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听见旁边有人小声正在说话。“如果那些人再不闭嘴,会把她吵醒的!”
“他们在嚷嚷什么?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事吧?”哈莉费力地睁开惺忪的双眼——此时罗恩、赫敏、比尔、韦斯莱夫人和那条大黑狗都从帘子旁边绕了进来,分坐在两边的椅子上。罗恩和赫敏望着她,神情几乎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有点儿害怕。韦斯莱夫人突然站了起来。
“这是福吉的声音。”她小声说:“这是米勒娃·麦格的声音,是不是?可他们在争论什么呢?”——有人在大喊大叫,并朝病房这边跑来。
真令人遗憾,不过没有办法,米勒娃——”康奈利·福吉大声说道。
“你绝不应该把它带进城堡!”麦格教授嚷道:“如果被邓布利多发现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了。比尔拉开了帘子,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房门,没有注意到哈莉已经从病床上悄悄坐起身来。福吉大步走进病房。麦格教授和斯内普紧跟在后面。
“邓布利多呢?”福吉问韦斯莱夫人。
“他不在这儿!”韦斯莱夫人气愤地说:“部长,这里是病房,你是否认为你最好——”
可就在这时,门开了,邓布利多敏捷地走进了病房。
“出了什么事?”邓布利多严厉地问,看看福吉,又看看麦格教授:“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扰这些人?米勒娃,你真让我感到吃惊——我叫你看守小巴蒂·克劳奇的——”
“已经没必要看守他了,邓布利多!”她尖声嚷道,“部长确保了这一点!”哈莉从没见过麦格教授像现在这样冲动。她面颊上泛起了愤怒的红晕,双手捏成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告诉福吉先生,我们发现是食死徒制造了今晚的事件——”斯内普低声说道:“他似乎感到他个人的安全也成了问题。他一定要召来一个摄魂怪陪他进入城堡。他把摄魂怪带进了小巴蒂·克劳奇所在的那个办公室——”
“我告诉他你不会同意的,邓布利多!”麦格教授怒气冲冲地说:“我告诉他你不许摄魂怪再踏进城堡,可是——”
“我亲爱的女士!”福吉大声吼道,他现在这副怒气冲天的样子也是哈利从没见过的,“我作为魔法部部长,有权决定自己是否愿意带保镖,因为我要来见一位可能非常危险的——”
可是麦格教授的声音盖过了福吉的话。
“那家伙——那家伙一进办公室,”她指着福吉,全身颤抖,尖叫着:“就朝克劳奇扑去,就——就——”
麦格教授拼命寻找字眼来描绘刚才发生的事,哈莉感到肚子里生出一股寒气。她可以猜到摄魂怪做了什么——一定给了小巴蒂·克劳奇那个致命的吻,从小克劳奇的嘴里吸走了他的灵魂。
“根据各种说法,这是他罪有应得!”福吉气势汹汹地说,脸上并无半点悔意:“他似乎造成了好几个人的死亡!”
“可是他现在无法出来作证了,康奈利。”邓布利多他犀利地盯着福吉,似乎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透了他。
“他不能提供证据,说明他为什么要杀死那些人了。”
“他为什么杀死他们?嘿,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福吉气急败坏地说:“他是个到处流浪的疯子!从米勒娃和西弗勒斯告诉我的情况看,他似乎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遵照了神秘人的旨意!”
“伏地魔以前确实对他发号施令,康奈利。”邓布利多说:“那些人的死,只是施行伏地魔东山再起计划时附带产生的结果。那个计划成功了。伏地魔恢复了他的肉身。”
福吉大惊失色,就好像有人迎面给了他一记重击。他晕晕乎乎地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瞪着邓布利多,似乎不能完全相信刚才听见的话。他结结巴巴地说话了,眼睛仍然瞪着邓布利多。
“神秘人……回来了?胡说八道。别开玩笑了,邓布利多……”
“米勒娃和西弗勒斯无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听到了小巴蒂·克劳奇的坦白交代。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他告诉我们他怎样被偷偷带出阿兹卡班,伏地魔怎样——从伯莎·乔金斯那里得知他仍然在世——就从他父亲那里把他解救了出来,利用他去抓住哈莉。告诉你吧,这个计划成功了。小克劳奇已经帮助伏地魔卷土重来了。”
“你听我说,邓布利多。”福吉说,哈莉吃惊地看见他脸上居然闪现出一丝笑容:“你——你不可能真的相信这一切吧。神秘人——回来了?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了……不用说,小克劳奇也许是以为自己是遵照神秘人的指令行事的——可是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疯子的话当真呢,邓布利多……”
“当哈莉触摸到三强杯时,就被直接送到了伏地魔那里。”邓布利多坚定地说:“她亲眼目睹了伏地魔的起死回生。你不妨到我的办公室去,我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邓布利多把目光扫向她,看见哈莉已经醒了,随即摇了摇头,说道:“今晚我恐怕不能允许你提问。”
福吉脸上仍留着那古怪的微笑。他也望了望哈莉,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邓布利多身上,说道:“你——呃——你准备对她的话照单全收,是吗,邓布利多?”
片刻的沉默,然后响起了小天狼星的吠叫声。他竖起颈子上的毛,朝福吉露出了他的长牙。
“我当然相信哈莉。”邓布利多说,此时他的眼睛灼灼发光:“我听了小克劳奇的坦白,也听了哈莉讲述的触摸三强杯后发生的事情;这两人的话合情合理,把自去年夏天伯莎·乔金斯失踪后出现的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他脸上仍然带着那种奇怪的笑容,随后回答道:“你准备相信伏地魔已经回来了,听信一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犯和一个小孩的话,而这小孩……她……”
福吉又飞快地瞥了哈莉一眼,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
“你一定在读丽塔·斯基特的文章,福吉先生。”她苍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罗恩、赫敏、韦斯莱夫人和比尔都吓了一跳。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哈莉已经醒了。
福吉微微红了红脸,但还是咬着牙说了下去。
“另外我发现,”他望着邓布利多:“我发现你一直把这小孩的某些情况隐瞒着不汇报?她是个蛇佬腔,对吗?举止行为处处都透着古怪——”
“我想,你大概指的是哈莉一直感觉到的伤疤疼痛吧?”邓布利多冷冷地说。
“这么说,你承认她一直感到这些疼痛喽?”福吉很快地说:“头疼?做噩梦?大概还有——幻觉吧?”
