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晨,跟张锦华多年前离开长安的那个清晨,何其像!
他手心里握着的包着翠玉碎屑的帕子已经被他捂得温热了。
“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那日晚间,陈之义不得告别被禁足的张锦华,便与李敬安在自己的府邸里饮酒。
醉酒间,他朦胧着双眼问陈之义:“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陈之义没有回答他。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若他与陈之义对调,他大概会做一样的事。
关于情,他懂得太早,陈之义懂得太晚。
被锁在敌军大牢里的陈之义终于明白了为何李敬安总爱去罗桑饮酒。周王一早便告诉了他:“我前些日子进宫,瞧见这一批选进去的秀女,其中一个的眼睛,跟心月颇为相似……”
天下的美人都是相似的。
陈之义明白得太晚。
那一日,城南灯会,他撞到了一位清秀的公子。“若是我早知道那便是锦华……”李敬安苦笑道。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用力望过去,薄雾中扬起了阵阵灰尘。
援军已经出发。
李敬安怔怔地望着那条蜿蜒的队伍,心里如被掏空了般。他只想再见张锦华一面。这一仗最多一年而已。有着前面的十年打底,一年也就不觉得难熬了。去战场,总比呆在宫里好些。wWw.qikuaiwx.Com
他很久没见过张锦华了。她一身戎装,身配长剑。只是这样的张锦华,更像他印象里的样子。
急行的军队卷起阵阵灰尘而去。他看着她的身影那样快地出现,又那样快地消失。
终究是梦一场。
他这一生,应当张锦华从没来过。若她从没来过,他也不会得这一身的弱病。
他摇头苦笑了一番,失魂落魄地回了长安。
再过十日,就是科举的日子了。
关汉文瞧他无精打采的,便问:“李大人可是病了?需不需要回府休息?”
李敬安勉强一笑:“多谢大人关心。下臣早间吹了些凉风,歇歇变好了。”
“李大人可要保重啊!”关汉文叹到,“科举临近,还要劳烦李大人多多费心。”
“下臣的职责,自当尽力。”李敬安答道。
十日,刚好是大军日夜兼程,从长安赶到灵州所需的时间。
这一日,陈全还在营内同几个副将商讨调军策略,就听一小兵来报:“禀将军,援军到了!”
陈全一听,立刻出了营帐。
乌泱泱的军队已经到了军营外面。
张锦华与秦王跳下了马,走到了陈全面前,行礼道:“陈将军!”
陈全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也忙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秦王殿下!”
“将军别来无恙!”张锦华含笑道,“此时情形如何?”
陈全立即领着张锦华与秦王进了营帐,站到了一副沙雕地图前:“娘娘,殿下。其实经过这近半年的较量,西罗防线已经零落。尤其是经过密岗峡一役,西罗防线几近崩溃。随后,西罗撤离至高门谷,据探子回报,西罗王庭的五万援军正在路上。月前,军营中捕获一名偷儿,随后,周王殿下被刺。末将担心,长期作战,军心疲惫。若再次出击,主营或被偷袭。因此,末将令陈少帅率领三百人夜袭敌军大营,活捉敌军主帅。可谁料,竟遭遇了埋伏。”
秦王微微皱眉,道:“还请各位将军暂在营外等候。本王与皇后有事与陈将军商量。”
“是。”几位副将领命,立刻退出了营帐。
张锦华问道:“将军给皇上的心中写到,军中或有奸细。不知查证了否?”
陈全微微点头:“末将曾放出假消息,称有一位朝廷密派的要员到了灵州,暂居在驿馆之内。随后,末将派人暗中盯住驿馆,发现夜间果然有人前去驿馆行暗杀之事。”
“杀手可捉住了?”张锦华问道。
“捉住了。不过立刻自尽了。”陈全道,“不过这也证明了军中确有奸细。”
“能够得知军情的,除了将军身边的副将,怕是没其他人了。”秦王铁青着脸道。
“殿下之话有理。”陈全道,“其实奸细已经露出了痕迹,就是这几日即可捉住。”
“此事就由陈将军做主。”秦王道。
“陈少帅,”张锦华忍不住道,“可有消息?”
