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站起来,“皇叔为何要和离,当初是当初,现在你们......”
“现在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明姮拉她坐下,无精打采地撑着下巴,“皇叔也没碰过我,也不需要对我负责。”
“没碰你?”
明镜诧异之余不由皱眉慨叹皇叔长算远略的心思,她牵过明姮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可是阿姮,你真的要打算离开京城吗?”
明姮低头转着茶杯,闷闷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从皇叔说还她自由开始,到现在都是恍惚的。她本来以为自己真到了这一天会哭的特别伤心,会缠着皇叔闹。
可是她心里莫名平静地像一潭深水,连丢块石头也荡不起几层涟漪。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好像连伤心也不会了。
明镜也怅然若失,她摸摸明姮的脸,“阿姮,你舍得我和阿澈吗。”
“不舍得。”明姮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当然舍不得。最亲的人都在都城,她只是想一想倘若离开的假设就已经舍不得了。
她说话都郁郁地带着隐约的哭腔,“可是怎么办长姐,皇叔不要我了,护国侯府我也回不去的。”
明姮眼睛里沁出泪花,“将野哥哥说的对,在京城都没有属于我的地方。”
“可是......”明镜看着她这样子也想哭,她忍着潮热的眼睛说,“可是阿姮,你真的愿意和段大哥一起离开京城吗?你若是走了,我们就很久都见不到了。”
“我不知道长姐......”明姮低头趴在桌上,擦了擦眼角,“将野哥哥对我很好,他和我说的一切我都很向往。我想看看娘亲放不下的地方,和她最爱的人。”
“小时候娘亲总让我不要对侯爷奢求什么,我现在好像更明白了一点。你知道吗长姐,我娘亲喜欢的是特别厉害的人,和侯爷不一样的厉害。他特别爱我娘亲......”m.qikuaiwx.cOm
走还是不走,其实她心里好像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的。
明镜越听越想哭,她听得出来,明姮是想离开的。她说的没错,京城好像没有属于她的地方。
她这个长姐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她真的舍不得她走,京城之外千山万水。若是离开了,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明镜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她自己都一点底气也没有,只能拉着她的手说,“阿姮你不要走好不好......”
长姐的声音颤颤着哭腔,明姮一听就掉眼泪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段将野及时推门而来。
“哎哟,怎么越聊越伤感了?”他掀袍坐在一边,倒了杯茶,“行了,再说下去你们两个就该抱头痛哭了。”
明镜把眼泪忍回去,看向他,“段大哥......”
段将野笑了笑,“大小姐,是走是留全任阿姮做主,我都听她的。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很爱护阿姮,那就更应该多给她些时间,让她好好想想。”
他活跃气氛道,“不要这么悲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会终有时的。”
“可是我舍不得......”
明镜喃喃自语,她默然良久,拉着明姮的手不放,“阿姮,你决定好了一定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我尊重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长姐都会支持你的。”明镜话没说完眼前就模糊地看不清她的样子了,她现在好像比明姮还会哭。
明姮笑着晃晃她的手,“长姐你别难过,将野哥哥说的对,又不是一辈子见不到了。”
明镜挪到她旁边抱着她不撒开,躲在她肩上哭。
现在倒是轮到她安慰长姐了。明姮轻轻拍着她的背,冲段将野弯了弯唇。
他笑着抬手推了下她的脑袋。
其实明姮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办,可是大家都觉得好像她立刻就要离开了一样。
连容善都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找她进宫一顿哭闹。
“小皇婶你怎么能走!你怎么可以离开京城,怎么可以狠心抛弃我们!”
明姮默默剥了个橘子,吃着看她,“我没有......”
“你有!”容善坐到她跟前,“你就是想好了!”
“......”明姮喂给她一口橘子,惆怅地说,“可是皇叔不要我了呀。”
容善愤愤起身,“我现在就去找皇叔!”
“哎!你干什么去。”
“找皇叔评评理!”容善生气道,“亲都亲了,抱都抱了,都都、都这样了怎么还可以不负责任,皇叔不讲理!”
