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汤容的死与她那个养子逃不了干系,没想到,事情却截然不同,但愿侯爷不要怪罪他之前的误导。
“说罢。”顾潜的声音听不出急切,雀山却冷汗都流了下来。
“王全确实带人去了应天,且是去查汤容的身世以及死因的,他们似乎知道汤容的本名,却不知她的身世,收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去了上元县查汤明泉的案子了。”
“至于沈三,确实是市井无赖,却自小聪明绝顶,有心计有手段,能言善道,很是讨人喜欢。对汤容也言听计从,孝顺异常,据说,两人私下就同亲生母子一般。不过,并没有查到他的生母是何人。”
“另外,两月前,花楼的老鸨也突然死了,昌平候府的人似乎也在暗中调查此人死因。”
顾潜越听,面色越凝重。
昌平候出京,沈昀只知风花雪夜,向来不管事,王全却突然去查汤容以及老鸨,不会是其他人,只能是沈三指派!
时隔半年,他为什么突然要查养母的死?是他发现了什么?
还有,汤容是汤明泉唯一的女儿,事发前又早有预感,他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給自己的女儿?
如果是,那这东西会不会就是引起沈三怀疑,从而追查他养母死因的所在?
顾潜越想,越觉得可能!奇快妏敩
汤容若不是手里握有东西,便不会被人隐藏了身份,深埋于妓馆,却又在他们到江南之前,突然被人灭口!
总归是自己慢了一步!
顾潜闭了闭眼,再睁开,精光四射。
“继续盯着!”
“是!”
沈熙却不知自己也被人盯上了,她从百味坊出来,穿过热闹的街道,敲开了醉仙居的大门。
“肥叔,早!”
老掌柜见这人一身蜀锦长袍,一张嘴咧得比脸还大,掀了掀眼皮,到底放了她进来。
刚进屋,便见璞玉摇着菊花扇,悠闲地楼梯上下来。
“璞掌柜,早!承您邀请,来尝一尝您的黄金萃来了!”
“三公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只不过,瞧着您年纪不大,记性却不好,这都过去多久了,才想起我的酒来,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
听他这话,沈熙忙抬手,冲着他和老掌柜团团施了个礼,
“对不住,家里出了点事,耽搁了,是我的错,这就给您二位赔个不是,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她今日是来求和的,姿态摆得自然低。
璞玉听了这话,想起外头的传言,嗤笑一声,“怎么,昌平候府就你一个大活人了?我可是听说沈大使泛舟湖上,可是惬意得很!”
她却不解释,“总之,这回是我对不住了!”
说罢,抬手躬身,又端端正正地給他施了个礼。
璞玉看她神色,想到城中的流言,又想起自己的生母,垂下眼,再抬头,却是吩咐丸二,
“去拿酒来!”
沈熙忙将提盒放在了桌上,从里面端出一碟儿一碟儿的卤味来。
“听说您请喝酒,我一早等着了,这不,做了几碟下酒菜,您二位給尝尝?”
“我差点儿忘了,你倒是挑地方,怎么?按个大灶戳我鼻子底下,什么脏的臭的都往里头拉,你是生怕我闻不见那骚味还是怎得?”
这几日,半夜起身,他隐约闻着窗外有股子腥气,再仔细闻,又没了踪迹。
到了早上,一开窗,又一股浓浓的肉香,本以为是那百味坊的味儿飘过了街,谁能想到,隔着他那后院,竟就是百味坊的大灶,亏得他沈三想得出来!
沈熙嘿嘿笑了两声,却点头,“不瞒您说,我还真是看着您,才敢买在这儿的!”
璞玉斜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怎么?我竟成了镇邪的了?”
“您可不就镇邪么!镇顾潜那妖孽!”
璞玉摇扇的手猛然顿住,盯着对面的人看了过去,随即爆出一阵大笑。
“怎么?怕了?”
“怕!怎么不怕,那就是个疯子,好好地就朝着人挥鞭子,幸好我躲得快,不然,我这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脸就破了相了!”
“再说,他到底是个侯爷,如今又升了殿前指挥使,我哪里惹得起?”
璞玉听她自夸,看了过去。
一袭青衫,上下没有半点儿配饰,却更显得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勉强够得上那句英俊潇洒。
”你怎么就肯定我能镇得住他?我也不过是个穷掌柜而已!”
沈熙又是嘿嘿两声,“就冲您敢跟他对着干,他还拿您没办法!”
璞玉被她这句话哄得总算转过脸来,上下看了一遍,这才道,“顾潜,他真冲你抽鞭子了?”
“这事儿还能有假?这,到现在还疼着呢。”
她肩膀往前一送,将那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璞玉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心里却颇为解气。
顾潜这人,堂堂一个侯爷,姿态却摆得比守门的侍卫都低,见谁都是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再加上过目不忘,武艺出众,又有副好皮相,满京城,就没听到他个不字儿。
他却清楚,那人表面稳重谦和,内心却傲慢乖张,偏偏端着一副好人的模样,将别人衬得如泥似土。
可,谁能想到,向来沉稳持重的永安侯,竟也有被人逼到装不下去的时候!
一想到顾潜那隐忍的脸破功暴怒,他就觉得心情舒畅,正要夸沈三几句,就听他问,
“话说,您不是跟他熟么,怎么,竟不知他是这么个性子?”
