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那片小树林，远远地看不到一片叶子了，满目萧瑟。风一吹来，树枝就冷得打颤，树梢就冻得发抖。琴岛位于山东半岛的南侧，冬天下雪的时候并不多。好多南方同学都希望在寒假离校前能经历一场雪。不过马上要考试了，可能今年他们对于雪的盼望会落空。
自从周疆和刘蕊暧昧之后，男生601宿舍和女生302宿舍就接触多了些。302的袁玲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她长相中等，一双杏眼倒是极其有神的。她原来就与吕怆然、柳明善相互聊的比较多。
柳明善是个极其闷的人，平时不太爱说话，一个学期都要过去了，他甚至认不全自己班级里的女生，尽管这个班级里只有36个人，16男20女，而女生里柳明善只和袁玲聊得来。
考试很无聊，有几门课柳明善都提早交卷，惹得两个班级不少人对他侧目。其实大学考试与初高中考试有很大不同，大学的考试其实是划重点的考，不是全面的考。柳明善前世读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工商管理专业，今世跨过来学会计总有相通之处。除了英语他没有拔尖的把握，其他课程他都不怕。wWw.qikuaiwx.Com
全部科目考完后宿舍人小聚了一场，巧合的是，四个人的酒量是按照年龄来排的。那天晚上四个人好像都没脱衣服就睡过去了。柳明善是那种可以喝吐，可以喝的身子晃荡，但绝对不会断片的酒客。这源自他历年商场的应酬，把酒喝完，把朋友送走，脑袋里这根弦不能断的。最后是他把另外三个人扶上了床，自己难受地趴在宿舍的桌子上睡了一夜。还好宿舍的暖气好，不盖被子也没有着凉。
出成绩后，302宿舍的熟人，2班长姜桃香偷偷告诉柳明善，8门课里他有2门是文科两个班的第一名，有个比他更变态的人考了3门课的第一名，柳明善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姜桃香说是1班的赵中博。柳明善实在不知道这个货是谁，爱谁谁吧，反正自己拿到了一等奖学金，与自己，与父母也有交代了。
柳明善总结了一下这个学期：一等奖学金，4万块卖歌词的收入，100多首歌词的存档。这些还行吧！
一个学期结束了，班主任韦洋要求开个班会总结总结，班会上没什么主题，吵吵闹闹地。302的女生李想帮忙姜桃香过来问大家要家庭电话号码，说是开学第一次班会的时候，统计的那张纸找不到了。轮到柳明善填的时候，他头也没抬就填了个号码。
班会散了以后回到宿舍，崔阳问柳明善他是不是得罪李想了，怎么填号码的时候，李想看柳明善的眼神像动了杀机。柳明善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我当时头都没抬，真不知道李想是什么眼神，可我绝对可以保证不会得罪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可是刘蕊她们宿舍的。”身旁的周疆听了这话很受用。
周疆转移了话题，他问崔阳：“老大，你是不是准备进书法协会？”
崔阳说：“是的，姜桃香知道我写毛笔字好。她有个认识的学长在书法协会，就推荐了我？”
周疆问：“没别的原因？”
崔阳知道他问这话是问他和姜桃香之间有无那种发展的可能。崔阳回答说：“真没什么！会写毛笔字的人不多，书法协会几个大四生要退了。协会让大一各个班级的班长推荐后备人选，还不是你和刘蕊说到姜桃香耳朵里的。她就让我去协会写了几个字，结果就进会了。真没那个事！本来我挺闲的，现在要每周过去三天写通知什么的，就你给我找的事。”
周疆回忆了一下崔阳的话和表情，挺正常，没毛病。
一边的吕怆然和柳明善偷着笑，老崔这个人懒，不太喜欢凑热闹搞什么社团。这会儿好了，老崔倒是成了忙人了。
周疆又问吕柳二人：“刚才班会上鼓励大家进入学生会和各类协会，你们俩准备进哪里？”
柳明善说：“我和然哥都报了文学社和棋类协会。到时候去试试吧！其实我参不参加都无所谓。”
周疆没有说话，崔阳调侃地说：“明子像你这么不爱说话的人适合这两个协会。”
柳明善撇了撇嘴说：“其实我想进营销协会，姜桃香说那里都是市场营销专业的人不让我去。不过，反正我进任何协会都是打酱油的，无所谓了。”
吕怆然不解地问柳明善：“明子，你为什么想要进营销协会？”
柳明善淡然一笑说：“我们不能死读书要接触社会。营销协会是干什么的？他们有个很重要的板块就是给各个协会拉赞助，既然出去拉赞助，那肯定接触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而且这里面很多都是老板。”
崔吕周都明白了，柳明善又深了。
周疆问：“可你接触那些老板，也就是要些小钱，在我们的活动上打打广告什么的，又能找到什么商机呢？”
柳明善说：“商机不是主要的。接触他们是给我开一扇窗，让我更好的了解花界各行各业的发展；接触他们是学习他们的成功思维，想成功就必须接近成功的人。和失败者在一起，只能听到一顿牢骚。”
崔阳不可思议地说：“明子，你确实不一样。”
吕怆然说：“明子，照你这么说，我也得去试试这个营销协会了。”
柳明善说：“然哥，你确实可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吕怆然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柳明善继续说：“第一，你，我，老崔咱们三个都是来自农村，我们将要生活在城市。说的俗点，就是农村和城市的社会规则那是不同的。咱俩懂农村的道道，但是不懂城市的道道。你说是吧？”
