获盛宠是一场精心谋划,更清楚此时宫中异变同她脱不了干系。

  “朕的宸妃,当真是厉害。”他冷眼看着地上的轻歌,温情不再,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随后毫无留恋的折断了木簪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容华殿。

  轻歌趴着伸手去够地上的簪子,拿在手上摩挲。恍惚想起很久之前,景清对她说过的“轻歌,只要是你,我便信的”。然而终究说不清楚是否她记性不好,那着实并未过去许久罢了。

  不过宫中数月,却宛如辗转经年。兴许,这便是深宫轻易催人老吧。

  可下一刻,口鼻突然被人捂住,呼吸一滞便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再醒来,有人拿着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许多侍卫围在景清身侧,曼舞朝着景清怀中扑去,盈盈坠泪好不可怜。

  她笑着看向景清,他的眼底只是一片冷淡。身后的人不会真正伤到她,她知道。

  只是不知对于如今的景清来说,这一片是何景象。城楼上是围着他誓死保护的寥寥侍卫,城楼下是许多士兵举着火把拿着兵器包围起来,还有由远及近的马蹄踏在地上疾驰而来的声音,轻歌仿佛能通过这风声隐隐听见景闲喊她的声音。

  曾经枕上数行黄粱梦,如今故国已然千万里。或者,即将成为千万里。

  轻歌面前是血海沉浮,身后是压城硝烟,即便想退,也是无处可退。

  城楼下火把的光映亮了半方天地,火光凄厉,风声呼啸呜咽,吹得军旗猎猎作响,大旗折断,俨然是凄凉的亡国之音。

  身后人忽然将轻歌推了一把跃下高墙,侍卫们一股脑追上去捉拿,轻歌只来得及最后看到一眼景清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捉拿要犯”,混杂着景清时不时虚弱的咳嗽声,气若游丝一般可怜孱弱。

  因着一推,脚下不稳,索性就势看了景清一眼。

  那最后一眼,深深的直要看到景清心底里,最后毫无留恋的纵身朝着城楼一跃而下,毫无留恋。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愿为裙下臣更新,第 53 章 篡位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