陈全的目光微微垂落了些:“西罗给了消息,陈少帅暂时无恙。只是若是我们的军队敢挪动一里,陈少帅便性命不保。”
“所以,要救陈少帅,定不能强攻。”秦王昂首道,“去的人越少越好。”
“只是奸细不除,派出去的人也只是送死。”陈全冷冷道。
“此刻西罗援军已经到了。若是再等下去,待西罗重排防线,那先前死去的将士们,不是白白牺牲了吗?”张锦华道。
陈全冷笑了一声:“娘娘可知,西罗与大周开战,为的不是争一城一池,而是为了灭大周朝廷,断大周根基。这几年来,大周国内多次出事,皆是西罗所为。而此次开战,也是皇上为了完成老西罗王所托,推翻贼子衍,扶荡继位。况且此时,我方少将还在敌军手里。娘娘想要强攻,即便攻下了。陈少帅会没命,还有无数的大周将士会没命……”
“如果这样等下去,陈少帅的命就会在吗?”张锦华怒道,“再等下去,会有更多的将士会没命。此时进攻,趁着西罗防线还未完善,或可破敌。陈将军在意的,究竟是大周将士的死活,还是令郎的死活?”
陈全听了此话,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抓紧了剑柄道:“末将关心的,自然是大周将士的死活。为了大周,别说是犬子,就是陈全自己的命,要舍也可。只是此时,绝不能强攻。”
“既然陈将军不肯,那就由张家军打头阵!”张锦华坚定道。
“张家军即便姓张,在这灵州,也要听我陈某人的调配!”陈全怒道,“陈某才是这一仗的主帅。娘娘与殿下率军援救,陈某感激不尽。只是在这里,谁敢违抗军令,私自用兵,皆按兵法处置!”
“军法是陈将军的军法。”张锦华傲然道,“想当年我爹攻打西罗,没有动用任何援军。今日陈将军攻打西罗,丢了少帅,还求朝廷派了十五万援军。军法,哼!还是留给陈家军吧!”
说着张锦华转身出帐,不再与陈全较量。帐外的副将们只听得帐内争吵,却无法干涉。秦王抱拳道:“皇后娘娘性子暴躁,还请陈将军担待!”
“这并非是她性子暴躁所致。”陈全苦笑道,“行军打仗最忌讳意气用事。今日之西罗,早已不是张梁当年所应对之西罗。皇后若执意强攻,定会误事。末将不懂,皇上为何会同意皇后领军!”
“父皇派军十五万,必须抽调五万张家军。”秦王此时倒是性子最平和的那一个了,“张家军因皇后而结,自然只听从皇后的调派。父皇牵挂陈将军,牵挂陈少帅,也是没法!”
“皇上是好心,”陈全叹到,“可末将宁愿皇上少派些援军,只要秦王殿下来!”
秦王摇头叹气:“将军无须再与皇后怄气。皇后虽然有张家军,可在这灵州,还是要听将军的调遣。本王答应了贤妃娘娘去探望周王兄。不知他今在何处?”
陈全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周王殿下遇刺,就在营内修养。末将为殿下带路。请!”
随后的几日,军营一切照常。张锦华虽时时与众人一起商讨对策,却始终没个合适的法子。每次商讨,总有争吵。每当这二人争吵时,秦王与其余众人也不插话,只在一旁默默看着。等到张锦华摔帘子而去,才又好言将陈全劝了回来。
“若不是因她是皇后……”陈全握紧剑柄咬牙道。
“哈哈哈!”秦王竟然大笑起来,惹得周围众人侧目。他意识到自己行为不端,立刻又收了笑容道:“小王失礼了!”
陈全瞪了秦王一眼,叹了口气,松开了剑柄:“传饭!”
到了第二日傍晚,两个副将进营帐请陈全与秦王用晚饭,进去了才发现两人都瘫倒在床上,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那两副将跑了出来,才要叫大夫,就见军营的另一方,张家军齐结,正准备朝西罗方向进发。
“这是怎么一回事!”那两副将急道,连忙叫了其余几位副将一齐跑到了那一侧,才见张锦华已经下令张家军强攻西罗。
“娘娘不可!”一韩姓副将道,“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违抗!”
“那他为何不亲自前来!”张锦华骑在马上,傲然道。
“那是因为,”韩副将急得脸红,“将军,与秦王殿下,病了……”
“病了?”张锦华冷笑了一声,“他这病得可不是时候!”
说着张锦华便要率军继续向前。
“娘娘!”韩副将毫不后退,“请娘娘等将军与秦王殿下病好后,再一同商量战术!”
“让开!”张锦华冷冷道。
韩副将依旧站在那儿,迎着边塞的凉风。
张锦华不耐烦挥了挥手,立刻冲出两名小兵作势要拿下韩副将。
韩副将并不动剑,以双拳击退了那两小兵:“请娘娘三思!”
张锦华不从,轻轻抽动了一下鞭子。整个军队朝着那副将缓缓压来。
“既然如此,请娘娘恕末将无礼!”韩副将的语气变得如同边塞的夜风一般冰冷。他缓缓拔出了剑,反手一挥,割断了无数草茎。凉风中,他大吼道:“陈家军!”
