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炮响,武圣剑又被高高地挂了起来。
跟前两轮相比,除了参加的人数越来越少外,众豪杰发现,向阁主今天的神情也格外凝重,连寒暄都减省了,所有人都猜测,是跟昨天跌份的事有关。
百里阁有弟子走到擂台上,高声宣布决赛名单。
“首轮比试连胜三轮者,万剑门胡青松、松鹤观天星道长……共计五人;二轮比试连胜三轮者,玉松院禅师无痕、游侠汤半清,共计两人;场外自行挑战连胜三人者芸竹、崔命、刘瞻……共计二十一人。”
他一边念名字,一边有人走上台,原本二十八人的名单,到场者仅仅五人,其中包括芸竹和刘瞻。
人数不够,没办法进行三轮比试,他把目光看向了阁主向从阳。
向从阳似乎在想其他的事,没有留意到这边。
短短一个月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刘瞻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次竟然瞒着自己,参加了场外比试,还连胜三人,足以见得对武圣剑有觊觎之心。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昨天把阁主印信收回来了。
武圣剑是我的!
向从阳轻蔑一笑,“没有到场的人士自动视为弃权,到场的五人,通过抽签选择对手比试,最后的胜者,将成为武圣剑的主人。”
台下一阵喧哗,他们大部分都是结伴而来,与同伴隶属于同一门派。
自从二轮比试宣布,胜利者可以得到武圣剑之后,所有人都是卯着劲儿想赢得第一,绝不可能弃权。
现在这些人都不在,向从阳竟然擅自决定只让五人参赛,群雄愤愤不平,要求必须找到另外二十三个人,才能进行最后一轮比试。
向从阳心中冷笑:一群人为了一把假剑争得头破血流,自己坐山观虎斗,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真正的武圣剑,容你们找到二十三个人又如何?还不是白忙一场。
他正要同意将比试延后,一直没有出面的温图走上擂台,示意他退下。
温图一番义正言辞,“诸位英雄可能不认识我,在下温图,刚才诸位的想法我也听到了,可否先听温某一言。”
台下群雄不知道,这位名不见经传、像一根瘦长竹竿的温图有何高谈阔论,纷纷安静下来,听他分辩。
温图微微点头,对群雄表示感谢。
“以下是温某的拙见,诸位暂且听听。三轮比试温某都有到场,只是技艺不佳,怕辱没了先人,没有登台。据我观察,台下有很多东南来的朋友跟我一样,都没有出手,也就是说,在大家都上台的情况下,胜利者可能并不止刚刚被念到名字的二十八个人,诸位说是不是?”
他的马屁拍到恰到好处,台下的一群人被恭维地连连称是,好像刚才念到的名字里面有他们一样。
更有甚者,鱼尊派的吴钻江直接跳到台上。
“你小子很有见识,若是我上台,先前的二十八个人全都白干。”
这次参加试剑大会的目的尚未达成,师弟竟然跑到台上去招惹是非,林跃水一怒之下把师弟吴钻江拽了下来。
也幸好他拽得快,不然芸竹迟来的鞭子,定然让吴钻江皮开肉绽。
“好啊,你个……”
吴钻江正要回身去骂芸竹,被林跃水及时拦住,把他拉到靠近擂台的一个角落里,这是他们先前待的地方。
“诸位东南来的朋友。”
温图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台下安静。
“且稍安勿躁,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大家为什么没有上来,不是因为技不如人,而是跟我一样的原因。说起我温图,可能大家都不知道,但若说起我的祖父,鹊形门门主温韬,想必各位都有所耳闻。”
“什么,你是温韬的孙子?”
台下一阵喧哗,“是那个在福州立下擂台,放言挑战天下英雄,最后连着半年没有败绩的温韬?”
“正是。”
听到别人谈起祖父当年的英雄事迹,温图忍不住一阵激动。
“我祖父当年因为此事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之后回到建州老家创立了鹊形门,以“鹊登枝”的轻功闻名于世,除此之外,还自创了暗器鹊尾针,例无虚发。许多人慕名前来拜师,鹊形门一时风头无两。”奇快妏敩
林跃水听他讲起温韬的事情,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当年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自命不凡,以为天下英雄都是纸糊的,也学着温老前辈四处寻人挑战,现在想起来真是惭愧。”
“学武之人寻人挑战本就无可厚非,师兄为何说惭愧?”
吴钻江从来没听师兄讲过这段往事,鱼尊派上下也无人得知。
“我不是因为寻人挑战这件事惭愧,而是……唉。”林跃水长叹一声。
“说出来丢人,我惭愧的是,我当时说下大话,还不到一天就被人打败了,被别人揍得连亲娘都不认识。我当时觉得丢脸极了,一个人躲着唉声叹气,觉得无颜回去。正当我想一死了之的时候,温老前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我骂了一顿,我那时只听过温老前辈的名号,没曾想还能见到本人,高兴之余听从了他的劝告,不然也不可能拜入鱼尊派,活到现在。”
有人说自家祖父的义事,温图自然乐见其成。
说得越多,舆论就越对他有利,之后的谋划才能水到渠成。
“我祖父生前为人和善,常劝年轻人向学,对祖父来说,林兄就像自家晚辈,他肯定不会放任你自寻短见而不管的。”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安排的暗子就开始高声应和。
“温老前辈不仅武艺高超,而且义薄云天,以扶危济困为己任,是值得我们东南武林铭记的大侠。”
峒蛮的几位少女虽然没有见过温韬本人,却听过他的大名,都点头表示赞同。
温图见风向已经偏向了自己这边,觉得时机已然成熟,顿时泫然欲泣。
“可怜我祖父一世英明,临死之前将苦心经营的鹊形门传给了我的父亲,希望我父亲能将门派发扬光大,谁曾想,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有贼人趁我鹊形门为祖父治丧期间,偷偷潜了进来,将祖父费尽心血书写的鹊形门武功秘籍尽数盗去,父亲因此遭受打击,终日酗酒,只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
“这个贼人实在可恨!”