“听我说,康奈利。”邓布利多朝福吉跟前跨了一步,似乎又一次放射出那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哈莉在邓布利多击昏小克劳奇时就感觉到这种力量的存在。
“哈莉和你我一样清醒、理智。额头上的伤疤并没有把她的脑子弄糊涂。我相信,只有当伏地魔潜伏在附近或特别想杀人时,那道伤疤才会疼。”
福吉从邓布利多面前后退了半步,但他的神情仍然那么固执。
“请原谅,邓布利多,我以前从没听说魔咒伤疤会像警铃一样……”
“我亲眼看见伏地魔又回来了!”哈莉隐忍着眼泪低吼道。她挣扎着想下床,但韦斯莱夫人又把她挡了回去。
“我亲眼看见了食死徒!我可以报出他们的名字——”当卢修斯·马尔福的脸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时,她却还是忍不住愣了一愣,随即与突然转过头的斯内普对上了视线——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有读不懂的情感在那双黑色眼瞳下不断流动着,像深夜里的湖泊泛起层层水波。
“麦克尼尔!”哈莉深吸一口气,别过视线,最终报出了另一个名字。
“他被宣告无罪了!目前在魔法部工作!”
“埃弗里——诺特——克拉布——高尔——”
“你只是在重复那些十三年前被判不是食死徒的人的名字!”福吉气呼呼地说:“你可以在过去的审判报告里找到那些名字!看在老天的分儿上,邓布利多——去年年底的时候,这个姑娘脑子里就被一些胡编乱造的古怪故事塞满了!你居然还全盘相信?她能够跟蛇对话,邓布利多,而你仍然认为这是值得信任的?”
“你这个傻瓜!”麦格教授怒声喊道:“塞德里克·迪戈里!克劳奇先生!这些人的死决不是一个疯子的随意行为!”
“我看不出为什么不是!”福吉也大声喊道,脸涨成了紫红色,火气不比麦格教授的小:“在我看来你们都决意要制造一种恐慌情绪,破坏我们这十三年来苦心营造的一切!”
哈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向认为福吉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尽管有些有些自高自大,但本质上是很善良的。他帮过自己,在哈莉的印象中,这是个在把玛姬姑妈吹上天后甚至还会跟自己开玩笑的人。
可没想到,此刻眼前站着的这个怒气冲冲的小个子巫师,竟断然拒绝相信他那井然有序、稳定舒适的世界有可能毁于一旦——拒绝相信伏地魔可能东山再起。
“伏地魔回来了。福吉,如果你立即接受这一事实,并采取必要的措施,我们还有可能挽回局面。首先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阿兹卡班摆脱摄魂怪的控制——”“
乱弹琴!”福吉又嚷道:“撤销摄魂怪?我只要一提出这个建议,准会被赶出办公室!我们半数的人就是因为知道有摄魂怪在阿兹卡班站岗,晚上才能睡个踏实觉的!”
“康奈利,如果我们知道你让伏地魔最危险的死党去看守那些一声令下就会为他效劳的家伙,那么我们其他人就睡得不太踏实了!”
邓布利多说:“那些家伙不可能对你忠心耿耿,福吉!伏地魔能够提供给它们的权力和乐趣,比你所能提供的多得多!伏地魔身后一旦有摄魂怪的支持,他那些昔日的死党就会纷纷回到他身边,到时候你就很难阻止他恢复他十三年前的那种势力了!”
福吉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似乎没有语言能表达他的愤怒。
“你必须采取的第二个措施——而且必须立即动手——”邓布利多进一步说道:“派人给巨人送信。”
“派人给巨人送信?”福吉惊叫起来,一下子又会说话了:“这又是什么疯话?”
“趁现在还不算太晚,向他们伸出友谊的手。”邓布利多说:“不然伏地魔就会把他们拉拢过去。他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在所有的巫师中,只有他能向他们提供权益和自由!”
“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福吉吃惊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摇着头,一边又从邓布利多面前向后退缩:“如果魔法界得知我跟巨人有来往——人们对巨人恨之入骨啊,邓布利多——我的事业就完蛋了——”
“康奈利,你太迷恋你的官职了,这使你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邓布利多说的声音渐渐提高,人们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笼罩着的那个力量的光环,他的眼睛又一次灼灼发光——
“你太看重所谓的血统纯正了!你一向都是如此!你没有认识到,一个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成长为什么样的人!你的摄魂怪刚才消灭了一个十分古老的纯血统家族的最后一位成员——你看看那个人所选择的人生道路!我现在告诉你吧——只要听从我的建议,采取一些措施,那么魔法部和整个巫师界都会永远铭记你,都会把你看作有史以来最勇敢最伟大的魔法部部长。如果你不采取行动——历史也会牢牢记住:正是由于你袖手旁观,让伏地魔第二次有机会摧毁我们辛辛苦苦重建的这个世界!”
“荒唐!!”福吉小声说,继续一步步后退:“疯狂……”
接着是一阵沉默。庞弗雷女士呆呆地站在床边,用手捂着嘴巴。韦斯莱夫人仍然站在哈莉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比尔、罗恩和赫敏都吃惊地瞪着福吉。
“如果你这样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康奈利——”
邓布利多说:“我们就只好分道扬镳了。你做你认为合适的事情。我——我则按我的意志行事。”
邓布利多的声音里没有丝毫威胁的成分,它听上去只是一个声明,但福吉气得暴跳如雷,仿佛邓布利多正举着一根魔杖朝他逼近。
“好啊,好啊,邓布利多!”他威胁地挥动着一根手指:“我一直给你充分的自由。我一向对你尊敬有加。我也许并不赞成你的一些决定,但我总是保持沉默。没有多少人会允许你聘用狼人,留用海格,或不请示魔法部就擅自决定教学生什么东西。不过,如果你准备同我对着干——”
“我唯一想要对着干的——”邓布利多说:“是伏地魔。如果你也反对他,康奈利,那么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
福吉似乎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的两只小脚站立不稳,他前后摇晃了片刻,用双手旋转着他那顶圆顶高帽。最后,他说话了,声音里有一丝企求的成分——
“他不会回来的,邓布利多,他不可能……”斯内普大步走上前,越过邓布利多,他一边走,一边撩起长袍的左边袖子。他把胳膊伸过去给福吉看,福吉惊骇地向后退缩着。
“看看吧——”斯内普声音嘶哑地说:“看看吧,黑魔标记。已经不像一小时前那么明显了,当时它被烧成了焦黑色,不过你仍然能够看见。每个食死徒身上都有伏地魔打下的烙印。这是食死徒相互识别的一种方式,也是伏地魔召集他们回到他身边的暗号。当他触摸到某个食死徒的标记时,我们必须立即幻影移形,出现在他身边。一年来,这个标记越来越明显了。卡卡洛夫的也是这样。
你说卡卡洛夫今晚为什么要逃跑?我们俩都感到标记在火辣辣地燃烧。我们都知道他回来了。卡卡洛夫害怕伏地魔会报复他。他背叛了他的许多食死徒同伴,肯定没有人欢迎他回到他们中间。”
福吉又从斯内普面前退了回去。他不停地摇着脑袋,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斯内普说的话。他瞪大眼睛,显然被斯内普胳膊上那丑陋的标记吓坏了。
接着,他抬头望向邓布利多,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人在玩什么把戏,邓布利多,但是我已经听够了。我不想再说什么。我明天再跟你联系,邓布利多,讨论这所学校的办学方式。我必须回魔法部去了。”
他刚走到门边又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大步走过房间,停在哈莉床边。
“你赢得的奖金——”福吉简短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大袋金币,放在哈莉的床头柜上:“一千个金加隆。本来应该有一个颁奖仪式的,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他嘴唇又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把圆顶高帽套在脑袋上,走出房间,又把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他刚离开,邓布利多就转身望着哈莉床边的一群人。
“有一些工作要——”他说:“莫丽……我应该是可以拜托你和亚瑟的吧?”
