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筠想着上次在大同府叫耶律鸫逃了，这一次便不能轻易放过他。耶律鸫在汴京犯下的恶行滔天，还欺负过玉屏……若能活捉，必也要叫他如鹠厝一般生不如死。
沈听澜会看天象，预计再过十余日会有降雪，便决定在两日后的晴日攻打大定府。
三人商议着战事，可谓穷日落月。艾三娘只得请王赓将沈听澜的药送主帐来了。
沈若筠照顾沈听澜喝药，王世勋便去与夔州军副将们部署作战计划了。
见沈听澜面有疲色，沈若筠扶着她回营帐休息，路遇一群士兵在学习远射炮，沈听澜对此物极为感兴趣，驻足看了会，又与沈若筠讨论。wWw.qikuaiwx.Com
“火器虽好，但就怕误伤。”
“山庄出来的炮筒，都是用车床打磨、卡尺一一量过的。”沈若筠也怕这个，故在设计时十分注重安全这块，“炮膛均匀发生危险的概率就小些，若是真有炸膛迹象，还可以用闸口控制。”
等攻大定府那日，沈若筠便请沈听澜来鸣第一炮。
沈听澜点了火，第一发炮弹定点在大定府城楼正上方，顷刻爆开。不少守城辽军虽未被炮弹击中，也被热浪冲击，从城楼上摔落下来。
趁着他们还来不及逃窜，数门大炮齐发，齐轰大定府城楼。耶律鸫之前在大同府便被火器吓破了胆，见夔州军攻打大定府，便立即有了逃跑之意。
沈若筠早已料到他还要再跑，攻城开始后，大定府四处城门都有夔州军进攻。
炮火攻击完，夔州军又以猛火油罐炸开城门，攻入城中，以分哨合击战术，清剿城中的辽军。
见王世勋也要策马进城，沈若筠知道他是想去捉耶律鸫，又叫他小心些。
“大定府攻下，中京道就剩十余个小城，若要清剿……怎么也得到年底后了。”沈若筠与沈听澜道，“但中京道又不似西京道，若不将钉子拔了，大军往上京道总担心腹背受敌。”
沈听澜道：“到明年开春前只能在中京道，去不了上京。”
“这是为何？”
“耶律璇自汴京而归，便大肆修建临潢府，府城挖了护城河，在冬日算是一有力屏障。”
“那河不结冰么？”
辽地冬日极冷，泼水成冰。若是落水，便是上了岸，怕是顷刻也会变成冰人。
“辽人在临潢府建都，未搬去汴京，是因临潢府有特殊之处。”沈听澜缓缓道来，“临潢府地下有地热，便是上京别地的河面结冰厚可过人，临潢府的护城河也不会结冰的。士兵攻城要顶着辽人的攻击渡河，在这样的天气里，减员极大。”
沈若筠点头：“那刚好借此机会，将中京道其余城池收拾干净。”
王世勋戌时三刻才归，沈若筠见他回来才放心，又见他半边脸上被溅了血污，忙请王赓打些热水来。
“耶律鸫被猛火油烧伤了，辽兵往他身上泼水又扇风，反而叫他烧得无一处好皮了。”王世勋道，“人已捉回来了。”
“他该有此报。”沈若筠将热帕子递给他，“你擦一擦吧。”
王世勋轻声应了，接过帕子擦了脸，又将手放入热水中泡着，“要至腊月了，天气奇冷，今年是攻不下上京了……”
沈若筠将沈听澜所说与他细说了，王世勋点头道，“这样也好，你与将军先回山庄去，我在此清理中京道剩下的城池。”
“姐姐与三娘回去就行。”沈若筠道，“我留下。”
“这里太冷了，你也与将军一道回去，等过了年再来。”
她之前是动过在腊月前攻下临潢府的心思，但是考虑数九寒冬，大军作战条件艰难，不宜冒险行军。只是若叫她回去，让王世勋与夔州军留在此，又怎么能过意得去。
“虽然都是小城，但也不能轻敌。”沈若筠道，“我留下与你一起……这是之前就说好的。”
王世勋嘴角微微扬起，笑着与她道：“珩儿入学时我不得送，眼下章家学堂都要放假了……我还要请你替我去真定府接他，带他去山庄里过年。”
“不必担心我，清扫完周边城池，大军就入大定府了。”王世勋劝她，“阿蓟今岁生辰你又不在，与将军还是先回去一趟吧。”
“此地风雪逼人，营内总是不如山庄里暖和的……将军她也需要你。”
沈若筠听他劝自己这般多，也句句在理。却是暗定主意，先去真定府接王珩，再去庄里处理年下事，然后来此地陪他。
说好要并肩作战，没道理留他一人在这苦寒地苦守。
“那你小心些，”沈若筠叮嘱，“辽国来人除了狄杨都可以不见，若有硬骨头也不必死磕。你们要进大定府避寒，可以先放屠城消息，叫这些辽人都逃窜了再进城……”
