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姮和容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两个人在玩花绳。
“皇叔。”善禾抬头唤了一声,容循点了点头,走过去推了下小皇帝,“怎么了。”
容拾气若游丝,说话都费力似的,“皇叔......朕、朕头疼,浑身发冷,多半是病了。”
他脸色看着的确不太好。
容循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扬眉道,“好像是有些烧。”
容拾偷偷抬着眼帘瞟了一眼,柔弱地点点头,“真的很难受,皇叔。”
他刚才拿热茶在额头上贴了贴,好让温度高一点。
“真生病了?回来之后不是喝了姜汤,怎么还是受凉了?”容循不满意地拍拍他的脸。
“湖水太冷了,朕定是冻坏了。”
他都这样了,皇叔若再要沈将军练他,当真是惨无人道了。
明姮看热闹地瞧瞧陛下,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演的真像那么回事儿呢。
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容循替他拢好被子,宽容地放过他道,“行,那你明天不用去找沈将军了。”
小皇帝唇角在无人所见出轻弯,暗暗庆幸。只是喜悦尚未扩散,又闻皇叔道,“等你好了再去,再多罚五十遍抄书。”
容循坐下喝了口茶,颇为他着想地说,“身体这么差,看来还是得加强锻炼。等你好了,我每天来督促你。”
他笑意温润,“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陛下慢慢养着就是。”
养的越久,他罚的就越狠。
容拾越听越气,一把掀开被子站起来,“皇叔您也太残忍了!”
放过他一回怎么了。
“头不疼了?”
他瞧着身体好的很。
容善在一旁偷笑,容循起身道,“那就传膳罢。”
明姮抬头,“皇叔,我们在这里吃吗?”
“嗯。”
容拾气不打一处来,“你们饭还要蹭朕的吃?”
王府没厨子了?
容循置若罔闻,看着明姮道,“阿姮不是喜欢吃鱼吗,宫里有一道醋鱼做的很好吃。”
“好哎,那我也在这里吃,我要吃花香藕!”容善抬手加了一句,无人理睬陛下。
明姮还没吃过宫里的东西呢,不过王府的也很好吃。
醋鱼就放在了她跟前,远一些的菜容循就给她夹过来,明姮忙着吃的空挡不忘对他笑笑,“谢皇叔。”
桌上的菜都是容善爱吃的,她一个人独占了花香藕,容拾夹不着,端着碗看向容循,讨好一笑,“谢皇叔。”
“你没长手?”
“......朕够不着!”容拾眼风扫过去,一拍桌子,“善禾,你属猪的?把菜给朕端过来一些。”
容善护食地把藕片都夹到自己碗里,“不要。”
陛下一口气堵在心头,他这皇帝当的越来越不顺心了。朝上一堆人挤兑他,吃饭也有人抢他的。
“还有你,王府没吃的是不是,一整盘鱼都让你给吃了。”容拾欺压她惯了,把气十分顺地撒到明姮身上,一时忘了皇叔也在。
明姮夹鱼的筷子顿住,抬眸望了望他,眼里隐有泪光。她委屈地抿着嘴巴收回筷子,低头扒饭。
容循眼神扫过去,容拾筷子掉在桌上,他收敛地挺直腰板,把鱼又往明姮身边推了推,放缓声音温柔道,“朕的意思是,小皇婶......还是得多吃点,太瘦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饿。”容循唤人撤走了他的椅子,容拾不敢吭声,乖乖站着吃饭。
明姮被他一凶都不敢吃了,小皇帝吃的好好的,皇叔就又看他不顺眼了。
“你这么高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那朕......”容拾反驳的话对上那双眼睛又咽回去,他不乐意地放下碗,试探地半蹲到坐着的高度,“这样吃?”
“嗯。”容循给他夹了菜,疼爱道,“慢慢吃,吃完了再站起来。”
“......”
一顿饭吃完,容拾的腿也累废了。
他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属于他了。
皇叔现在心里只有那朵小莲花,已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明姮吃饱喝足地跟着皇叔离开皇宫。
彼时天色晚,不过里完全夜幕也还早。马车行至某处街道,皇叔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让她先回去,或者在街上玩一会儿。
明姮听话地答应。
她原本是想直接回府的,可是现在似乎正是热闹的时候,明姮被吸引,下了马车在路上逛着走。
街边有卖扇的铺子,折扇、团扇、檀香扇,各式各样的,扇面都特别好看。
明姮在铺子前看了好一会儿,挑了几把喜欢的想买下来,可在身上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带银子。
下次再来可能就被别人买走了。
明姮十分可惜,恋恋不舍地把扇子放回去。
“老先生,这几面扇子我要了。”
身边忽而出现一个人,将银子递给摆摊的老人家,“不用找了。”
“多谢公子。”
明姮回头,见惨素衣袍的执扇郎君。他似乎和往常所见的人都有所不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m.qikuaiwx.cOm
总之不像是京城人士,他眉眼很静。
“嗯......给你。”
明姮把扇子递给他,以为他要,毕竟是他付了钱买的。
对方笑了声,没有接,“送你。”
明姮连忙推拒,“那多不好意思,不好的。”
“没关系,我初到京城,谁也不认识,就当交个朋友好不好。”
忽然有人要和自己交朋友,通常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人呢。
街上人来人往,明姮走到边上不挡路的地方,看他的眼神带了些许防备,“那你是来寻亲的?”