“当然没问题。”韦斯莱夫人的脸色煞白,嘴唇也全无血色,但表情十分坚决:“我们了解福吉是个什么样的人。正因为亚瑟喜欢麻瓜,才阻碍了他这么些年在魔法部的发展。福吉认为亚瑟缺乏一个巫师应有的尊严。”
“好吧,我需要送一封信给亚瑟——”邓布利多说:“对所有那些能够在我们的说服下认清局势的人,我们都必须立即通知到,亚瑟可以接触魔法部那些不像康奈利这样目光短浅的人。”
“我去找爸爸。”比尔说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
“太好了!”邓布利多说:“把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说我很快就会跟他直接联系。不过他必须谨慎行事。如果福吉认为我在插手魔法部——”
“没问题,交给我吧。”比尔说。他伸手拍了拍哈莉的肩膀,又吻吻母亲的面颊,然后穿上斗篷,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米勒娃——”邓布利多转向麦格教授:“我想尽快在我的办公室里见到海格。还有——马克西姆女士——如果她也愿意来的话。”
麦格教授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波比。”邓布利多对庞弗雷女士笑了笑:“劳驾,你能不能到穆迪教授的办公室去一趟?你在那里会找到一位痛不欲生、名叫闪闪的家养小精灵。你尽量安慰安慰她,然后把她带到下面的厨房里。我认为多比会替我们照顾她的。”
“好——好吧。”庞弗雷女士显得有些吃惊,随即也离去了。邓布利多确信门已经关好,庞弗雷女士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才又开口说话。
“现在。”他说:“我们中间的两个人可以互相认识彼此的真面目了。小天狼星……你能不能变回你平常的样子?”
大黑狗抬头看了看邓布利多,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男人。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则混杂着愤怒和恐惧。
“他在这里做什么?”他瞪着小天狼星——而小天狼星的脸上也露出同样厌恶的表情。
“是我邀请他来的。”邓布利多轮番望着这两人:“你也一样,西弗勒斯。你们两个我都很信任。现在应该抛弃昔日的分歧,互相信任。”
哈莉瞪大了眼睛,邓布利多这番话简直是在请求奇迹发生——小天狼星和斯内普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脸上都是仇恨到极点的表情。
“在短时期内。”邓布利多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只要你们不公开敌视对方,我就满意了。不妨握握手,毕竟现在咱们属于同一阵营。时间紧张,我们少数几个知道真相的人必须团结一致,否则我们大家都毫无希望了。”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很慢很慢地走上前,握了握手,但他们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似乎都希望对方遭到厄运。他们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这还差不多。”邓布利多说着,又一次挡在他们俩之间:“现在你们俩都有任务。福吉的态度尽管我们也料到了,但改变了整个事态。小天狼星,我需要你立即出发。你去通知莱姆斯·卢平,阿拉贝拉·费格,蒙顿格斯·弗莱奇——那几个老前辈。你暂时隐蔽在卢平那里,我会到那里跟你联系。”“
可是——”哈莉犹豫着。她真希望小天狼星能留下来,不想这么快就发出告别。
“你很快就会见到我的,哈莉。”小天狼星转过脸来望着她:“我向你保证。我会用尽所有力量,你明白的,是吗?”
“是。”哈莉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我当然明白。”小天狼星很快地握了握他的手,朝邓布利多点点头,然后又变成了黑狗,跑到门边,用一只爪子拧开门把手,转眼就不见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转向斯内普——“你知道我要吩咐你做什么。如果你没意见……如果你准备好了……”
“没问题。”斯内普点头回应。他的脸色显得比往常更苍白了,那双冷冰冰的黑眼睛闪烁着怪异的光。
“那么,祝你好运。”邓布利多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望着斯内普一言不发地尾随小天狼星而去。又过了几分钟,邓布利多才开口说话。“我必须到楼下去。”他最后说道:“见见迪戈里夫妇——哈莉,把剩下的药水都喝了吧。过一会儿我会再来看望你们大家。”
邓布利多离去了,哈莉无力地倒在枕头上。赫敏、罗恩和韦斯莱夫人都望着她,“我挺好的。”她摇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就是太累了。”
韦斯莱夫人抚摸着她的床单,眼睛里噙着泪花。“你必须把剩下的药水都喝下去,哈莉。”最后韦斯莱夫人说道。她伸手取药瓶和高脚杯时,轻轻推了推床头柜上的那袋金币:“踏踏实实地睡一觉。暂时想点儿别的事情……想想你准备用奖金买些什么!”
