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在一艘无底小舟中醒来，他看着自己身下寥寥的几根船骨和清澈见底的河水，思绪却还停留在九幽与昆仑对峙的那一刻，一时间有些恍惚。
“你醒了？”
一个沧桑而又缥缈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开明？”烛龙不确定地问。
“是我。”那声音答道，接着，小船旁边突然涌起一股河水，像一条触手，搭在了船舷上。
“你被封印在这河里了？”
“不，我就是这条河。”触手有些抑郁得上下摆了摆，试图证明自己的身份。
“你可算醒了，我都怕我算岔了，把你投错了地方。”
烛龙头还有些晕，他沉默了片刻，道：“你让我拿的东西，没有拿到。”奇快妏敩
触手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啊，没、没拿到啊？”
烛龙脸色也很沉重，“被昆仑发现了……”
“被昆仑发现了？！”没等他说完，开明就激动起来。
烛龙顿了顿，接着道，“她把它捏碎了……”
“啊？！”开明不敢置信，“被、被捏碎了？！”
“是。”
“她把我的蛋捏碎了？”
“是。”
“她凭什么捏碎我的蛋！！”开明愤怒不已，一边怒吼一边将搭在船舷上的触手高高地举起，又带着满满的怒气，砸向水面。整条奈河都掀起了波涛，烛龙身下的小船也随之颠簸起来。
开明狂怒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趴到船边，“谁是昆仑？！”
“你不记得了？那年你从海边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有吗？”开明迟疑。
“她说是她杀的你。”
“是吗？”开明困惑，“杀我的明明是玄女啊！”
这次轮到烛龙不解，“玄女是谁？”
“天降不祥，最后被我们合力诛杀在蛋里的，就是玄女啊。”
“可昆仑亲口说的，她杀了你一次，也能再杀你第二次。”烛龙隐隐感觉事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复杂。
开明的触手摆了摆，“我不知道你说的昆仑是谁。”说完，像是被触及了伤心事，语气沮丧起来，“我已经不知道很久了，自从诛杀玄女后，我就被她扔到了这里，变成了一条愚蠢的河。”
诛杀玄女后？烛龙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记得，开明的死，是他诛杀玄女后又九九八十一年。那时他为了推演将来，耗尽了神力……
“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发现了问题所在的烛龙问道。
但开明却被他这个问题‘冒犯’了，痛心疾首道，“你们居然，连我什么时候死的都没有发现？！难怪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救我！原来我在你们心里一点都不重要！”
不理会他的牢骚，烛龙紧接着问道，“你还记得诛杀玄女后，你花了九九八十年，推演将来，出关后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我在你们诛杀玄女的时候，就被她的魂魄杀死了！”
烛龙心头一突，追问，“她如何杀的你？你细细说来，此中有蹊跷。”
“什么蹊跷？”开明向来与烛龙关系甚密，也了解他的性情，见他神色严肃，不似作伪，只得将当日种种一一说来。
“那日天时地利，众神齐聚九幽……”
“这个我知道，从你被杀的时候说起。”
“……好罢。就，你们忙着杀她的时候，她的魂魄便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捏碎了元丹。”
“然后呢？”
“然后我想叫你们啊，但是她封住了我的嘴。她还跟我说，让我记住她的名字，因为这是我此后都要侍奉的神主之名。”
说到这里，开明不禁愤慨，“这个妖孽，实在猖狂！女娲大人尚在，岂有她当神主的份！”
烛龙沉默了，半晌，才道：“女娲大人已经陨落了。”
“什么！”开明的触手差点伸到烛龙的鼻子上，“你说什么！？”
“女娲大人陨落了。”
触手愣住了，许久许久，才讷讷道，“为什么？”
“神力枯竭。”
“可我们不是……”
触手话说了一半，又沉默了。随后它转头钻进了水里，任凭烛龙怎么呼唤，都不出来。
烛龙只得劝慰，“此事已成定局，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昆、玄女的计划，你且上来，我还有一事问你。”
半晌，河里才伸出一条细小的水流来，“什么事。”
短短三个字却带着明显的鼻音，听得烛龙心里也是一酸。
“玄女说，她让你做的事你做到了，你让她做的他也会做到。”烛龙问，“她说的是什么事？”
“她让我把一只山灵送到她指定的时间里，就是跟你一起进来的那只。”
“她要灵昭回去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
“那她答应你的事是什么？”
“她夺走了我的能力。”开明声音闷闷的，“她说等到时机成熟，就会还给我。”
“她夺走了你的能力？”烛龙眉头一皱，那多出来八十一年的‘开明’有了解释。
“是，但也不完全是。”水流回河里，搅弄起一圈漩涡，“她把我变成了这奈河，世间所有已经发生的、即将发生的事，都在我的身体里。可我自己却不知道哪一滴水才是我想知道的事。”
烛龙拧着眉，他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玄女抢走了你的能力，所以，你死后，还继续在万象宫住了八十一年的，不是你，而是玄女。”
“她还敢冒充我？！”开明更加气愤，“还住了八十一年！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若是有人发现，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烛龙脸色铁青。一时间，过去的很多疑问都有了解释。
*
许是最后一眼所见的巨人太过震撼，灵昭梦见自己成了那个巨人，被蛋壳禁锢。
她挣扎了很久很久，才将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光线透进来，灵昭奋力一跃，终于睁开了双眼。
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铜镜，光滑的镜面让镜中的绝色容颜镀上了一层暖黄色。
灵昭愣住了，而镜中那张熟悉的脸却缓缓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
“是我小瞧了你，竟然这么快就醒了。”
“……昆仑？”
“你也可以叫我玄女。”
“玄女？”
“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名字。”
“我们？”灵昭越发疑惑。
灵昭感觉到自己转了个身，因为视野从前面的铜镜移到了身后，一群小侍童举着一条华美的云帔，熟练地为她穿戴。随后他们簇拥着自己往外面走去。
灵昭身不由己地出了门，院外停着一驾十二只青鸟拉着的华丽车辇。旁侧候着的小侍童规规矩矩地行礼，
“昆仑大人。”
“嗯。”
灵昭听见自己，又或者说，听见昆仑答道。
昆仑一跃上了车辇，带着灵昭的视野一起一落，随后晶莹的珠帘落了下来，遮住了外面的风景。
“你对我做了什么？”灵昭问道。
昆仑像是心情很好，一扫先前的冷漠，反而带着笑意道，“你猜？”
“你果然是想抢夺我的身体！”
昆仑嗤笑，“你这半残之躯，也值得我抢夺？不过借来用几日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灵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跟烛龙不熟，你跟他之间的恩怨，你去找他好了，为何要牵连无辜？”
“烛龙？”昆仑语带不屑，“与他的恩怨，我自会了结。”
青鸟已经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别急，好好欣赏一下，女娲时代最后的辉煌。”
灵昭还要说什么，昆仑却打开了旁侧的窗户，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震天的鼓声和空悠的号角声飞进车辇内。
万丈碧空下，五彩的霞光如同缥缈的薄纱。数百万的鸟儿组成各种各样的阵列，在头鸟的带领下，和着鼓声，在云霞中上下穿梭，翻飞出各种赏心悦目的图案。
女娲的朝拜大典开始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他有白月光，关我什么事更新，第 52 章 第 5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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