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从阳的房中烛火通明,温图、刘瞻、向千兰皆在房内。
“温兄,不是我不尽力,迟三娘实在古怪。”向从阳面色不豫,“诸位弟子都敬了酒,蒙汗药的量绝对是够了,岂料她一直不发作。”
向千兰站了起来,言语之间全是抱怨。
“我早就说过,一刀杀了最痛快,爹偏偏不听我的,要用什么蒙汗药!”
她本不该在这房间里的,不过是听说迟贞要倒大霉,想过来一瞧究竟,这会儿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大小姐脾气就上来了。
温图眼含笑意,有意无意地揭向从阳面子。
“贤侄女,你不知道,迟三娘的功夫堪比宗师,不是谁都杀得了的。”
向千兰一听果然上当,嗤道:“什么狗东西,也敢称宗师,我爹才是宗师,我不信爹还杀不了她!”
转过头又对着向从阳娇笑道:“爹,你说是不是呀?”
向从阳在心里把向千兰骂了一万遍:不长脑子的东西,专给你爹找事!
另外把温图也骂了一遍:姓温的,老子帮你做事你还阴阳怪气的,说得好像你能打得过一样。
心中纵有千般不满,向从阳的面子功夫向来是最好的,他看着向千兰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慈爱。
“你这孩子,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没有交过手,怎么好妄下结论呢?迟三娘在江湖上声名日盛,定有她的过人之处,断不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啊!”
向千兰还要再说,刘瞻看不过眼,拉住她的袖子,冲她摇摇头,她才闭口。
现阶段,谁的话都比不上师兄说的话,她是不会惹刘瞻不快的。
“师父。”
门外响起了弟子屈世俊的声音。
“何事?”
“是迟三娘……”
屈世俊刚要开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师兄刘瞻立在门后,“进来说。”
屈世俊走进去,随手关上门,禀道:“师父,弟子一直守在院外,崔公子送迟三娘回来后就离开了,我等迟三娘睡熟了才过来的。”
可算是睡了,向从阳擦下额头不存在的汗。
“崔恪和他的下人呢?”
“崔公子和那个跟班大胡子回来倒头就睡,弟子确认之后才来禀报的,只有那个陈四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人,也不在房间里。”
“嗯,你做得很好!”向从阳挥手让屈世俊下去。
又对温图说:“温兄,那个陈四……”
温图阴测测一笑,“没事,别管他,一切都照之前的安排。”
向从阳吩咐刘瞻去带迟贞,他和温图、向千兰去百里阁后山小路等候。
门从里面打开,几个人分头行动。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刘瞻独自来到了迟贞的院里,压抑着内心的狂跳,轻轻打开房门走进去,随后反身落下门闩,来到内室。
白天人多,刘瞻顾着向氏父女,不敢细看。
此时迟贞躺在床上,一张脸在喝过酒之后更加明艳不可方物,虽说是闭着眼睛,也不难想像她白日里的眼波流转。
刘瞻从第一眼就注意到迟贞了,从她进门、填登记牌……再到今日喝酒,刘瞻的目光就没离开过。
酒里蒙汗药的量很大,足够放倒几个成年男子,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
伸手触到她的脸蛋,只觉得肤如凝脂,刘瞻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
往下,是迟贞宛如玫瑰的红唇,娇艳欲滴。
再往下,玉颈生香……午夜静谧的房间内,喉头滚动之声尤为明显。
接着往下……
刘瞻眼睛看到哪里,手就游走到哪里。
此刻,他浑身燥热,急需要一个宣泄口,手将将碰到领口,像被火烫了一样,一下子弹开了……
门外有人来了。
“师兄,师父等急了,让你快点。”
是屈世俊。
刘瞻目光凝在迟贞的领口上,缓了口气,“知道了,马上就来!”