旁边一副将早已跑去集结了陈家军部分军队与张家军对峙。
“给我挡住张家军!”韩副将死死顶住张锦华怒吼道,“在将军和秦王殿下病愈之前,绝不可放张家军过去!”
“是!”陈家军的声音响彻天地。
那韩副将冷笑了一声,拱手道:“得罪了,娘娘!”
接着他走开,立即去了陈全的军营。
大夫正在开方子。
“将军与殿下如何?”他急问道。
“回将军,”那大夫道,“将军与殿下,是中毒了。”
“什么?”他大惊,“怎么会中毒?”
接着他问负责陈全与秦王饮食的小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小兵吓得瑟瑟发抖:“小的实在不知!将军与殿下午间还好好的。午膳后将军与殿下乏了,说要休息,不准打扰。所以,也未曾有人进过将军与殿下的营帐……”
“伙夫呢?”韩副将怒吼道,“把伙夫绑来!”
早已有人将伙夫捆了双手扔了进来。那伙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实在不是小的下的毒。小的在军营里多年了,绝不会行此不端之事!请将军明察!”
一时的确也无法查清是何人下的毒,韩副将只得让人先将那两小兵与伙夫捆了扔进了马棚。只是这边还没完,外面就有人跑了进来:“韩将军,那边打起来了!”
韩副将一听,怒道:“自己人打自己人!蠢货!蠢货!”
可此时骂也无用,他只得骑了马跑到了陈家军的前头。他看着混乱的场面,拔出了长剑,策马从人群中径直跑到了张锦华的面前,反手一剑,直指张锦华的喉咙:“得罪了!”
他反手一拍,张锦华跌落了马背。他挟持着张锦华,怒吼道:“都住手!”
两军将士见他挟持了张锦华,都不敢再动,屏气看着他。
“停下做什么!”张锦华一声冷笑,“你还真敢杀本后不成?”
韩副将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就在这时,一柄匕首插进了韩副将的腹部。一阵剧痛使得他手一抖,张家军一副将立刻翻身下马,挥剑挑走了韩副将的剑,并抵住了韩副将的脖子。
“对皇后娘娘不敬,当就地正法!”张家军那副将道。
韩副将抬起头看着张锦华,求到:“求娘娘三思!陈家军二十万人,还有援军十五万人的性命,都在娘娘手中!娘娘何故要葬送这么多将士的性命!”
“白白葬送兄弟性命的,是陈全!”张锦华傲然道,“拖下去,留着他的命!”
“是!”立刻上来两个小兵将韩副将拖了下去。
张锦华重新回到了马上,又挥了挥手:“上!”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两军人数众多,到了子时还未见个分晓。
张锦华抬头看了看夜空。
灵州的夜空是这样的宽阔,与长安的大有不同。
她看着这样的夜空,想起了在灵州多年的生活,红了鼻头。
“之义!”她轻轻念道,“我这就来救你!”
可是突然,号角声刺破了夜空,悲壮苍凉。
“西罗军来了!”陈家军中一副将惊呼道。
张锦华心中一震,立刻下令道:“张家军住手!”
喧闹的场面立即安静了下来。
陈家军另一副将上前,抱拳恳切说道:“娘娘,大敌当前,请发令集结所有大周军队迎战!”
张锦华握紧马鞭的手瑟瑟发抖:“所有大周将士听令,立刻迎战西罗军!”
“谢娘娘!”那副将的声音不禁抖动了一下,“请娘娘立刻回营帐,以免误伤了娘娘!”
“好!”张锦华的声音也颤抖着。她拍了拍马,立刻朝自己的营帐驰去。
她的营帐,就在陈全与秦王的营帐中间。
她颤抖着跑进了陈全的营帐,道:“西罗军来了!”
陈全与秦王相视而笑:“娘娘好计谋,果然引来了西罗军!”
“救之义的人……”她忙问道。
“已经去了。”秦王立刻答道,“在那叛徒将消息传递出去之时,救陈少帅的人就出发了。西罗军已经到了,那救陈少帅的人,应该也已经到了!”
陈全看张锦华全身都在抖着,便笑问:“娘娘这是冷了?”
张锦华一怔,立刻笑了:“我还道之义平日里那股子不正经的劲儿是得的谁的,原来是将军!”
“娘娘是被将军平时的正经样儿给骗了!”秦王笑道,“小王可是听父皇讲过好几次将军年少时的事!”
远处的厮杀声穿透夜空,传到了营帐来。
张锦华急切地等待着厮杀声退却。她急切地等待着营救的消息。
“娘娘莫怕!”陈全的笑容还在,“即便此仗不能击破西罗军,也能大伤其元气!”
“恩。”张锦华轻轻应了一声。
到了卯时时分,厮杀声渐渐退却。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马蹄声。
张锦华蓦地站起了身:“之义!”