他想了想说,“一半一半。”
“一半?”明姮听不明白。
“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的倒是很直接,和陌生人不该说太多话,可明姮莫名直觉他是个好人。
“那你叫什么名字?”
“段将野。”
将野,明姮觉得该有什么特别的诗词来解释这两个字,可是她肚子里墨水不多,若是皇叔肯定能说出来。
名字很好听,大概率是真名。
根据这个名字她斟酌了一下,交换道,“我叫明姮。”
皇城脚下,哪有那么多坏人。
“明姮。”段将野敲了敲扇子,将她的名字琢磨了一遍,看过来问,“是姮娥的姮?”
“你怎么知道?”明姮觉得巧,他一猜就猜到了。
段将野笑着没说什么,他目光掠过她眉目轮廓,不曾久停。
很像。
“还想要什么吗?我可以先帮你买回来。”
明姮左右看了看,摇头道,“没有了,我刚才就是忽然看见这里的扇子,才想买的。谢谢你帮我付钱,等我回去还给你好吗。”
“不用,你下回请我吃东西就好。我没来过京城,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她把东西收好,爽快答应,“行。”
他手上的玉骨扇好像很特别,明姮多看了两眼,谁知道他直接就递过来了。
“你喜欢吗?”
他的语气,好像她说喜欢他就能直接送给她一般。
明姮受宠若惊地摆摆手,“我......我就是想看看,我能看看吗?”
段将野大方地给她,似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明姮拿到手里才感觉到甸甸的沉感,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纵然她再不懂得什么,也知道这扇骨玉质上乘,不一般。
她甚至估不出价格。
明姮小心地还给他,真心实意道,“你这扇子,真好。”
“这是我师父的。”
“那你师父呢?”
“死了。”
段将野平淡的回答,倒让明姮一时哽住,她抿唇缄默,随后小声说,“对不起......”
不该问的。
她正弥漫自责,段将野却笑着说,“道什么歉,人又不是你杀的。”
“......”
他果真和寻常人不大一样。
明姮乘坐的马车停在了对面的巷口,上面没有王府的玉牌和任何独特的标志。
他现在暂且还不能离开京城。
“明姮,我来都城没多久,还不曾好好看过。能陪我转转吗?”
现在也不晚,回去也无事可做。段将野的言行举止都很坦荡,这样的人收敛锋芒便容易令旁人生出亲近感。
明姮也爽快地点头,“好,我们从那边去,那边热闹。”
她指了指东边方向的街道,段将野深看了一眼,“好。”
他一路上不会让谈话苍白,有许多话问她。明姮和他说着说着,话也稍稍多起来。和他讲许多都城的事,同他介绍好吃的好玩的。
段将野喜欢安静地看她说话,他走在她右侧,十分新奇地问,“京城的小姐不该是常在深闺?明姮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经常跑出来玩?”
明姮笑着承认,“我小时候就常跑出来,我有个弟弟,他经常带我到处去玩。”
“这样好,待在深闺里一点意思也没有对不对?阿姮还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他自然而然地就改了称呼,衔接的太过顺畅,明姮一时都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纳罕地摇头道,“还能去哪里?”
都城人士,为官朝臣。其子女自然也就一直在京城,能去哪里?
段将野笑时眼底仿佛藏旷野,特别明朗,“除了京城,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我去过北边,那里纷飞的大雪是这里从来看不到的。南水则相反,小桥流水,四季如春,仿若世外桃源。都城虽好,可看不到高山凌峰,也见不到大江大河。”
他所说的,都是明姮闻所未闻的。
北边,南水,那是很远的地方吧?离京城有多远?她心里有些奇妙的感觉,眼神清亮地望着他,“你去过很多地方?”
“是啊,很多很多地方。”
“是像话本里的大侠那样吗?”明姮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人,对他的形象只想得到书里写的。
段将野失笑道,“算是。”
明姮骤然对他升起了仰慕之意,真厉害。
“那北方的雪,会在地上堆得厚厚的吗?”
“自然,鹅毛大雪三天三夜,漫天的白。踩在地上是陷进去的积雪,到脚踝那么厚。”
“哇。”明姮在脑海里想一想都觉得特别美,京城的气候是看不到这样景象的。冬日里下雪,最大不过在地上堆一层,太阳开出来便化了。
北方的雪,怕是化也化不开吧。
她津津有味地听他讲,正想再问问,却不知何时走到了潇楼。出了名的风月场所,不过并非青楼。准确说是艺馆。
其他的她都不在意,只是那台阶上走下来的,正是皇叔。
他身边一起的姑娘就是江月婵。
皇叔不是说有事情要处理吗,为何还到这里来了,还和......
明姮往边上躲了躲,好在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出神间,听到段将野的声音,“怎么了?”
“没、没事。”明姮冲他笑了笑,看了眼容循离开的方向,“我们往湖边去吧?”
“好。”
段将野走在她身后,淡淡勾了笑意。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相思点绛唇更新,第 33 章 朋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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