“我不要那些钱。”哈莉的声音听上去毫无热情:“你拿去吧。谁都可以拿去。我不应该赢得它的。它应该属于塞德里克。”
这时,她离开迷宫后一直拼命压抑、拼命克制的情感,一下子全部袭上心头,使哈莉完全不能自已。眼睛里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使劲眨眨眼睛,瞪着上面的天花板。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韦斯莱夫人轻声说。
“是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拿奖杯的。”她依旧摇头。那种火辣辣的感觉又回到了喉咙里。
韦斯莱夫人把药水放在床头柜上,弯下腰,伸手搂住她。恍然间,自己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那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被母亲莉莉·伊万斯抱在怀里,感受着那份热度和温暖。
这个拥抱就像母亲一样。
当韦斯莱夫人把哈莉拥在怀中时,着天晚上目睹的一切似乎全都沉甸甸地落在了心头:母亲的面庞,父亲的声音,塞德里克倒地死去的身影,似乎都开始在脑海里飞舞旋转······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敲打。赫敏应声而至,她站在窗户边,手里紧紧拿着什么东西。
“对不起。”她眼睛里含着若隐若现的泪光。
“是你的药水,哈莉。”韦斯莱夫人赶紧说道,一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哈莉一口把药水喝光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沉重的、不可抗拒的无梦的酣睡立刻把她笼罩起来;最终她跌回到枕头上,什么也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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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个月后回想起来,对后几天的记忆也只是零散的片断。就好像经历的事情太多,把脑子都塞满了,再也记不住任何事情。而零星记得的那些片断依旧十分惨痛。
最令人心痛的莫过于哈莉第二天上午与迪戈里夫妇的见面。他们没有因为所发生的事情而责怪她。相反,他们都感谢哈莉把塞德里克的尸体带给了他们。
在见面中,迪戈里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无声地哭泣,而迪戈里夫人已经伤心得欲哭无泪了。
“那么,他并没有受多少痛苦。”迪戈里夫人听哈莉讲了塞德里克的死亡经过,说道:“不管怎么说,阿莫斯……他死的时候刚赢得三强杯。他一定是很高兴的。”
当他们起身准备离开时,迪戈里夫人低头望着哈莉,说:“你也好好保重吧。”
她赶忙抓起床头柜上的那袋金币。
“你们拿去吧——”哈莉喃喃地说道,每根手指都在颤抖:“这应该属于塞德里克,是他先到达的,你们拿去吧——”
但是迪戈里夫人后退着闪开了。“哦,不行,亲爱的,我不能……你留着吧。”
第二天晚上,她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据赫敏和罗恩说,邓布利多那天早上吃早饭时对全校师生讲了几句话。他只是要求大家别去打扰哈莉,不许任何人问她问题,或缠着她讲述那天在迷宫里发生的事情。
大多数同学在走廊里都绕着她走,避开她的目光。有些人甚至还在哈莉走过时用手捂着嘴,互相窃窃私语。
或许许多人都相信了丽塔·斯基特的文章,认为她心理不正常,很可能是个危险人物。
哈莉知道,对于塞德里克是怎么死的,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怎么在乎,依旧最喜欢跟罗恩和赫敏在一起,谈论其他话题,或者他们俩自己下棋,让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
他们三个似乎已达到了一种默契,已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每个人都在等待某种信号或只言片语,告诉他们霍格沃茨外面发生的事情——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对未来作种种盘算都是毫无用处的。
只有一次触及到这个话题,那是罗恩对哈莉讲述韦斯莱夫人回家前与邓布利多见面的经过。“妈妈去问他,你今年夏天能不能直接到我们家去。”
罗恩抓抓脑袋,显得有些不解:“小天狼星也提议想把你接到格罗夫纳广场,可邓布利多还是希望你回德思礼家,至少是先回他们那里。”
“为什么?”哈莉咬咬嘴唇。
“妈妈说邓布利多有他自己的道理——”罗恩说着,愁闷地摇了摇头:“我想我们应该相信他。”
除了罗恩和赫敏,哈莉觉得还能与之交谈的人就是海格了。现在黑魔法防御术课没有了,他们可以自由处置那些课时。于是,他们就利用星期四下午的一节课,到下面海格的小屋去拜访他。
那是一个明媚的艳阳天;他们刚一走近,牙牙就从敞开的门里跳了出来,欢快地叫着,摇晃着尾巴。
“谁呀?”海格一边问,一边走到门口:“哈莉!”
他大步赶过来迎接他们,用一只粗胳膊把哈莉使劲搂了一下,又胡噜胡噜她的头发,说道:“见到你真高兴,孩子。见到你真高兴。”
他们走进海格的小屋,看见火炉前的木桌子上放着两套水桶大小的茶杯和茶托。
“和奥利姆喝了杯茶。”海格说:“她刚走。”
“谁?”罗恩好奇地问。
“马克西姆女士呀,那还用说!”海格说。
“哦,你们俩和好了?”罗恩问。
“你在说些什么呀。”海格快活地说,一边又从碗柜里拿出几个杯子。他沏好茶,端来一盘岩皮饼分给大家,然后靠在椅子上,用黑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哈莉。
“你挺好吧?”他粗声粗气地问。
“挺好。”哈莉回答,她已经习惯强颜欢笑了,并且觉得现在的样子根本抓不到破绽。
“不对,你不好。”海格专注地盯了她一会,随即摇摇头:“你肯定不好。不过会好起来的。”
哈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我就知道他会回来。”海格说,哈莉、罗恩和赫敏都吃惊地抬头望着他:“这么些年我一直知道,哈莉。我知道他在那里,等待时机。这件事肯定是要发生的。好了,现在它发生了,我们必须承认现实。我们要战斗。我们可以阻止他获得权力、称霸天下。那是邓布利多的计划。邓布利多,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只要有他在,我就不怎么担心。”
看到他们三个人脸上怀疑的表情,海格扬起他乱蓬蓬的眉毛。
“坐着干着急是没有用的。”他说:“该来的总归会来,一旦来了,我们就接受它。哈莉,邓布利多把你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海格望着哈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如果你的父亲和母亲如果还活着,也会这么做的,这就是我对你的最高赞扬。”
哈莉也对海格报以微笑。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
“邓布利多叫你做什么,海格?”