吕怆然和崔阳都点点头。
柳明善继续说：“假设大学一毕业，我们懵懵懂懂地闯进城市，但是城里人的说话方式，处事规则，人情往来咱们毫不了解，那就要吃暗亏的。得罪了人而我们自己不知觉，怎么能在城市立足呢？等把亏都吃一遍，然后你发现你三十岁多了，升职加薪等等的最佳时间错过了，悔之晚矣！”
崔吕二人无言，周疆也没话可说。
柳明善继续聊：“作为城市化的第一代人，我们要想在城市生活的好，就必须了解她。千行百业的人和事，了解一些，懂一些。即便遇到街上行骗的，我们就有判断能力，知道他在放饵设局，咱们就不会上当。老话说，社会就是一所大学，比我们大学更宏观更复杂的大学。趁着咱们有精力，为什么不多接触接触。而今多了解一些，将来就少走一段弯路，这个买卖不划算吗？”
崔阳不服气地说：“明子你说的太空泛了。道理是对的，可学什么呢？”
柳明善咂咂嘴，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说：“这么说吧，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学校北门往东走有几间商铺，其中有个卖杂货的。老崔你可有印象？这根热得快就是咱俩在那面买的。”
柳明善用手指了指烧热水的那根棒棒。老崔点点头表示有点印象。
柳明善继续说：“那店是一对东北夫妇经营的。据我推测，这家店一年能挣一套房子，你们可信？”
周疆不相信地摇头说：“不可能吧？”
柳明善继续阐述：“我有次套问那个老板，他说他平常一天营业额2000多块。你们想，一天2000多块，一年算他开业360天，一年72万，恐怕要80万以上。他的毛利率可以平均上50%，一年就是40万毛利。房租水电一年10万够了，其他能有多少？我说他们两口子一年挣一套房子不夸张。”
崔阳问：“你就那么信他？他说2000就2000？”
柳明善说：“根据我的判断，他没有吹牛，而是收着说的。有个周末，我在他店门口坐了2个小时。总共成交了10个顾客。其中4个顾客买单肯定超过100块钱，3个顾客买单应该不到10块钱。就那两个小时他做了应该有六七百块。下午一个高峰时间段，晚上一个高峰时间段，这是四个小时可以营业一千三四百块。另外还有八个小时他再做五六百块，一天两千块很轻松。”
崔阳接着质疑：“那还有刮风下雨天呢？”
柳明善也不着急，慢吞吞地反驳说：“咱们学校周边有两个工厂，一个是鞋厂，一个是纺织厂，员工都是流动性的。这波来了，那波走，来了就需要置办点生活用具。哪天厂子里来十个八个新工人要添置被褥什么的，一拨人买下来就是好几百块钱的营业额。这还不算老板和周边工厂挂上钩，人家一次性卖50把笤帚连门市都不要走，直接送货上门了，这些咱们不知道吧？”
老崔点点头，他不再质疑了。
吕怆然细心，他继续发问：“那你怎么知道他毛利率有50%？”
柳明善说：“这个话题吗？还是要市调，最直观的方法是选择若干个单品，比如30个单品。掌握老板卖什么价，然后到批发市场问这30个单品的采购价，这么做出来的调研应该有说服力了吧？”
吕怆然不可置信地问：“明子，不会你做过这个市调吧？”
柳明善说：“我在武夷山路批发城找到11个相同的单品，证实他的平均毛利率超过50%，当然更多的商品样本找不到。其中高额低频消费品比如床垫褥子的毛利高于50%，脸盆洗衣粉的毛利低于50%。前一类产品的价格透明度低，后一类产品的价格透明度高。当然如果老板愿意批量从大批发市场趸货，价格会更低。根据老板透露，他有几个亲戚都在做同样的生意，也都在海西区。所以……”
柳明善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没必要了。
周疆惊讶地问：“明子，你周末消失都是调查这些事情？”
柳明善坦然地说：“我这个人脑子闲不住，有问题就想弄通透了。”
吕怆然佩服地说：“明子，你说的应该差不多了，老板敢说一天2000多，那实际肯定不止的。”
柳明善微微一笑：然哥不算夯货。
崔阳继续发问：“那研究这个你又获得什么了？总不能咱们四个凑钱也去开家店吧？”
柳明善继续阐述说：“海西区的工厂越来越多，外来打工者也越来越多，小区域的经济形势是大发展的。商机多了去了。别的不说海西区的房子肯定要涨的，保守地讲至少15年的牛市。”
崔阳说：“我们家可没钱买房子，这里房子太贵了。”
柳明善像看傻子一样看崔阳，后来又觉得自己表情不太礼貌，毕竟崔阳不是未来人，判断失准也是可以理解的。柳明善耐心解释说：“发展工业要资本，土地，交通条件，大量产业工人。资本我且不去说它。海西有大片盐碱农田可以转化为临港型工业区。海西有巨大的港口，年吞吐量全国前五。鲁东省是全国前三的人口大省。老崔，你说海西的未来会怎么样？择城而居是我们毕业后的另一个人生课题，而且这个课题是在我们找工作前就必须要确定的。老崔，我这么说，有没有说到你的用处？”
崔阳朝柳明善点点头，又侧仰着头看天花板发呆，细细回想柳明善刚才的那一番话。看着崔阳的表情，柳明善揶揄地说：“老崔，要不要我给你点根烟？”
崔阳回过神来，假意生气，咬牙切齿地说：“明子，你就是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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