明姮将她拽回来,“你去找皇叔讲理,不怕皇叔罚你?“
“我......”容善顿时灭了气焰,悲伤的啜泣起来,“皇叔不讲理呜呜呜......”
怎么可以说和离就和离,分明之前和小皇婶已经假戏真做了的。到底为什么又要分开?
“别哭呀。”明姮喂橘子给她吃,容善止住了哭泣。
她任性地说,“小皇婶,我要跟你一起走。”
“那怎么行!”明姮道,“你可是小公主。”
“我不想当公主。”容善口不择言,明姮权当她一时负气。
她吃完了橘子,嘴巴馋道,“小皇婶,再、再剥一个。”
“喔。”
明姮又拿了一个,听她问,“小皇婶,那个段......段什么,他是好人吗?你若是跟他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
容善操心地担忧道,“他若是半路上把你卖了,你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明姮笑她夸张,“你是说将野哥哥?他自然是好人,是特意来找我的。”
再说了,他卖她做什么。
“那,可是......”容善吓唬她道,“外面很危险,江湖很险恶的!小皇婶你这样的小白兔,是招架不住的。”
她说的倒是不无道理。
明姮小心翼翼道,“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没有仇家的。”
何况将野哥哥会保护她的。
“那万一,那个段哥哥有呢。”容善分析道,“你看你们只有两个人,他若是一时没有保护好你,你丢了小命怎么办?”
她说的头头是道,明姮还真有点怕了。她小声道,“其实将野哥哥还真有个一直想找他报仇的人......”
“你看!”容善激动地拍了下桌子,“我就说嘛!”
“冷静冷静。”明姮按住她的手。
江湖险恶,善禾应当也是看了许多话本子,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明姮也想过,她还问过段将野。
不过他说,青山左丘自师父后半生就归隐山林,至今不曾出山。
明姮又问他所谓江湖白衣,是不是和书里写的一样,刀光剑影,快意恩仇。
段将野又说,一半一半。
“不过善禾,咱们如今是太平朝,没有那么乱啦。”
“天真。”容善老气横秋地皱眉,语重心长道,“小皇婶你就是太天真了。”
明姮乐道,“那你换个角度想想?说不定我能结交许许多多的江湖朋友,就像书里写的。”
她站起来有模有样地比了个舞剑的手势,白日做梦道,“还可能,哪天我跟着将野哥哥名震江湖了也说不定。”
容善笑的前仰后合,“小皇婶,就你还名震江湖呢!”
“你看不起我呀?”
“那我也要。”容善站上凳子,一脚踩在桌上,大声喊,“我也要当大侠!”
“嘘——”明姮慌忙拽着她的裙子,“你小点声!快下来!”
容善踉跄着爬下来,拍拍凳子坐好。
她热血沸腾起来,也没有方才那么伤心了。她想通了,小皇婶离开京城,不会不好。她离开或许不会太开心,但绝不会比在京城更差。从护国侯府到摄政王府,都没有彻底属于她的容身之地。
就凭一个萍水相逢的兄长,带给她的信任和依赖比待了十几年的地方还要轻易给的足够。容善觉得,她是该跟着那个段哥哥走的。
“小皇婶,你要是走了。每年都回来一趟成不成,或者两年回来一趟。我在皇城很乏趣,你回来跟我讲讲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山不穷水不尽,人生嘛,就是这样的。就像天上明月阴晴圆缺,各有各的美。
明姮觉得自己真幸福,她笑着用力点头,“好!”
她说,“你若是娶驸马了,给我一封信,我不管在哪里都立马赶回来的。”
“讨厌!”容善娇嗔道,“人家还小呢。”
“可是你懂的很多诶......”
“你!我,我那是博览群书。”
那一定都是些不正经的书。
明姮凑过去问,“善禾,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容善犹犹豫豫地,目光闪烁。
倘若没有,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就说了。
“有对不对?”明姮洞悉地感叹道,“是谁不慎被你给看上了?”
“说什么呢小皇婶!”容善含羞带怯地绕着发尾,低头道,“被人家看上分明是修不来的福气。”
明姮附和,一心好奇地问,“小公主说的是,那你到底喜欢谁?”