台下诸雄感同身受,他们与温图的遭遇差不多,门派秘籍也都在二十年前被盗一空。
温图示意群雄安静,接着往下说。
“说了这么多,我想诸位这次之所以来硖州参加试剑大会,肯定跟我一样,都是在数月前接到了一封信,信上言明,只要来参加试剑大会,就可以得到失窃秘籍的线索。”
相处近一个月,向从阳今天才知道温图的来历,还有他为什么要针对迟贞。
上次迟贞被扔到平滩湖侥幸不死,向从阳还以为温图放过她了,没想到不是放过,而是憋着一起算账。
照今天的情形,温图必定会让“红衣迟三娘”身败名裂。
“诸位。”温图继续鼓动人心。
“我泱泱华夏,千百年来都以孝义治国,如今虽是乱世,但‘孝义’二字不变。诸位分属不同门派,武艺上也有高低,但秘籍是凝聚先辈心血写就的!我们作为后辈子孙,不远万里,从滨海之地来到这南平,就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大家都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今日如果拿到了贼人,就算立刻死了,也上对得起先人,下对得起子孙!”
“讲得好!”
台下群情激奋,温图一番慷慨激扬的发言,说得一众英雄豪杰热泪涟涟,这次他们来试剑大会的初衷,就是为了寻回本门秘籍,比武都在其次。
谁知道三场比试都快结束了,信中提到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许多人都有些心灰意冷,但是为了仅有的希望,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温大哥,”久未说话的峒蛮大长老之女蓝青烟说道,“我听你刚才的意思,似乎已经有贼人的线索了,何不说出来,让大家都安心?”
温图笑道:“如这位姑娘所言,温某的确已经知道贼人是谁了。说起来这件事也巧,当时我接到信件以后,对里面的内容并不十分相信。不明白一桩二十年前的旧事为何突然被人提及,还言之凿凿说一定会在试剑大会了结。虽然如此,为了祖父的心血,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愿意到南平一探究竟。所以,我一接到信就立刻出发了。一路虽然遥远,却也平静。谁知在路过归州的时候,碰到了一伙山贼,底下的小喽啰都好对付,为首的女贼却武艺高超、非比寻常,我们敌不过,身上的东西被一抢而空。我记得清清楚楚,女贼当时用了暗器,正是我们鹊形门的鹊尾针!”
向从阳今天才知道,迟贞的武功那么厉害,原来是博采众家之长,他若有这么好的运气,归硖两地哪儿还有迟贞的立锥之地?
可惜好好的试剑大会,被温图弄成了报仇大会。
蓝青烟对温图说的话表示怀疑,“这只是你一家之言,不足为凭。”
温图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说,所以预备了后手。
“诸位若是不信,我有证人,当时不止我一人看见,还有另外几个江湖人士跟我们同路。”
他一说完,等候多时的赵人杰从旁边走了出来,后面还跟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身量颇高,正是归州道上劫掠崔恪的匪首——张之槐。
张之槐折了五六个兄弟,恨透了迟贞。
这次替温图作证,也是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武艺低微,不如迟贞,但台下有的是人出头。
他就不信,这么多人,单打独斗不行,车轮战术还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几名证人往台上一站,印证了温图刚才的话并非虚言,连持怀疑态度的蓝青烟也信了。
大家都义愤填膺,将一腔怒火发泄在一个未知的敌人身上。
“那个女贼是谁?说出来,把她千刀万剐!”
人群中的暗子带头高呼:“抓到盗秘籍的女贼,将她碎尸万段!”
蓝青烟想起族中长辈的重托,愤慨不已。
“咱们的一位长老为了保护秘籍,惨死在贼人手上,咱们今天就要为长老报仇,杀死贼人,以告慰长老在天之灵!”
很多小的门派也都跟着起哄。
“咱们各派看得珍之又珍的秘籍,贼人偷学也就算了,竟然还在学成之后去行劫掠之事,咱们各派的名声都被她败坏了,她死不足惜!”
群雄被温图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每个人都叫嚣着,如果口水能杀人的话,迟贞恐怕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向从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温图能把事先说好的“烈焰流身”功法交出来,他就算把试剑大会掀翻了天,向从阳也懒得去管。
时机成熟,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温图决定放出最后的杀招。
“大家想知道这个女贼是谁吗?她今天就在百里阁,大家跟我去梅花池石林,一定要让女贼给咱们跪下来磕头,然后用她的狗命祭奠先人!”
“好!好!”
群雄登上擂台,簇拥着温图往梅花池移动。
没有丢秘籍的门派,也跟着人群去凑热闹。
一群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地向梅花池石林涌动。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南平月尽更新,第 33 章 巧舌如簧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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