“给我这个夏天找点儿活干——”奇快妏敩
海格说:“不过,是保密的。我不能说,即使对你们也不能说。奥利姆——就是你们所说的马克西姆女士——可能会和我一起干。我想她会的,看样子我已经把她说服了。”
“这与伏地魔有关系吗?”海格听到这个名字,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大概吧——”他含糊其辞地回答:“好了……谁愿意跟我去看看最后一条炸尾螺?我在开玩笑——开玩笑!”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他又急忙加了一句。
在返回女贞路的前一天夜里,当哈莉在宿舍里收拾箱子时,心情十分沉重。她害怕离校宴会,这通常被搞成一种庆祝活动,届时将宣布学院冠军杯的得主。自从离开病房后,就一直避免在人多的时候进入礼堂。
她情愿在别人几乎都走光时再进去吃饭,就是为了躲避同学们凝视的目光。
“在想什么呢?”望着心不在焉的哈莉,对床的赫敏长长叹出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帮她收拾堆了满床乱糟糟的东西。
“没什么。”
“我也很怕,离校宴会。”
赫敏静静地说着,哈莉早该想到的,这个与自己朝夕相伴许多年的好友不可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依旧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最近你除了我和罗恩之外几乎都没跟人说过话。”
赫敏眉毛一皱,音量比刚才压得更低了:“至于马尔福——我还以为他会······”
“他的关心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名字总算重新浮上她生活的海面了。
的确,德拉科这段时间依旧经常不见人影,就算能够在食堂遇到他,可哈莉却鬼使神差地调换了位置,一直背对着斯莱特的长桌而坐,现在的两人就连眼神交流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知道那天德拉科去了医疗翼,她也知道德拉科那天为跟小天狼星一起疯狂地寻找着自己的踪迹。
可越是这样,就越无法面对他。
就连哈莉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别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赫敏一边说,一边帮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只要你想倾诉,我就在这。”
“我知道。”哈莉点点头,真挚地摇了两下好友的胳膊。
当他们走进礼堂时,一眼就发现平常的那些装饰物都不见了。往常在离校宴会上,礼堂都用获胜学院的色彩装饰一新。然而今晚,教工桌子后面的墙壁上悬挂着黑色的帷幕。——这是为了对塞德里克表示敬意。
真正的疯眼汉穆迪现在坐在教工桌子旁,他的木腿和那个带魔法的眼球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显得特别紧张不安,每当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惊得跳了起来——这不能怪他,在自己的箱子里关了十个月,肯定会加重担心遭人袭击的恐惧。
卡卡洛夫的座位空着。
哈莉一边和其他格兰芬多同学一起坐下,一边暗想不知卡卡洛夫此刻在哪里,不知伏地魔有没有抓住他。马克西姆女士还在,就坐在海格旁边。他们正悄声谈论着什么。在桌子那边,坐在麦格教授身边的是斯内普。
当哈莉望着他时,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依旧很难捉摸。哈莉在斯内普移开目光后,还是注视了他很长时间。
在伏地魔回来的那天夜里,斯内普遵照邓布利多的命令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为什么……邓布利多这样确信斯内普真的与他们站在一边?他曾经是他们这一边的密探,邓布利多在冥想盆里曾经这么说过。斯内普变成了专门对付伏地魔的密探“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难道他重操旧业,又干起了这份工作?
哈莉正想得出神,邓布利多教授突然从教工桌子旁站了起来,打断了每个人的思路。礼堂里本来就比平常的离校宴会安静许多,这时更是鸦雀无声。
“又是一年。”邓布利多望着大家说道:“结束了。”
他停下话头,目光落在赫奇帕奇的桌子上。在邓布利多站起来之前,这张桌子上的情绪就一直最压抑,这张桌子旁的一张张面孔也是整个礼堂里最悲哀最苍白的。
“今晚,我有许多话要对你们大家说——”邓布利多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在颤抖:“但我首先必须沉痛地宣告,我们失去了一位很好的人,他本来应该坐在这里,”
他指了指赫奇帕奇的同学们:“和我们一起享受这顿晚宴。我希望大家都站起来,举杯向塞德里克·迪戈里致敬。”
大家纷纷起立,礼堂里响起一片凳子移动的声音。他们都举起高脚酒杯,用低沉浑厚的声音齐声说:“塞德里克·迪戈里。”
她透过人群瞥见了秋·张。泪珠无声地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大家重新坐下来时,哈莉也沉痛地低下头,紧盯着桌子。
“塞德里克充分体现了赫奇帕奇学院特有的品质。”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他是一位善良、忠诚的朋友,一位勤奋刻苦的学生,他崇尚公平竞争。他的死使你们大家受到了震撼,不管你们是否认识他。因此,我认为你们有权了解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莉猛地抬起头,直直望着邓布利多。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被伏地魔杀死的。”礼堂里响起一片紧张的低语。大家都惊恐地、不敢相信地盯着邓布利多。哈莉深吸一口气,显得十分平静,望着他们嘀咕着渐渐归于沉默。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些。”邓布利多继续说:“有些同学的家长可能会对我的做法感到震惊——这或者是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年纪还小。然而我相信,说真话永远比撒谎要好,如果我们试图把塞德里克的死说成是一场意外事故,或归咎于他自己的粗心大意,那都是对他形象的一种侮辱。”
这时,礼堂里的每一张脸都朝着邓布利多,每一张脸上都写着震惊与恐惧……
噢,并不是每一张脸。哈莉看见在斯莱特林的桌子上,有几个脸熟的男生女生正在窃窃私语。
她突然感到内心突然涌起一股火辣的怒气。随即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回到邓布利多身上。
