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枝在斯姣家晕倒了。
斯姣请来医师机器人，检查结果竟是劳累过度导致的昏迷。
斯姣照顾了她一整晚，第二天，可寒也赶来，看着昏迷的小枝，他摇摇头，表情凝重。
“难道你知道她一直都不休息？”斯姣问可寒。
可寒答：“我只知道之前基本是这样，但没想到持续了这么久。”
斯姣问：“为什么？”
可寒答：“为了考核。小枝做了很多努力，用尽各种办法提高排名。本来每年临近考核，武族那些没有降族压力的老人就会把所有工作派给年轻人，她就休息不好。考核中有百分之二十的分数来自同事□□，小枝在这上面没少花心思。”
斯姣听了可寒的描述，看着小枝紧闭的双眼，怒道：“她是傻子吗？明明有考核升职的机会不要，非要给别人当牛做马！”
可寒开口道：“S，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面对危险，在白旗和武器之间，会坚定地选择武器，大部分人都没勇气战斗，他们想要的也不多，只是现实太残酷，就连缩头乌龟的生活也会被剥夺。”
“才不是。”斯姣反驳道，“这世上根本没有’缩头乌龟的生活’，因为没有一只缩头乌龟能得偿所愿获得平静，因为那些把人逼成缩头乌龟的恶魔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成为缩头乌龟根本就是自我安慰的妄想，是懦弱的妥协。如果不幸遇到坏蛋，想要获得平静的唯一方式，就是战斗。越是后退，就越会被逼到墙角。在失去第一寸自我意志的土地时，就已经失去最后一寸！所以，根本不是白旗和武器的选择，是死亡和生存的选择！”
斯姣一口气说完这些，长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看到可寒奇怪的目光，才意识到刚刚情绪有些过激。
“S，我本以为，你只是比以前开朗，没想到，你还会思考这些事？变得……变得……”可寒一时词穷。
“变得爱多管闲事了是吧？”斯姣接过话。
她咬咬嘴唇，也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小枝的事这么愤慨。武族的乱象她又不是第一天见识。可一想到，明明可以有方式改变局面，哪怕暂时不能撼动烂到根的规则，但起码也要做点让事情往前发展的事吧。
就像那些地球人，谁不是烂摊子缠一身，可他们乐观向上，林有才跨专业考研，廿九逃离父母追求梦想，曼迪背着家庭重担硬是在泥沼里淌出一条路来。就连她自己，也从无法立足到渐渐融入，最后还能给地球人留下几堂她自认为拿得出手的课程。
世事都没有一帆风顺的，可人能自己造帆远航。她看到过战斗的力量，与带来的改变。
这就是为什么，她如今看待小枝的事会如此着急，如此怒其不争的原因。
“你在想什么？”可寒问斯姣。
“啊，没什么。”斯姣看了看可寒，突然想起些什么，问，“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可寒：“我们？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二百四十八天。怎么问起这个？”
斯姣听了，一脸失望：“才两百多天啊……”
可寒：“怎么了？”
“噢，没事。”
既然才认识两百多天，那可寒肯定不知道她十五岁时候发生的事了。
见斯姣不肯说，可寒又问了一个问题：“S，你还在吃欢遁吗？”
又是这个熟悉的问题。但这回，斯姣毫不避讳地答：“没有。”
接着，她对可寒说：“能不能帮我送小枝回家，我还有点事。”
斯姣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枝，以她现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看来是不能指望，短时间内从她这问出当年的事了。
可寒答：“好的。”又问，“你要回娱司了吗？”
斯姣没想到可寒会猜到她的想法，于是答：“嗯，我总得去给严超超一个交代吧。”
但斯姣没说她现在就要去找严超超的真实原因，昨晚小枝收到的讯息来自“娱司严总”，还说“知道了，干得漂亮”。这家伙知道什么了？究竟让小枝干了什么事？这才是斯姣现在最想知道的。
2
斯姣走进办公室，看见严超超坐在办公椅里，开着第三脑，屏幕上一满屏都是待处理文件。
来之前她已经逛了逛公司内部员工论坛，在上面看到的情况是，严超超任职这四个月以来，基本从不正式参与公司事务，偶尔加入决策会议，但他随自己喜好投票的态度引来董事的强烈不满。总而言之，就是他这个CEO当得公司里怨声载道。
现在看他似乎在认真办公，斯姣心里打了打鼓。
“S.J.是吧？”严超超收起第三脑，把两条腿搁到一旁的书架上，偏过头来打量斯姣，“不错不错，几个月不见，衣品有所长进。”
斯姣见他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还以为不会追究她私自回意第的事了，刚准备松一口气，没想到下一秒，严超超就发飙似的朝她冲过来，还把脸怼到她眼前，斯姣没来得及躲闪，他的口水就喷了过来。
“谁——允——许——你——回——来——的——？”
斯姣堵住耳朵向后撤了半米，只能在心里用从林有才那学来的脏话暗自抱怨：靠，还是那个疯子！
斯姣并没有服输，而是对着严超超喊了回去：“是——我——自——己——回——来——的！”
但紧接着，她收起高调的喊话，低下头严肃地说，“请严总批评指示。”
严超超被她这么一喊，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你去地球吃火药了你？”他喝道。
“刚吃。”斯姣答。
严超超：“……”
他已经老实回到座位上，两只胳膊乖巧地横成“一”字摆放在桌上，还把头搁了上去。
“你回来得正好，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报恩？”
“S.J.，你别忘了，我帮你朋友安排了一次职称考核。”
斯姣眼皮动了动，明明都已经让小枝帮他做事，还在她面前只称呼小枝为“你朋友”，难道故意装不熟吗？
“那么请问，我朋友升职了吗？”
“我管她升职没升职。”
“嗯。”斯姣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据我所知，我朋友并没有参与到那次考核中呢。”