屈世俊转身离开院子。
不是师父叫他来催,而是师姐让他过来监督刘师兄,他是没有办法的:不管是师姐还是师兄,都不是他能开罪得起的。
他一走,房内又剩下两个人。
刘瞻看了眼迟贞的脸,如此妙人,实在不舍得加害,但男子最重要的丰功伟业、是江湖名声,不能被儿女情长所累。
他下定决心,将迟贞负在背上。
手一接触到迟贞的腿弯,不禁又有些心猿意马。
可一想到师父,只能一咬牙,背上迟贞就走。
师父的为人他是再清楚不过的,断不是别人眼中温和有礼的君子。
时间太晚,宾客都歇下了,路上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向千兰等得急了,来回踱步,走了百十来圈,终于见到了刘瞻的影子。
本来想发一通脾气的,一想到迟贞的下场,又开心起来。奇快妏敩
向从阳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温图、向千兰紧跟上去,刘瞻背着迟贞落在后面。
前面的向千兰步履纤纤,摇曳生姿,一副充满少女韵味的身段。
她摇曳的身段落在刘瞻的眼里,莫名地多了一股风尘味,显得格外不顺眼。
尤其是和背上的迟贞相比,刘瞻握住迟贞腿弯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平滩湖。
平滩湖原本不是湖,而是和长江边上的风光一样,都是绵延的悬崖峭壁。
多年前硖州地动,山体垮塌,同一时段又雨水暴增,形成泥石流,堵塞了周围出口,将周边百丈的土地都困在其中,孕育出巨大的堰塞湖。
唯一幸存下来,没有垮塌的峭壁,矗立在湖正中央,变成了一座孤岛,高耸入云。
百里阁建派之后,将此处命名为平滩湖,作为门派的禁地。
门人弟子受罚在此面壁思过,有时也关押门派叛徒。
向从阳嘴朝前一努,“扔湖里,反正活不成了。”
刘瞻依命把迟贞放在水边,忍不住又细看了她的脸,不说是倾国倾城,至少是姿容绝丽。
若没有眉间这道疤……算了,有疤没疤,过了今晚江湖上就没这号人了。
刘瞻心里想着,又扫了眼身边向千兰那张眼距略宽的脸,更觉得迟贞可惜。
再怎么看也无法停住时间,熬不过师父吩咐,他最终抱起迟贞扔到了湖里。
“不会被人发现吧?”温图担忧道。
“温兄放心。”向从阳一脸得意,“这里是我百里阁的禁地,位置绝佳,断不会有外人来的。”
迟贞沉入湖里,四人在湖边等了半晌,人始终没浮出水来,才放心地回到百里阁。
向千兰一路上难掩的高兴,收拾完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格格笑,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
夜色沉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檐下的蟋蟀发出“吱吱”的声音。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向从阳刚躺下就被惊了起来,叫过守夜小厮来问,尖叫竟是从女儿的房间传来。
等他披着外袍,趿拉着鞋赶到时,向千兰房中早已乱作一团了。
向从阳吓得一个箭步冲进门,一群婆子乱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怎么回事?小姐怎么啦?”向从阳厉声问道。
谭婆子是向千兰的奶妈,本来肥肥胖胖,下盘稳健,此时却体如筛糠,不知所措。
“小姐本来睡下了,后,后来听到声响,奴婢还以为是小姐要水喝,进来一看……”
后面的声音细如蚊呐,向从阳听不清。
“看到什么?大点声儿!没给你饭吃?!”
谭婆子吓得跪在地上,“看到,看到小姐一脸疙瘩,脸肿成了猪肝色,小姐一边叫一边抓,说痒得受不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谭婆子哭天抢地,听得人心烦意乱,向从阳一把推开她,去寻女儿。
向千兰蹲在内室的墙角,拿着一面镜子状似疯癫,见到向从阳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爹,我该怎么办?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
女儿的脸有多惨不忍睹,可能比谭婆子说得还严重些。
向从阳见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也跟蟾蜍外皮一样,疙里疙瘩,还散发阵阵恶臭。
他忍住喉咙中不断翻涌的苦胆味,对谭婆子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请大夫!”
“大夫就在这里!”
谭婆子从边上揪住一个挎药箱的,推到向从阳跟前,自己则躲到大夫后面,瘦削的身形把自己挡得……嗯,也不算严实。
向从阳上下打量大夫:形容儒雅,白发加冠,应该靠谱。
他也懒得见礼了,推着大夫给向千兰把脉。
大夫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看了眼睛看舌头,看了舌头看手心,愣是没看出缘由来。
“恕小老儿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向小姐病从何起,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知道才疏学浅还看什么病?还不快滚!”
独生爱女遭此怪病,向从阳急火攻心,语无伦次,都忘了装样子。
大夫气得胡子都抖起来,“小老儿在硖州城也算小有名气,刚才不过是谦虚,向阁主既然如此无礼,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准备后事吧!”
说完拂袖便走。
向从阳平时最爱听人叫他阁主,现在听在耳中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看在老头叫“阁主”的份儿上,饶他一命,放下山去。
向千兰本来哭得伤心欲绝,听到这个消息就像鸡被掐住了脖子,突然没声了。
静了不到一刻,又气得砸了满屋的镜子,让百里阁以后都不能有镜子。
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她的毛病可不止外人看到的这一点,早在发病伊始,就已布满全身了。
向从阳连夜派人进城去请大夫,百里阁过了好几天鸡飞狗跳的日子,直到试剑大会初试前一天,向千兰突然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
这几天刘瞻忙前忙后,忍着心中厌恶,每日都面带心疼地为向千兰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向从阳看在眼里,十分满意。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南平月尽更新,第 9 章 暗夜阴谋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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