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头阵,到中间了再叫你。”褚南浔道。
然后一手拿着火折,一手抓紧悬梯,钻进了洞穴里。
洞穴直上直下,墙面全是人工开凿的痕迹,深不超过十五丈,宽度大约与一口井类似,人在里面可以尽情地伸开手脚。
褚南浔爬两步停两步,就怕中间有什么机关、毒物,他之所以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就是为了排查危险,好为后面的迟贞开路。m.qikuaiwx.cOm
越往上爬,距离天空越近,尽管洞穴上下是一样宽的,因为看到了星星,褚南浔觉得上面要比底下开阔得多。
他爬了很长一段,都没有感觉到危险,洞顶的星星时明时暗,说不出的恬静美好。
行程过半,褚南浔对下面喊道:“上来吧,安全得很!”
迟贞闻声而动,连悬梯都没用,蹬着石壁,三两下就来到了褚南浔身边,以双腿叉开的姿势站在洞穴内。
“鹊登枝?”褚南浔欣羡不已。
他与迟贞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却从未见迟贞真正使用过这门功夫,每次需要登高的时候,迟贞都迁就着他,选用最笨的方法,一步一个脚印。
方才,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底下衣袂翻飞,转眼间迟贞就来到身边,不得不说,鹊登枝的技艺实在是惊世骇俗。
“有时间教你。”迟贞毫不藏私,拍着褚南浔的肩膀说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褚南浔尾音拉长,说话间全是笑意,“以后爬山你带我,平地我带你,就像白天那样。”
“白天……哪样?”迟贞问到一半,突然明白褚南浔说的是白天把她抱在怀里奔跑的事,一时害羞起来,声音渐趋蚊呐,几不可闻。
在一起这么久,褚南浔还是第一次见到迟贞害羞的样子,以前不管是深情告白,还是共处一室,迟贞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和兄弟相处时没有区别,倒把他衬得像一个急色之人。
褚南浔清了清嗓子,剑眉挑动,“如果你不喜欢白天那样,等咱们出去你就教给我吧!我也把飘字诀传给你。”
“没有,没有,喜欢得很,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里学到鹊登枝!”迟贞立刻回应,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殊不知自己掉进了褚南浔“欲擒故纵”的圈套。
二人笑闹一阵,再度发功,没一会儿就出了洞穴。
洞口在一块花圃里,就是褚南浔在半山腰看到的那块。
正月刚过,其他诸国都还处于天寒地冻中,陷虎山因为在极南的地方,地气回暖,已有春天的迹象。
穿行在花丛中,尽管身边的迟贞人比花娇,褚南浔却不敢多看,因为这些花看似美丽,实则都是些剧毒之物,他学医多年,天下的药材不说全部知道,至少听过八成。
但这块花田里,他竟有一半叫不上名字,甚至连扫过一眼的记忆都没有。
有惊无险地穿过花田,面前出现了一处石板砌边、前后约十丈的土池,土池内红壤翻动,宣告入侵者底下有多不寻常。
褚南浔饶了远路,避开土池,和迟贞来到一处台阶下。
台阶共有十级,上面就是房屋,屋里的油灯亮着,将屋主的影子投射在窗户上。
“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看看。”褚南浔自告奋勇。
迟贞摇头,“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你知道我是最喜欢偷听的。”
从认识到现在,迟贞的癖好褚南浔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她闲来无事就喜欢趴在别人房顶上,听底下的人搬动是非。
当然,自打他们在一起后,褚南浔也没少参与。
“好吧。”褚南浔妥协道,偷听这种事,两个人同去才有意思。
商议已定,他们蹑手蹑脚地上了台阶,跳到了房顶上。
这所房屋与他们之前趴过的不一样,屋顶是用枯草盖的,褚南浔费了好大劲才抠出来一个洞,勉强把眼睛凑上去。
只见屋内灯影闪烁,通天的药柜摆了满满三排,一个枯瘦的老头儿背对着他,正在称取药材。
老头儿佝偻着身子,白发披散,没有一根杂色,偶尔露出的手背,骨节突出,只有层皮包在上面,可以说是真正的骨瘦如柴。
褚南浔盯着一会儿,见这老头儿动作麻利,抓取药材时全凭感觉,即使用了戥子,事后也没有添减一二,重量精确如斯,足以见得是个医中好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可证明,是褚南浔看了很久才发现的。
一开始褚南浔看房子里面,觉得有几分怪异,直到后来,老头儿精准无误地抓药才反应过来,屋子里这么高的药柜,竟然一个药名都没有贴,不仅如此,老头儿在开抽屉的时候,半分犹豫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思考,不是浸淫了一辈子,谁能保证有这样的准度?