她的心子猛烈地跳动起来。她跑出了营帐,借着依稀的火光,看着远处一队战马由远及近。
为首那马背上的,不是陈之义又是谁!
“之义!”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欣喜,大声呼喊着,骑马朝着前方跑去。
陈全听见她的声音,内心一惊,立刻看向了秦王。秦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秦王迎着陈全的目光,在陈全开口之前,道:“将军,可要出去看看?……陈少帅既然已经救回了,请将军,好生照看陈少帅……小王,即刻领军从高门道包抄西罗军,攻其大营……这里,就请将军坐镇……”
陈全微微迟疑了一下,答道:“秦王殿下小心!”
秦王微微点了点头,出了营,跨上马,立刻带领五万援军朝高门道行去。
陈全走出了营帐,看着张锦华朝陈之义跑了过去。
陈之义见到张锦华,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终于再见了梦中人。悲的是,如今二人尊卑有别,还有旁人看着,连拥抱也不可以。
他跳下马,在张锦华离他五步的地方,行礼道:“皇后娘娘!”
张锦华忽得停住了脚步。
她记起来了,她是皇后。她不能在众人眼中行大逆不道之事。
她收起了眼泪,缓缓问道:“陈少帅,可还好?”
陈之义微微点了点头:“谢娘娘关心。”
此时背后救援的人马赶到,见到张锦华,行礼道:“属下依照皇后娘娘的吩咐,救出了陈少帅,并且放火烧了西罗的军营。陈少帅一切无恙,请娘娘放心!”
张锦华点头,才要说什么,陈之义的耳边又席过一阵风来。
“毒箭!”那种奇异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陈之义来不及挡那箭,眼睁睁看着它刺进了张锦华的胸口。
“阿芪!”陈之义猛地扑了过去,接住了张锦华的身子。
身边众人一时惊慌起来,四处找着箭来的方向。
正当他们模糊之际,“扑通”一声,瞭望塔上一人摔出了塔顶,重重砸到了地上。
陈全握着弓骑马到了他们身边,吩咐道:“快去叫大夫!”
“是!”那几人又翻身上马,朝营地奔去。
陈全下了马,扔掉了手中的弓,看着地上的一双人,眼眶微微有些湿了。
“阿芪!”陈之义不停叫着。
张锦华身上的血染黑了胸口的一片。
依稀的晨光中,张锦华的身子慢慢变得冰凉。
陈之义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尽力抱着张锦华,希望她能够暖和些。
他口内低低叫着:“阿芪!”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到了张锦华的脸上。
张锦华微微笑了,伸手替陈之义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用微弱的气息说道:“中箭而已,哭什么!”
陈之义强笑道:“是我太心急。中箭而已,怕什么!”
张锦华轻轻抚摸着陈之义的脸,轻轻道:“瘦了些,还黑了……那日你不辞而别……还当见不到你了,谁想,竟然是这样……”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身子也越来越轻。
“等此仗结束,我再去长安接你回来。”陈之义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凉,忙安慰她道,“到那时我们整日都在一起,不用再担惊受怕的。白府的宅子我派人一直守着,等你回来,愿意住那里就住那里。若不愿意,就选一处你喜欢的地方。”
“好……”张锦华轻声答道。可忽然,她又涌出了眼泪:“只是你,怎么能随我漂泊呢……你是陈家军的少帅,你要□□定国,做一个英雄……”
“等此仗彻底平复西罗,我们便可一同隐居去!”陈之义的眼泪还在流着,“阿芪,你可知,从那日见到你开始,我便知道,我这个人,我这颗心,都只能依附于你了。若没有你,这一生或许也可过得。只是有了你,我这一生,才分出这些甜苦来。我日日想你,想得我爹要罚我去校场受刑。那一日,你进宫,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讲,可惜都没来得及。阿芪,大和尚说,我命里该有一劫。他说,那是前世下的劫。他说,劫数中那人,虽是众生相,却一眼就能找出来。阿芪,我命里的这劫,我认了。即便是劫,我也很开心。可你命里的那些劫,竟不能让我替你去承担……”
张锦华的微笑渐渐凝固在脸上,气息越发微弱了。
“阿芪,”陈之义还在喃喃说着,“我曾以为,云便是云,风便是风。而是后来,云变了形状,风也改了气味。阿芪,你说,命数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俩再在一块儿呢……我问大和尚,这个劫数的结局如何,大和尚不肯说。可我想,上天总归不能那样无情……”
陈全背着身子,眼泪几乎就快落了下来。
远远的,几个人朝这边跑来。陈全转过身,轻声道:“有人来了。放平她。不要动那箭!她是皇后,有天威护佑,她不会有事的!”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周华后传更新,第 134 章 设计锄奸,生离死别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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