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事被她看得心里咯噔一下,只得说实话,“侯爷让再过一柱香的时候叫您。”
听了这话,她反而不急了,开口道,“放心。”
金管事见她没怪罪,立刻道,“老奴也知道没事,可,哎,您不知道,侯爷跟钱将军,这俩位,一旦交起手来,从来就没个分寸!年轻的时候倒也就罢了,如今,都快七十的人了,万一有个磕磕碰碰,这可怎么是好?”
一向持重的金管事难得地带着几分慌乱,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两人几步进了院子,就听着屋里咚地一声,接着,一人得意的笑声传来,
“瞒了我这么久,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地饶了你,没那么好的事!”
又是一声闷响,接着,才是侯爷那略带着喘气,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老子的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干什么要告诉你!”
话音刚落,屋内一阵椅子倒地的声音,过了半晌,侯爷扯着嗓子笑,
“服不服?老子就是老了,照样打得你这个混球满地爬!”
沈熙上前一步,跨进门槛,瞧见侯爷骑坐在一人身上,死死按住那人的双手,压得他不能动弹。
见她进来,地上两人都回头看过来,接着,又一齐翻身,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来了啊?来,这是你钱家爷爷。”
侯爷一边介绍,一边从地上捡起腰带,三两下将衣裳绑好。
沈熙目不斜视,上前躬身施礼,“沈熙见过钱爷爷!”
“好,好!”钱大同一边答应着,一边在地上找鞋子。
等穿上了些,见沈熙还低着头,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上,
“小伙子长得精神,比另外那几个看得顺眼的多了。”
“我家孙子都精神!“侯爷立刻不客气地回道。
钱大同翻了个白眼,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掏出碎成三块的玉佩来,“得,我就说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给个金疙瘩!”
说罢,又转头冲着她笑,“小子,说罢,想要什么见面礼,你钱爷爷回去补给你。”
不等她答话,侯爷立刻道,“我看你那杆银龙枪不错,就那个吧。”
“放屁,那是老子留给孙子的,你别乱打主意!”
沈熙见两人转眼又吵起来,忙出声制止,“钱爷爷客气,您手上这玉佩晚辈喜欢得紧,不如,就将这个送给晚辈吧。”
钱大同得意地看了一眼老侯爷,笑道,“这小子实诚,我老钱喜欢,这样,听说你的酒都卖了,我家还有一坛,回头就给你送过来!”
沈熙大喜,“多谢钱爷爷!”
“你那都是老子送你的,你倒好意思拿回来做人情!再说,我侯府还差一坛子酒?不行,换一个!”
“祖父!”沈熙忙出声,“孙儿很喜欢这太湖白。”一边说,一边冲他使眼色。
侯爷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到底没再阻拦。
钱大同见了,又是一阵羡慕。
”小子,要不要跟我比划两下?听说你还能在那老东西手里走上五招?”
“滚!别来欺负我孙子,有本事,让你孙子来!”
“来就来,明儿我就让我家,对了,他多大?”钱大同指着沈熙问。
“十三!”侯爷头高扬,也是满脸得意。
“那,就让老大来,我家小孙子还小呢,肯定吃亏!”
“呸,轩哥跟旭哥儿一般大,比我还高,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谁说个子高,岁数大就一定能赢,是你自己说你这孙子不一般,让小钱来,你心里亏不亏?”
沈熙看着两个老头吵得跟三岁小孩一样,无力看天。
等饭菜上了桌,沈熙坐下首相陪。
钱大同是个海量的,侯爷酒量也不差,两人你一杯我一盏,很快喝光了一坛烧刀子,这才开始端碗吃饭。
两人边吃边聊,从老孙家的小孙子讲到老常的大儿子,一点都没顾忌端坐一旁的沈熙。
提到老常的儿子,钱大同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年年往北边送些毛头小子,却半点儿没有召见咱们的意思,这要真有什么动静,就靠那些愣头青,扛得住?”
“怎么扛不住?你当年不也是毛头小子?”侯爷不接茬,继续往嘴里扒饭。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打马虎眼?大常都能将儿子送到北边,我就不信你不急!”
“急有什么用?再急,你也变不出儿子出来!”
