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哥哥……”声音近在咫尺,而且是正宫外室晚娘的声音。
巧儿头皮发麻,慌忙钻入被中。
楚浔诧异,昨晚眼见巧儿上了门闩的,细一琢磨,才想起来昨夜巧儿半开了纱窗。两人后来浓情蜜意,水乳交融,早把窗子还开着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晚娘的声音再次从窗下传来。
“浔哥哥,起身了吗?”
楚浔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的答:“还没,昨夜太乏,我再躺一会儿。”
楚浔扶了扶腰,还真是够乏的……
晚娘的声音有些焦急:“陈峰回来了,说是有要事。”
“这么快?”楚浔眉头轻皱。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
”快让他进……嗯……”他刚想让陈峰进来,被子底下的腿被人拧了一下。
“巧儿起了吗?她若是起了,我就让陈峰进来。”晚娘继续问。
被子里的小人几乎要扎进楚浔怀里。
“她……她上园子里逛去了,莫要管她。”楚浔按住腿上那颗小小的头说。
“这丫头,怎么也不先服侍主子,倒自己逍遥去了。”晚娘在窗外嘟哝。
“嗯……她倒是也服侍了。”
而且也逍遥了……
巧儿猛掀起被子,满面怒容看着楚浔,把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休得再讲。
楚浔弯着嘴角肆意的笑起来,搂住巧儿的脖子朝着外面喊:“我这就起来。让陈峰进来吧。”
晚娘答应了,脚步声匆匆走远。
床帐里的巧儿慌不择路,不知该不该下床。
“就在里面躲着,一会儿陈峰走了我服侍你梳洗。”楚浔怜香惜玉起来。
巧儿哪里奢望那些,她恨恨的说:“若是被晚娘发现怎么办?她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不会,这事我说了算。”
巧儿咬住嘴唇说:“爹爹还在大牢里,我以后可如何向他交代?”
她到今日才想起来爹爹,忘了管楚浔要“大通房”名号时候的威风了。
“我自会去说,我先去你叔叔家里送大红聘书,再送些彩礼,日后见了你爹爹也会有我手写的帖子。”
“叔叔……”巧儿想起那对夫妇不禁咬了咬牙说:“我不认他们这门亲戚,他们把我卖出来之前连床被子都不给我。”
楚浔已经起身,披上袍子回身搂住她说:“那就只送聘书,不送彩礼。一个子儿都不送。然后在他们家巷子口放整天的鞭炮,给你撑腰。”
巧儿一听才转阴为晴,她想到叔叔见不到彩礼的失望样子就开心。
“那好,还是王爷会膈应人。”
此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巧儿赶忙缩回帐子去,把帘子从里面紧紧抓住。
楚浔在陈峰进屋的一刹那,不动声色的把巧儿的绣鞋踢到床底下。
“爷………”陈峰进了门直接一抱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说:“赫人的将云可汗发来战书。”
“啊?”楚浔立刻变了脸色,那将云可汗娶了他的生母,算起来还是他的继父。
赫人首领与大齐皇帝多年前曾结拜兄弟,两境一直相安无事。但是那结盟之事毕竟年代久远了,如今北境也时有擦枪走火之事,好在并无大患,这还是多年来赫人第一次给大齐下战书。
“因为何事?”楚浔一面说一面打来信封,这是北境驻防给楚浔的信。
楚浔没有兵权,但是涉及汉西百姓安危,真有战况还是要和他通报的。
“近半年来,赫人贩马的商人频频失踪,好几只队伍有去无回,据说是被我们汉西人绑架杀害了。将云汗一怒之下下了战书,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不彻查,势必开战。”
“这……空口无凭的,会不会是挑衅?”楚浔沉吟。
陈峰摇摇头说:“现在还不清楚。战书里说都是有名有姓的商人,从鄂多斯入关经榆林进的汉西,然后人就莫名其妙的没了音信。”
楚浔沉默着看把信从头看到尾,又沉默着把信仔细折好,塞回信封里。
“去把晚娘叫来。”楚浔吩咐陈峰。
陈峰刚一出门,巧儿从帐子里钻出头来,本想询问几句,却见楚浔静静的坐在案几旁,手指里还捏着那信,似是盯着地面,目光却又飘渺。
巧儿感觉此时不是打搅她的时候,又乖乖躲回床上去。
此时楚浔却站起来转身,径直往书房里去了。
没一会儿,廊下响起了晚娘的脚步声。楚浔站在书房门口招呼她进去,然后转身关上了门。
“浔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晚娘见楚浔脸色沉郁,站定了问他。
“我……恐怕得去一趟榆林。”
“去榆林做什么?那里赫人多,不太平。”
“就是去会一会赫人。我想见见她……”
“她?哥哥你去找她做什么?”