王世勋一一应了，听她嘱咐给王珩写了信。只是交信与她时，又取了个精巧的汉白玉九连环一并交给她。
“这是给阿蓟的生辰礼。”
沈若筠接了那玉环，又看向王世勋，都不知他是何时备下此物的。
回去青州山庄前，沈若筠便先去真定府接王珩。正巧赶上章家学堂放假，沈若筠与他招手，王珩一见是她，忙跑了过来。
“小姑姑！”
沈若筠蹲下身替他擦了擦脸颊沾上的墨汁，“你父王挂念你，让我来此接你去山庄过年。”
王珩一听，心下雀跃，“可以见妹妹了。”
沈若筠知道他自小就被王世勋带在身边，并无同龄玩伴，故十分喜欢沈蓟，笑着问他，“你在学堂没有认识新朋友吗？”
王珩脱口道：“妹妹和他们不一样。”
“那就走吧，回去看看她。”
沈若筠将他扶上马车，又嘱咐乐安乐康带宅子里人一道回去山庄过年。
王珩一到山庄便跑去找沈蓟，两个小人儿待在一处，说了好一阵。
沈若筠见此场景，笑着与赵玉屏道：“我一直好奇，他们究竟聊些什么？”
赵玉屏却是笑她：“阿蓟这几个月已会说长些的话了，偏你这个娘不知道。”
沈若筠闻言一怔，又听王珩与女儿说话，果然是大不一样了。
晚上带沈蓟一道睡觉时，沈蓟糯糯道：“娘，我也想去学堂。”
“你还小呢。”她点点女儿的小鼻子，“在山庄这么多人照顾你，去了学堂都得自己做。”
“哥哥说老师讲故事。”
沈若筠之前听王世勋说葛家学堂，是有些意动。送沈蓟去读书可以让她与同龄孩子接触，只是她还太小，想着等她三岁以后再说。
“你年纪太小了。”沈若筠劝女儿道，“若是去读书，吃饭与如厕两事，都得自己照顾自己。”
沈蓟听不明白，只以为娘同意了，笑得嘴角都绽出小酒窝，“哥哥说好玩。”
沈若筠摸着她脑袋，失笑道：“读书可不是好玩的事。”
沈蓟窝在她怀里，嘴里又冒出个新词来：“娘，爹。”
沈若筠知道是今日王珩拿了王世勋的信，与她说了自己爹娘的事，叫她学了个新词。
“你爹……”
她顿了顿，想以后等女儿长大再与她说周家的事。不过她现在还小，不如就叫她觉得自己和王珩是一样的。沈若筠拿王世勋告诉王珩的说法，小声道：“也在很远的地方。”
沈蓟一听，果然很开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沈若筠问王珩：“世子，你们学堂有女学生么？”
王珩一听，知道是沈蓟提了要去学堂的事了，“倒是没有女孩子读书的，不过可叫妹妹扮做男孩子，就可以与我一道了。”
沈若筠失笑：“她是女孩便是女孩，如何能欺骗先生？若是章先生愿意收，我就送她与你一道读书去。”
正月年下，山庄里十分热闹。
沈听澜与沈若筠带着沈家的人祭祀先人，沈蓟也会学着两人的样子祝祷了，只她人小还话多，旁人都拜完了，她还在念念有词。
除夕，厨下在忙晚上的除夕宴，沈若筠也带着王珩与沈蓟一道帮忙。众女都各展所长，倒是各地风味的菜一应俱全，光点心都有十来样。
赵玉屏生平一大爱好便是美食，带着两个孩子吃得最为开心，不亦乐乎。
沈若筠见沈蓟小肚子都吃圆滚了，忙将她与王珩移到暖榻来玩游戏消食，又叫厨下煮了解腻助消化的山楂麦茶，随赵玉屏去了。
散了宴，又聚在一处守岁。众女吃着瓜子花生等炒物，玩击鼓传花，等传到谁，就上去唱曲或是说段传奇，笑闹到很晚。
新年伊始，早上又有浮元子、交子，糖制的三角等点心吃。
沈蓟穿了菡毓与早园腊月前便开始做的正红羊绒新袄，带着镶兔子毛的虎头帽，十分可爱。
沈若筠怎么瞧都不够，又见赵玉屏也穿了一身新衣。虽是铁锈红色褙子，但衣缘处也绣了两只兔子。
沈若筠笑她：“你还是穿樱色好看。”
赵玉屏嘻嘻一笑：“那颜色还是留给阿蓟穿吧。”
沈若筠计划着要动身去军营，临行前悄悄嘱咐林君采买花灯，上元时在山庄办个灯会。她想叫长姐看看上元灯，也叫赵玉屏与两个孩子都开心几日。
沈蓟倒是不明白花灯是何物，还在惦记着要去上学之事。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离南枝更新，第 114 章 新岁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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