“我喜欢......”容善话到嘴巴忽然停住,高傲地卖关子道,“我才不告诉你。等我把驸马娶回来,再告诉你。”
她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
暮色将晚。
明姮出宫前,不料还被陛下给拦下了,她被迫陪着尊贵的圣驾在御花园闲走。
沿着湖岸慢慢走着,明姮发现宫里的精致总有着精心的美。
“朕听说你要离开京城?”
容拾这会儿穿着龙袍,明姮难得见他如此威严正经的模样,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陛下果真还是陛下,这明晃晃的衣裳穿着真威风。
“嗯......还没想好呢。”
明姮低头纠结道。
容拾闻言便嫌弃地皱眉,“这有何可考虑的,自然要离开。”
“嗯?为什么?”明姮好奇地抬头,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要她笃定的答案。
“废话,你这样的小白莲留在京城有什么用。到了还是被利用了一把,待在这里有什么好?”容拾看她的眼神总是像看笨蛋一样。
明姮轻哼道,“那,江湖险恶,外面也是有危险的。”
“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危险。”他停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块石头在手上。
容拾把石头丢进湖里,漫不经心道,“不管你去哪里,都是朕的江山。有朕如此明君,四处皆安宁,你怕什么。”
明姮看向他笑了两声,“陛下您真谦虚。”
“你信不信朕把你从这里丢下去。”容拾的目光淡淡扫向她,明姮收敛笑意,低头商量道,“陛下,我若是离开了,能给你写信吗?”
她在京城的牵挂其实也不多,明姮觉得她和陛下也算是朋友了,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给她好脸色。
容拾傲慢地乜她一眼,“写什么信,朕同你很熟吗?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给朕写信。”
亏她还温情了一刻,明姮抬起头皱眉不满地看着他,“写封信怎么了,陛下你不可理喻!”
她嘟囔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明君呢。”
“嘀咕什么呢,一天到晚说朕坏话。”容拾负手扬着唇,口是心非道,“不过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朕就勉为其难接受你的请求。”
明姮瞅瞅他,配合地行了行礼,“多谢陛下隆恩。”
“嗯。”容拾满意道,“既然要写信,那就每天都写,跟朕说说看朕的江山是如何昌盛。不好的也要说。”
“每天写?哪有那么多话可以写。”明姮难以从命。
她望着湖上涟漪,想起容善的话,偏过头问他,“对了陛下,倘若以后你给善禾指婚,会让她嫁给喜欢喜欢的人吗?”
容拾挑了挑眉,“那得看她喜欢的人是谁了。”
毕竟是公主,婚事不可随意。
“那、那能不能尽量让她嫁给喜欢的人?”
她哪儿来这么多心事。
容拾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你瞎操心什么,朕自由分寸。”
他看她就一副傻人有傻福的蠢样子,容拾拎了拎她的耳朵,“喂,小白莲,你恨皇叔吗。”
明姮眼神像这湖水似的倒影着他,她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恨。”
他笑了笑问,“为什么不恨,他到最后连你的自由也利用了,你也不恨他?”
“可是皇叔没有伤害过我。”明姮低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了。反正......皇叔是好人。”
“你怎么看谁都是好人。”容拾弯腰和她平视,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看朕是不是好人?”
明姮莞尔,“当然是,陛下若是坏人,大郢怎么办。”
他目光是看不分辨的深色,明姮听到陛下轻声训了她一句,“笨蛋。”
陛下又骂她了,可是她竟然习惯了。
容拾直起腰,望向远处昏暗而来的天色,提醒道,“你该走了。”
“喔,天晚了。”明姮笑笑,“那我先走了,陛下,我改日再进宫看你和善禾。”
“谁要你看,你最好离京都不要通知朕,谁管你。”
明姮收回笑意不高兴地翘了翘嘴巴,“哼。”
她转身大步离开,迎着高悬在天际,淡淡初升的残月。
容拾望着她渐渐远去凝缩的背影,轻勾了一抹笑意,眸色如浅薄的月辉。
冷静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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