“在谈到塞德里克的死时,还必须提及另外一个人——”邓布利多继续往下说:“——哈莉·波特。”
礼堂里起了一阵波动,有几个人把头转向她,随即又赶紧转回去,望着邓布利多。“她逃脱了伏地魔的魔爪——”
邓布利多说:“还冒着生命危险,把塞德里克的遗体带回了霍格沃茨。不仅如此,她在各方面都表现出了大无畏的精神,很少有巫师在面对伏地魔的威胁时能表现出这种精神,为此,我向她表示敬意。”
邓布利多严肃地转向哈莉,又一次举起了他的高脚酒杯。礼堂里的人几乎都这么做了。他们像刚才念叨塞德里克的名字一样,低声说着哈莉的名字,为她敬酒。
大家再次落座后,邓布利多又说道:“三强争霸赛的目的是增强和促进魔法界的相互了解。鉴于现在所发生的事——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这种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
邓布利多看看马克西姆女士和海格,看看芙蓉·德拉库尔和她那些布斯巴顿的校友,又看看斯莱特林桌子旁的威克多尔·克鲁姆和德姆斯特朗的同学。哈莉看到,克鲁姆显得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似乎以为邓布利多会说出一些严厉的话来。
“这个礼堂里的每一位客人——”邓布利多说,他的目光停留在德姆斯特朗的同学们身上:“只要愿意回来,任何时候都会受到欢迎。我再对你们大家说一遍——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击。伏地魔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敞开心胸,习惯和语言的差异都不会成为障碍。”
“我相信——我真希望我是弄错了——我相信我们都将面临黑暗和艰难的时期。在这礼堂里,你们中间的有些人已经直接受到伏地魔毒手的残害。你们许多家庭都被弄得四分五裂。一星期前,我们中间的一位同学被夺去了生命。”
“请记住塞德里克。当你们不得不在正道和捷径之间作出选择时,请不要忘记一个正直、善良、勇敢的男孩,就因为与伏地魔的不期而遇,就遭到了这样悲惨的厄运。请永远记住塞德里克·迪戈里。”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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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已经收拾好了,海德薇也回到了上面的笼子里。三人和其他四年级的同学一起,在拥挤的门厅里等待马车把他们送往霍格莫德车站。这又是一个美丽宜人的夏日。
哈莉猜想,当晚上到达女贞路时,那里肯定很热,院子里枝繁叶茂,花圃里姹紫嫣红的鲜花竞相开放。想到这些,她并没有感到十分喜悦。
“哈莉!”她扭头望去。芙蓉·德拉库尔匆匆登上石阶,进入城堡。在她后面的场地那头,哈莉可以看见海格正帮着马克西姆女士给两匹巨马套上挽具。布斯巴顿的马车就要出发了。
“希望我们还能见面!”芙蓉走到哈莉身边,伸出一只手,说道:“我希望在这里找到一份工作,提高一下我的英语。”
“你的英语已经很棒了。”罗恩声音有些窒息地说。芙蓉朝他微笑着。赫敏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再见,哈莉,”芙蓉说着,转身离开:“这次见到你们十分愉快。”她注视着芙蓉匆匆顺着草坪朝马克西姆女士奔去,银亮的头发在阳光下像波浪一般荡漾,情绪不由自主地愉快起来。
“不知道德姆斯特朗的同学怎么回去——”罗恩说:“你说,没有了卡卡洛夫,他们还能驾驶那艘船吗?”
“卡卡洛夫并不掌舵。”一个沙哑沉闷的声音说:“他待在舱房里,活儿都由我们来干。”
——是克鲁姆,他来跟赫敏道别了。
“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他问赫敏。
“噢……可以……好吧。”赫敏说,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跟着克鲁姆穿过人群,不见了。
“你最好快点儿!”罗恩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马车很快就要来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罗恩让哈莉留意马车,自己一个劲儿地伸长脖子,想看清克鲁姆和赫敏在做什么。那两人很快就回来了。
罗恩盯着赫敏,但赫敏脸上的神情十分泰然。
“我一直很喜欢迪戈里——”克鲁姆很唐突地对哈莉说道:“他总对我很有礼貌。总是这样。尽管我来自德姆斯特朗——和卡卡洛夫一起。”他皱着眉头补充。
“你们找到新校长了吗?”哈莉问。克鲁姆耸了耸肩膀。他像芙蓉那样伸出手,与哈莉和罗恩分别握了握。从罗恩的表情看,他似乎正在忍受某种痛苦的内心冲突。
克鲁姆已经准备走开了,罗恩突然说道:“你能给我签个名吗?”赫敏转过脸,望着那些没有马拉的马车顺着车道朝他们缓缓驶来,脸上泛起了微笑。
克鲁姆显得既惊讶又欣慰,为罗恩在一片羊皮纸上签了名。在他们返回国王十字车站的路上,天气和他们去年九月来霍格沃茨时完全不一样。天空万里无云。
哈莉、罗恩和赫敏费了半天劲儿,总算找到一个空的包厢,坐了进去。小猪又被罗恩的礼服长袍遮住了,因为它不停地尖声大叫;海德薇脑袋缩在翅膀下打瞌睡,克鲁克山蜷缩在一个空座位上,活像一个大大的、毛茸茸的姜黄色靠垫。
火车载着他们向南驶去,哈莉、罗恩和赫敏摆脱了一星期来的沉默,畅快淋漓地交谈着。邓布利多在离校宴会上的讲话,似乎一下子涤荡了她心中的烦忧。现在再谈论所发生的事情就不感到那么痛苦了。他们热烈地谈论着邓布利多现在会采取什么措施阻止伏地魔东山再起,直到送午饭的小推车过来,才停住话头。
当赫敏到小推车那里买完饭回来、把钱放回书包时,她掏出了一份她一直装在书包里的《预言家日报》。哈莉望了望,拿不准自己是否真想知道报上说了什么。
赫敏见她望着报纸,便平静地说:“报上没说什么。你自己可以看一下,确实没有什么。我每天都要检查一下。只在第三个项目后的第二天发了一条短消息,说你赢得了三强杯。他们甚至提都没提塞德里克。对这件事只字不报。如果你问我,我认为是福吉强迫他们保持沉默的。”
“他无法使丽塔保持沉默——”哈莉说:“丽塔不会放过这样一篇精彩故事的。”
“噢,自从第三个项目之后,丽塔就什么也不写了。”赫敏说,她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声音有些怪怪的。
“不瞒你们说——”她又说道,声音有些发颤了:“丽塔·斯基特暂时不会再写任何东西了。除非她想让我泄露她的秘密。”
“你在说些什么呀?”罗恩说。“我终于弄清她在不应该进入场地时,是怎么偷听到别人的秘密谈话的。”
赫敏一口气说道。
哈莉有一种感觉,似乎赫敏这些日子来一直渴望把这件事儿告诉他们,但看到所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也只好克制着没说。
“她是怎么做的?”哈莉赶忙问道。
“你是怎么弄清的?”罗恩盯着她问。
“咳,其实说起来,还是你给了我灵感呢,哈莉。”赫敏说。
“我?”哈莉一头雾水:“怎么会呢?”