钱大同当年跟着沈远柱出去挣前程,等前程有了,再回老家时,才发现自己的婆娘早死了。
儿子虽勉强活了下来,可因自小受了大罪,过了三十人便没了,好在还留下了两个孙子,他便守着这两个孙子过了十几年。
若是往常,听了这话,钱大同早一拳上去了,可今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只叹了口气,便狠狠地往自己嘴里塞了块肉。
侯爷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见他这副模样,只得含糊着劝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着急,再过几年,等孩子大些了,自然有他们出头的时候。”
一听这话,钱大同立刻抬了头,眼里冒光,“我就说你这个老狐狸肯定知道什么,赶紧说!”
说罢,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是不是你那女婿给你来信了?”
“混说什么,这事能乱说的吗?”侯爷立刻打断他的话,见他一副你骗鬼的模样,只得解释道,“我觉得,皇上是在拿蛮子练兵。”
“练兵?”钱大同一愣,“不是蛮子自己过来骚扰?”
侯爷嗤笑一声,“几年前怕是真骚扰,最近这几年,恐怕就不是了。”
钱大同饭碗一搁,“皇上,这是要大动作了?”
侯爷不置可否,“咱皇上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主,这些年咱们都憋着一股子气,何况是皇上?”
十几年前的那张仗,虽灭了北蛮王庭,可却跑了一个王爷两个王子,他在荒漠里发了疯似地连追了三个月,终是被皇上的三道急令调回了朝。
那一场仗他失了个儿子,皇上失了四万精兵,他不甘,皇上只怕更不甘。奇快妏敩
“再说,即便咱们能忍,北蛮也不会忍,他们当年只能往北往西逃,可那两个地方若是能养人,他们也不至于到处侵扰我大周边境。这十几年咱们在休养,他们未尝不是在蓄势,端看谁的刀快,谁的马强了!”
“朝中怎么一点口风都没有?”
“太子肯定知道,内阁有几人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户部那老滑头肯定知道,银子就是从他手里出去的!瞒得就是下头,咱们被迫应战那是不得已,主动挑衅,别说那些个御史文臣,就是武将,都不见得能一条心!”
“那瞒着咱们干什么?要打仗,我老钱肯定第一个上!”
“告诉咱们跟在朝堂说开了有什么区别,这事儿,可不好拿台面上说。你要真想让你孙子顶上,我给你出个主意,去找镇国公。”
“镇国公?”
镇国公是太子外家,也是当朝一品武将,膝下两子一女,长女为当朝皇后,贤良淑德,甚得皇上敬重,长子朱永浩也就是国公府世子,手握十万大军,镇守京畿大营。
“你是说?”
见侯爷点头,钱大同立刻明白了。
送走踌躇满志的钱将军,沈熙立刻将读书的事跟侯爷说了。
侯爷倒是二话没说,就应了,却叮嘱他,每日文课不得多于两个时辰!
沈熙笑了笑,躬身应了。
第二日一早,钱府的管事就上了门,不光送了一坛子太湖白,另有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她看着那一坛子太湖白笑眯了眼,将军果然豪爽!
谁知,钱府人刚走,侯爷也让人送了一坛来,她看着桌上两坛太湖白,哭笑不得。
侯爷是不是以为她还能挣道圣旨回来?
他若知道她的打算,怕是连钱府的这一坛也会给没收吧。
下午,沈熙特意换了身衣服,去藏书阁拜见先生。
左先生三十多岁的年纪,面白长须,消长脸,眼神清明,举止潇洒,一身布衫随着步子左摇右晃,倒有几分竹下七贤的风姿。
见沈熙朝他施礼,左先生看也不看,随意地摆了摆手,靠着椅背坐了下来,看了眼桌上的论语,随手翻开一页,便开始讲了起来。
沈熙惊讶地将眉毛一路高飞,又随着那人和缓不急的声音渐渐放平,倒是外面的金戈连看了左先生好几眼。
时辰一到,不待沈熙施礼,左先生提着长衫几步便跨出了门,连她在身后的道别都置若罔闻。
缈儿说,左先生学识渊博,细致和善,会讲史,会说故事,还能跟哥哥一样编蚂蚱!
小丫头定然不会骗他,那,这个左先生还是那个左先生吗。
不过,如此不上心的先生,倒是正合了她的意。
沈熙远远吊在左先生后头,看见猴子在树丛后伸头探脑,顾不得打量,加快脚步上前去。
不等她靠近,猴子就小跑上来,“公子,有黑市的消息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笼中袖更新,第 27 章 送酒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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