“谁跟那混蛋熟了!”
一听说自己跟顾潜熟,璞玉立刻变脸,“我跟他八杆子打不着!”
看着炸毛的璞玉,沈熙挑了挑眉。
也不知顾潜怎么惹了这小心眼,竟把人给气成这样!
璞玉一嗓子喊出来,立刻闭了嘴,睨了她一眼,“那,你准备就这么算了?”
“不算又能怎么办呢,人家毕竟是侯爷,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可扭不过。”
她端起一碟儿凤爪,殷勤地捧到他跟前,
“所以,我买了您隔壁的院子,又挨着您开了铺子,就是为了借您的光,过几天安生日子!”
“出息!”
璞玉脸上嫌弃,嘴里也骂着,却接过她手里的筷子,迟疑了下,到底夹了一块。
鸡爪剪了甲,剔了骨,不再狰狞地勾着,只剩软的皮,韧的筋,没有想象中的腥气,入口咸香,带着几分酸爽,夹杂一丝辛辣。
老掌柜看着他接筷,忙从柜后小跑出来,却依旧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鸡爪进了主子嘴里。
他立刻瞪眼,朝罪魁祸首看过去。
这等市井的粗野吃食也敢拿到这儿来,他家主子竟然还真吃上了!
沈熙似乎没看到他那一身紧张与怨气,拿起另外一双筷子,恭敬地递上前。
“肥叔,您也来尝尝,还有丸二兄弟,我这新铺子开张,借您的地儿做个宴,邀您三位給把把关,看还差点什么。”
老掌柜见璞玉嚼完一只凤爪,目光又落到一旁的鸭掌上,一把夺过筷子,夹起一只便扔进嘴里,嚼了几口,又转向一旁的猪蹄儿。
他得将所有的都尝尝,保不齐这小子藏什么坏水呢!
璞玉又夹了片鸭肫,便将筷子放下,拿起一旁的酒壶,捉袖给她斟了半杯,
“尝尝!”
沈熙看他吃相斯文,动作优雅,神情闲适,既没了往日的精明,也没了之前的傲慢,知道这事儿算是了了,也跟着放松下来。
顺着对方的手朝着杯中看去,黄亮的液体如流晶,散发着惑人的光彩,晃动间,浓郁的酒香夹杂着沙果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眼睛一亮,
“这是太湖白酿的沙果酒?”
举杯尝了一口,虽沙果的甜味不在,香气却混着酒香瞬间充盈鼻腔,“好酒!太湖白果然名不虚传!”
璞玉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看出来,年纪不大,倒是识货!”
他回头吩咐了一声,很快又从丸二手里接过一个小酒坛,“试试?”
“求之不得!”她立刻拱手,一脸渴求。
璞玉见她那副酒鬼的馋像,心情大好,又给她斟了半杯。
两人就着几碟儿卤味,从喝酒聊到酿酒,再谈到生意经,越谈越兴奋,越谈越契合,直到酒壶见了底儿,这才作罢。
出门时,沈熙脚底打晃,却耳聪目明,她清晰地听到老掌柜抱怨,总算走了,看到丸二将剩下的大半碟猪颈肉倒进嘴里。
细牙一直守在对面,见她出来,忙小跑上前,一把扶住。
她倚在细牙身上,手却拉着璞玉的袖子,口吃不清地道,
“多谢大哥的好酒好菜,小弟这就告辞,改日,呃,再来找大哥,一醉方休!”
璞玉半眯着眼,手也拉着她的袖子,身子摇摇摆摆,“贤弟且去,下回,不醉不归!”
老掌柜好容易将两人分开,立刻哄着璞玉进了门。
沈熙靠着细牙歪歪扭扭走了十几步,总算进了百味坊,一进门,她便立刻直起了身子。
猴子看她一身酒气进门,又满面坨红,自然着急,转眼便见她眼神清明起来,小心地问了句,
“公子?”
“嗯,没事了。”
听了这一声嗯,他立刻放了心了,随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立刻大喜。
他这几天进出院子却像做贼一样,锅里冒出来的热气都恨不得给捂起来,生怕被隔壁的知道,打上门来。
沈熙也松了口气。
璞玉这人,看着脾气古怪,性情不定,其实是属驴的,得顺着毛撸,还得将他捧得高高的,他若高兴了,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当放屁!
“这边怎么样?”
“今天的人比前两日多了起来,不少还是回头客,没到中午,半锅就卖光了,虽说价格翻了一倍,却只一两个问了一嘴,其他的,问都没问。”
“学堂那里,除了五公子的食盒没动,其他人都空了,白公子听说咱们是百味坊的,还特意道了声谢,说是日后定会捧场。”
“王大人那边,人虽没能进去,但是门口守卫听说是您送的,立刻便送了进去。”
“至于府里,石爷说,日后还请公子不要送了,他也不会再让人扮食客了。”
沈熙听他说完,脸上浮起笑。
“铁柱回来了吗?”
“回了,您刚去对面,人就找过来了,我见他像几夜没睡的,就让他先回府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一听铁柱回来了,沈熙起身,拎起早已准备好的食盒,便往府里赶。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笼中袖更新,第 43 章 求和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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