“窃听。”赫敏快活地说。
“可是你说窃听器不管用——”
“哦,不是电子窃听器!”赫敏解释起来:“是这样……丽塔·斯基特——”她压抑着得意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着:“——她是一个没有注册的阿尼马格斯。她能变成——”
赫敏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密封的小玻璃罐——
“——一只甲虫。”
“你在开玩笑吧!”罗恩满脸震惊:“你没有……她不会……”
“哦,没错,正是这样。”赫敏高兴地说,一边朝他们挥舞着玻璃罐。玻璃罐里有几根树枝和几片树叶,还有一只胖墩墩的大甲虫。
“那不可能——你在开玩笑——”罗恩把瓶子举到眼前,低声说。
“没有,我没开玩笑!”赫敏满脸喜色地说:“我在病房的窗台上抓住她的。你仔细看看,就会注意到这只甲虫触角周围的记号和她戴的那副难看的眼镜一模一样。”
哈莉凑近一看,发现赫敏说的完全正确。她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天晚上,我们听见海格对马克西姆女士谈起他妈妈时,就有一只甲虫贴在雕像上。”
“正是这样。”赫敏说:“我们在湖边谈话之后,威克多尔从我的头发里捉出了一只甲虫。除非是我弄错了,但我敢说在你伤疤疼的那天,丽塔一定躲在占卜课教室的窗台上偷听来着。她一年到头四处飞来飞去,寻找可以大做文章的材料。”
“那天我们看见潘西·帕金森在那棵树下……”罗恩慢慢地说。
“她在跟丽塔说话,丽塔就在她手上——”赫敏说:“当然啦,她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丽塔就是这样对斯莱特林们进行那些精彩的小采访的。他们才不在乎她做的事情是不是合法呢,只要他们能在她面前胡乱造谣,诽谤我们和海格就行。”
赫敏从罗恩手里拿回玻璃罐,笑嘻嘻地望着甲虫,甲虫气愤地隔着玻璃嗡嗡直叫。
“我告诉过她,一回到伦敦,我就放她出来。”赫敏说:“我给罐子念了一个牢固咒,这样她就没法变形了。我叫她一年之内不得动笔写东西,看看她能不能改掉诽谤和侮辱别人的恶习。”
赫敏平静地笑着,把甲虫放回了她的书包里。包厢的门被人拉开了——“干得很聪明,格兰杰。”
潘西帕金森倨傲地扬起下巴。米里森和达芙妮站在她身后,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这么说——”潘西朝包厢里跨进一步,缓缓地打量着他们,嘴角颤抖着露出一丝讥笑:“你抓住了某个可怜的记者,波特又成了邓布利多最喜欢的女孩。真了不起。”
“我们尽量不去想它,是吗?”潘西望着他们三个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尽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滚出去。”哈莉满脸平静地说道。自从邓布利多致词哀悼塞德里克时,她看见这几人在尔窃窃私语之后。哈莉感到自己的耳朵里嗡嗡直响,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长袍下的魔杖。
“我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德拉科。可你从来都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是吗?”
哈莉皱起两道眉毛,离校最后一天,她可真不想把时间耗在跟潘西争风吃醋这件事上。
“是吗?那你最好先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招惹谁。”赫敏已经忍不住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眼中闪着轻蔑的光芒:“这么多年过去了,潘西,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格兰杰,你依旧那么嘴硬——”潘西也报以微笑,不同的是她眼里闪着恶毒而诡秘的光芒:“黑魔王回来了,首先完蛋的就是你们——泥巴种和喜欢麻瓜的家伙!——难道迪戈里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时迟那时快,就好像有人在包厢里点爆了一箱焰火。从不同方向发出的咒语放射出耀眼的强光,刺得哈莉睁不开眼睛,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巨响几乎震聋了耳朵。
她眨眨眼睛,低头望着地板。面前这三个盛气凌人的家伙此刻都不省人事地躺在包厢门口。她、罗恩和赫敏都站着,刚才他们三个同时使用了各自不同的咒语,而且这么做的还不止他们——
“女士们居然还带了保镖来啊——”弗雷德装作正经地说,踢了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包厢外的高尔和克拉布——他的魔杖拿在手里,乔治也一样。
“多么有趣的效果!”乔治眯着头打量了着米里森:“谁用了火烤咒?”
“我。”哈莉说。
“坏姑娘——”乔治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倒是非常愉快的神情:“别把他们撂在这儿,又不是什么漂亮的装饰品。”
随后,罗恩、赫敏、哈莉和乔治又踢又推又滚,把这几个昏迷不醒的斯莱特林弄到了外面的走廊里,然后回到包厢,把门重新拉紧。
“谁玩噼啪爆炸?”弗雷德说着,掏出一副牌来。
“那么,你们可以告诉我们了吧?”罗恩鼓着眼睛问道:“你们在敲诈谁?”
“噢——”乔治闷闷不乐地说:“那事儿。”“没什么——”弗雷德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放弃了。”乔治耸了耸肩膀。可哈莉、罗恩和赫敏不依不饶地追问。
最后,弗雷德说:“好吧,好吧,既然你们真的想知道……是卢多·巴格曼。”
“巴格曼?”哈莉敏锐地说:“你是说他也卷进——”
“不是——”乔治愁眉苦脸地回答她:“不是这码子事儿。他傻瓜蛋一个,还没有这样的脑子。”
“哦,那是怎么回事?”罗恩问。弗雷德迟疑了一下:“你们还记得我们在魁地奇世界杯赛上跟他打赌的事儿吗?就是我们赌爱尔兰赢,但克鲁姆会抓住金色飞贼?”
“记得呀。”
“咳,那傻瓜付给我们的是小矮妖的金币,是他从爱尔兰的吉祥物那里捡到的。”
“那又怎么样?”
“那还用说!”弗雷德不耐烦地摇摇头:“金子消失了,不是吗?到了第二天早上,连影子都没了!”
“可那一定是不小心弄错的,是不是?”赫敏说。
乔治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嘲弄的神情。
“是啊,我们一开始也这样想。我们以为,只要我们写封信给他,告诉他弄错了,他就会把钱还给我们。可是满不是那么回事儿。他根本不理睬我们的信。
我们在霍格沃茨三番五次想跟他谈谈,可他总是找各种借口摆脱我们。”
“到了最后,他态度变得非常恶劣——”弗雷德说:“他对我们说,我们年龄太小,不能赌博,他一分钱也不会给我们。”
“然后,我们想要回我们的本钱。”兄弟俩一唱一和“这他也拒绝了?”赫敏屏住呼吸问。
“让你说着了。”弗雷德耸耸肩。
“可那是你们的全部积蓄呀!”罗恩说。“是啊——”乔治说:“当然,后来我们总算弄清了是怎么回事。李·乔丹的爸爸向巴格曼讨债时也碰了钉子。后来才知道,原来巴格曼在小妖精那里惹了大麻烦。他向他们借了一大堆金子。世界杯赛赛后,他们把他堵在树林里,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金币,还仍然不够还清他的债务。他们一直跟着他来到霍格沃茨,密切监视着他。他赌博输光了一切,身上连两个金币也没有了。你知道那个傻瓜打算怎么向小妖精还债吗?”