一时间,褚南浔换了注意,不想抢书了。
老头儿技艺精湛,又得到了他师父的真传,医者仁心,如果开口去求他,他会不会同意替迟贞解毒?
陈守元生性暴戾狡诈,而这老头儿敢与陈守元作对,是不是就说明他人品正直,和陈守元是两类人?
如果能得到老头儿的帮助,解了迟贞身上的毒,陈守元手里的半部《百毒千物》不要也罢,如此,找陈守元报仇时,也不用畏首畏尾。
褚南浔心里虽打着主意,却不敢贸然出声,毕竟他们是不请自来,如果老头儿怪罪他们擅自闯入,那一切都是白搭。
保险起见,他决定继续偷看。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老头儿已不在药柜前,隔壁的房子亮起了灯。
褚南浔让迟贞待在原地,自己一个人换了地方,重新扒开枯草,往下张望。
又是三排通天的柜子,不过这次不是药柜,里面摆得都是书,褚南浔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老头儿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走到角落的书柜前,顺手从里面抽出一部,准确说是半部书,拿起来看。
书只有下半部分,看不到书名,褚南浔甚至猜测,这是不是《百毒千物》的另外半本?可如此贵重的书,又怎会摆在不起眼的角落?
老头儿翻动书页,速度快到褚南浔都来不及看上面的字,然后他将书放回柜子,吹熄了油灯,回到之前的药房。
褚南浔盖好枯草,一回头,发现迟贞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举目四望,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猜,迟贞肯定是趁着老头儿离开,一个人跑药房去了,赶紧趴到药房顶上查看。
可药房里除了老头儿,再无其他人,褚南浔不免忐忑。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人有三急,迟贞可能是去方便了。
少了迟贞,褚南浔心绪不宁,已没有心思再看老头儿的一举一动,他盖好枯草,坐在房顶发愣,等迟贞自己回来。
屋内的药柜开开合合,是此时唯一的声音,随着药柜最后一次合上,老头儿说话了。
“屋顶的朋友下来吧!”
褚南浔一个激灵,原来老头早就知道他的存在,那么迟贞……会不会是老头儿抓走的?
他疑心不已,随后又推翻了这种可能:迟贞的功夫出神入化,当世难寻对手,老头儿枯瘦到一阵风就能吹倒,又怎会是迟贞的对手?
心念至此,褚南浔松了一口气,朗声道:“不请自来,还请前辈赎罪!”
说罢跳下房顶,从正门进入。
房门开着,老头儿背对褚南浔,面向药柜站立。
“前辈安好,晚辈褚南浔特来拜见。”褚南浔敛身为礼,态度十分恭敬。
“你这拜见方式可真特别!”老头说着话,慢慢转过头来。
及至看到老头儿的脸,神色从容的褚南浔大惊失色,“你,你是,怎么会是你?”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双眼盛满怒火,“这算什么?监守自盗吗?”
老头儿笑笑,五官长相与陈守元一般无异。
“你再仔细看看,你真的认识我吗?”
听到老头儿的提醒,褚南浔不免疑惑,他围着老头儿转了一圈,细加辨认。
他是受陈守元所托来陷虎山的,又与陈守元不共戴天,是以见到老头儿的第一眼,就以为是陈守元。
如今细细打量之后,褚南浔发现,虽然老头儿的长相与陈守元相似,年龄上却大了很多。陈守元五十上下,面前的老头儿怎么说也有七十了。
而且老头儿须发皆白,与陈守元的满头黑发大不相同,身材亦比陈守元瘦了许多。
“你不是陈守元!”褚南浔惊道。
老头儿笑道:“我与陈守元是孪生兄弟,我叫陈守明。”
褚南浔更加震惊,这陈守元当真无耻,冒充兄长不说,还让人到兄长家偷东西。
“不知前辈可认识一个叫吴士干的人?”褚南浔问道。
“吴士干?”老头儿拈须望天,“好多年不曾见了,他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不瞒前辈说,我与他是极好的朋友。”褚南浔将吴士干引荐他们来福州,之后碰到陈守元的事情和盘托出,还特意强调了他与吴士干之间情深似海的友谊。
老头儿听完,果然和颜悦色,一边邀请褚南浔坐下,一边问他:“你那位需要补天之术的病人在哪儿?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怎么,不是前辈关起来了吗?”褚南浔从椅子上弹起,不禁失色。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南平月尽更新,第 91 章 人外有人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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