那个人的名字是兄妹俩不愿意提及的。在母亲改嫁,两人尚且年幼时,他们就再也没有称呼过她为“母亲”。
楚浔平静的把手里的信递给晚娘。晚娘打开了匆匆一扫,已是怒不可遏。
“这分明是无中生有。几个客商,无名无姓,我们怎知真假。两境来去自由,没有花名册,空口无凭。”奇快妏敩
楚浔却摇摇头说:“就算是无中生有,我能置之不理吗?”
“让榆林卫的守将去谈不行吗?全汉西那么多人,为何偏要你去?”
“全汉西那么多人,只有我他们不敢动。只有我去才能一锤定音。”楚浔坐在案几边,手中捻着一支黄玉镇纸,面无波澜的说。
“不行!”晚娘突然提高了音量。
楚浔手下一顿,捏着镇纸的指尖有些发白。他早就预料到晚娘会是此种反应,这也是他要先和晚娘商量的原因。
“晚娘……你细想想,两境多年相安无事,为何今日突发战况。那将云汗若不是有把握,如何说服她下讨伐檄文?这事万一是真的呢?”
晚娘沉默了。此事若是真的,汉西王就必须面对,否则会祸及黎民。
“哥哥你若真的要去,一定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晚娘抬头说。
“你说。”
“你此去不能见那个女人,更不可低声下气求她。我晚娘此生都不会原谅她。你若是不计前嫌与她合好,就再也不要来定边找我。母亲与妹妹,只能选一个。”
“晚娘,你……”楚浔把镇纸“啪”的一声放在案几上。
晚娘却不顾他的愠怒,直接一甩袖子推开门出了屋子。
那一边的暖阁里,巧儿竖着耳朵偷听,她能听到晚娘震怒喊“不行”,还听到楚浔似乎拍了桌子。待到晚娘满面含怒冲出了门,巧儿赶忙钻出了床帐。
楚浔本来说要服侍她洗漱的,被早上这几件事一搅,必定没了心思。
巧儿其实心里有些羡慕晚娘。她似乎是唯一一个敢于对楚浔使性子,发怨气的女人。
巧儿自己有时候说话口无遮拦,弄的楚浔哭笑不得,其实她心里是有分寸的。
她那些混话无外乎是插科打诨,逗弄着王爷开心罢了。若要让巧儿对王爷违逆,她是万万不敢的,况且她也没觉得王爷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需要她使小性子的。
正思索间,只见房门打开,楚浔拎着一样东西颤颤巍巍进了房间。
巧儿定睛一看,那身娇肉贵的王爷竟然提了一只大铜壶。
这壶是每日清晨由伙房送到各院门口的,供主子们洗漱用。巧儿没想到楚浔自己去提了壶来。
“爷,快放下。我来。”巧儿说着就要跳下床。
“你别动。”楚浔提着一口气伸出手拦她说:“说好了我要服侍你的。”
“王爷……”巧儿感慨,她委身的这位爷还真不是一般人,昨夜抱着外室哭了半宿,然后能回来与自己干了大事。今早服侍通房的空档里,又抓紧时间与外室吵了一架。最关键是这位爷面不改色,游刃有余,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周到。
楚浔不知道巧儿的小心思,忙着找来铜盆。那壶是一早送来的,里面的水温度正好。他往铜盆里倒了半盆水,剩下半盆全倒在地上了。
那人端着水盆走到床前,又去架子上取了手巾。
“那条是爷擦脚的。”巧儿连忙制止。
楚浔摸摸鼻子又换了一条。
“那条是抹布。”
“怎么抹布也这么干净,哪里分得出来?”楚浔抱怨。
“不是您说的,抹布有一点黑都不行吗?”
楚浔叹气,伸手指着另一条手巾问:“这个?”
“嗯,这是爷的擦脸手巾。”
楚浔拿了手巾搅了水,抬起手来细细的擦巧儿的眼角上的眵目糊,一面擦一面问:“还疼吗?”
巧儿想了想,微微点头。
楚浔用擦完眼睛的毛巾又擦了擦她的小嘴,怜爱的问:“后悔吗?”
巧儿又摇头。
楚浔放下手巾得意的笑着说:“跟着爷不会后悔的。”
巧儿被这有些俗套的承诺一下子就感动了。她眉眼含情,红唇微抖道:
“爷,巧儿一定为你肝脑涂地。”
楚浔摸摸鼻子,他不太明白在鸳鸯帐里该如何肝脑涂地。巧儿的这番心意他倒是相信的。
“好……”楚浔含笑点头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收拾收拾,恐怕很快又需要验尸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王府小仵娘更新,第 41 章 肝脑涂地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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