“那该怎么还?”哈莉瞪大眼睛问道。
“他把宝押在你身上了,哈莉!”弗雷德说:“押了一大笔钱,赌你会赢得争霸赛。是跟小妖精们赌的。”
“噢,怪不得他总想帮助我赢呢!”回想那些时日,哈莉觉得又滑稽又好笑:“好了——我确实赢了,不是吗?他可以把你们的金币还给你们了吧?”
“才不呢!”乔治摇了摇头:“小妖精们的表现和他一样恶劣。他们说你和迪戈里并列第一,而巴格曼赌的是你大获全胜。所以巴格曼只好匆忙逃命了。第三个项目一结束,他就逃跑了。”
乔治沉重地叹了口气,又开始发牌。旅途剩下来的时光过得非常愉快;实际上,哈莉真希望火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开整整一个夏天,自己永远不要到达国王十字车站……
但她这一年懂得了一个严酷的规律:当某个不愉快的事情等在前面时,时间是不会放慢脚步的。
仅一眨眼的工夫,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就停靠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了。同学们纷纷开始下车,走道里又是一片混乱和嘈杂。罗恩和赫敏提着箱子,走出了包厢,走廊上的那几个家伙早就不见了。但哈莉没有动弹。
“弗雷德——乔治——等一等。”双胞胎转过身来。她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在争霸赛中赢得的奖金。
“拿着吧。”哈莉一边说,一边把袋子塞进乔治手里。
“什么?”弗雷德说,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了?”乔治说,一边拼命把袋子推还给她。
“我很好。”哈莉摇摇头:“你们拿去吧,继续搞发明创造。这是给笑话店的投资。”
“哈莉——你现在真是······”弗雷德用几乎惊恐的声音说。
“听着——”哈莉很坚决地说:“如果你们不收,我就把它扔到阴沟里。我不想要它,也不需要它。但是我需要一些欢笑。我们可能都需要一些欢笑。我有一种感觉,我们很快就会需要比往常更多的欢笑。”
“哈莉——”乔治目不转睛,声音柔软地喊她的名字,一边掂量着手里的那袋金币:“里面有一千个金加隆呢。”
“是啊——”哈莉笑着说:“想想吧,它值多少个金丝雀饼干啊。”双胞胎呆呆地望着她。
“千万别告诉你妈妈这钱是从哪儿来的……尽管她现在不那么热心要你们进魔法部了,想想吧……”
“哈莉……”弗雷德还要说什么,但哈莉拔出了魔杖。
“快收下——”她吐了吐舌头,装作凶恶的样子说道:“不然我就给你念个毒咒。我现在知道几个很厉害的毒咒呢。你们就帮我一个忙吧,好吗?给罗恩另外买一件礼服长袍,就说是你们送给他的。”
不等双胞胎再说一个字,她就离开了包厢。弗农姨父正在隔墙外等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哈莉的错觉,他那张总是红彤彤的宽脸此刻看上去却有些仓皇和不安。
韦斯莱夫人就站在他近旁。她一看见哈莉,就过来紧紧地搂住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我想邓布利多会让你夏天到我们家来的。保持联系,好孩子。”
“再会,哈莉。”罗恩说着,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再见,哈莉!”赫敏说,然后她吻了吻哈莉的面颊。
“哈莉——谢谢。”乔治握了下她柔软的右掌心,喃喃地说道,弗雷德则在他旁边拼命点头。
哈莉朝他们眨眨眼睛,然后转向弗农姨父,默默地跟着他走出了车站。
就在他们来到车前,哈莉正努力把自己的大箱子塞进后备箱时,背后突然有人拉了下她的衣角——
她扭过头,德拉科·马尔福正站在自己面前,与之前不同的是,他这次看起来孤零零的,身后空无一人。
“纳西莎阿姨······”想到那位端庄美丽的金发妇人,以及她现在可能遭受的一切,哈莉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
“妈妈她没事,只是很想你。”德拉科露出浅浅的微笑,无声的瞥了眼车边满脸不耐烦的弗农·德思礼,后者立刻僵住脸色,一缩脖子坐进驾驶位里去了。
两人许久没有进行过这样的对话了,哈莉清清嗓子,果然某种尴尬还是没办法避免。
“你在躲着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德拉科的嘴唇看上去似乎有些过于苍白了。
“你难道就没在躲着我吗?”哈莉叹了口长气,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一时无言。
“原来你知道。”德拉科望着面前的女孩,千万种思绪涌上脑海,情感含混着撞击胸膛,似乎有什么马上就要喷涌而出了。
“就算知道又该怎么办呢?”她看着这样的德拉科,不知怎的突然感觉有些心酸:“一直是这样,无论是你,还是我。”
想到邓布利多之前的建议,似乎有无数条小虫在自己的心脏里爬来爬去。
“伏地魔回来了,德拉科。”
“我知道。”他依旧深深地注视着她。
“我那天,在食死徒的队列里看到了你的父亲。”
片刻的沉默,然后就是少年变得更无血色的苍白的面孔,和颤抖的眼眸。
“我知道。”他咬着牙,像是马上要支撑不住似的回答了她。“
邓布利多的建议你还记得吧。”哈莉用尽浑身气力,把接下来的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我们从现在开始,必须保持距离。”
说完,她转身拉开后座舱的车门,刚要坐进去时,胳膊却被人拉住了。
“至少跟我说句假期愉快吧?”
德拉科搭在她肘弯上的手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他露出一个惨然的微笑:“可今年我没办法邀请你去马尔福庄园度假了。”
万千思绪裹挟着旧时记忆涌上心头,哈莉用力闭了闭眼,回想起那段在马尔福庄园的时日,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
“假期愉快。”她说,然后缓缓地拉上了车门。
“哈莉——”
在车玻璃被完全摇上去的最后一刻,德拉科突然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要小心。”他深深地看着玻璃窗后的那个绿眼睛女孩,这一眼,自己要捱过两个月。
“我会的。”哈莉轻轻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她背过身,不愿看逐渐消失在自己身后,变成一个看不见模糊面目的黑影的德拉科。
至少现在还没什么可担忧的,她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正如海格说过的,该来的总归会来。一旦来了,就必须接受它。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HP哈莉·波特的秘密情书更新,第 124 章 新的开始·沉浮不定的四年级结尾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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