“你说什么？”严超超瞪大眼睛，摆出一副吃人的表情。
“我们当时的约定，是如果您成功帮我朋友拿到这次考核机会，就可以预支我的一个任务。”
严超超从椅子里蹦起来，伸手指着斯姣的鼻子骂道：“哪来这么多屁话？什么成功不成功的？S.J.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一瞬，不知怎的，斯姣竟从严超超身上看到一丝林有才的影子，这种感觉让她突然觉得，这个暴躁总裁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严总。”她毕恭毕敬地说，“我猜现在，您在公司比我走的时候还要孤立无援吧？”
“你听谁说的！”
斯姣答：“没人，我真是自己猜的。”
“那你瞎说个毛线！你知道老子现在每天多忙吗？你刚看见那一整屏的待处理事项了吗？这家公司全靠老子撑着！还孤立，笑话！”
“您有那么多文件待处理，却没有一个助理，甚至没人来催促，这可是一家每天的销售额都排在意第前五的公司，每一件事都是箭在弦上的状态。那么多待处理事项，是不是说明，要么，这些文件不重要，只是象征性地传给您，要么，就是明面上把决策权交到您这儿，但实际上，公司的运作与您无关呢？”斯姣说话的语气十分平和，当然也是因为事先摸好了底，她才能成竹在胸。
“你给我闭嘴！”严超超又一次勃然大怒，“你他妈知道我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吗就在这瞎逼逼！”
“我不知道。”斯姣答，“但我相信，您一定大有所获。”
因为斯姣一直在释放火力，这半句奉承一出来，反而让严超超像是摔在了棉花上，找不到攻击抓手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斯姣。
两人就这样沉默对视良久，严超超终于重新开口道：“你说的没错，我找到严正的软肋了。”
虽然能预料到严超超和严正这对父子关系一定糟糕透顶，但严超超当着她一个外人也直呼严正其名，斯姣还是有些意外。
严超超的眼神看向门的位置，斯姣感到他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出口。
“等一下。”斯姣开口道，“您说的软肋，可以不告诉我吗？”
“什么？”严超超又一次张开嘴，“你什么意思？”
斯姣答：“如果与我无关，我不想知道。”
此刻，她心底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裹到这无聊的家族之争里，现在爸爸妈妈的下落还没弄清楚，要是卷到这个烂摊子里，没准她的安危都难以保障，还有什么精力找爸妈呢。
“你过来。”严超超说。
见斯姣纹丝不动，他加重语气又喊了一遍：“你给我过来！”
斯姣没办法，走到严超超桌边。她刚一走近，严超超立马压低声音说出“软肋”是什么。可与此同时，斯姣毫不示弱地冲着他大喊了一句话。
于是，空气里的两股音流交错。
——
“！@#?%……&*（）—+～！”
——
“你说什么？”
——
“我先说。”
两人出口的话一直保持着同步频率。
——
“！@#?%……&*（）—+～！”
——
“你说什么？”
——
“我先说。”
这个循环又重复了一遍。
趁严超超喘气的机会，斯姣抓准时机抢先一步，朝他喊道：“要想告诉我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要想我回答你先听我说！”严超超更加歇斯底里地应道。
“好。你说吧。”斯姣轻快地答。
严超超这才反应过来：“我他妈！”
“不说我走了。”斯姣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律司也是我们搞的！”严超超当即大喊出来。
斯姣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严超超。
严超超得意地说：“是不是很震惊？我说我这四个月都很忙现在你信了吧？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得到的情报。”
斯姣面无表情，但充满同情地凝视着严超超，片刻后，答：“嗯，震惊。”
严超超愣了。
“你什么情况？听到这个消息不该至少张张嘴吗？或者眼睛睁大一点啊！你面无表情算什么震惊？你这是对我辛苦找来情报的侮辱！”
可斯姣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已经听了您找到的软肋，现在，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您找小枝做什么了？”
“小枝？小枝是谁？”
“就是我那个朋友，柯枝。”
“我找她？我找她干什么？”严超超一脸无辜地瞪大了眼睛。
斯姣见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
“您确定，昨天晚上没给她发过消息？”
“我都不知道什么小枝大枝的是谁！我给谁发消息去？”
斯姣很疑惑，如果严超超没撒谎，那小枝通讯录里的“娱司严总”，又到底是谁？
“喂！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我要给你布置任务了。”严超超吼道。
“您先说吧。”
“律司其实是娱司旗下的，所以他们的商业模式不就是贼喊捉贼吗？多伤用户感情啊！我要是能利用这个造一波势，一定能大挫娱司。”
斯姣看着严超超认真的表情，听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谈论别人家的公司，疑惑地问：“您可是娱司掌门人，娱司垮了，对您有什么好处？”奇快妏敩
“嘁，还掌门人嘞，我现在就是个傀儡。”
“喔——”斯姣故意拉长了音调，“傀儡啊。”
严超超脸倏地红了，刚刚的大言不惭此刻全成了掩藏在空气里的嘲笑声。
“我……我他妈就是想搞垮这家公司！这是我家的财产，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你管得着吗？”
听严超超这样说，反而触发了斯姣的某段记忆，小枝好像提到过，有传言说严超超并非严正的亲生儿子。现在看来，这个传言，未必只是传言。
但无论如何，都与斯姣无关。
严超超板起面孔，对斯姣说：“S.J.，我命令你，利用这个情报，想办法搞垮娱司。”
“我？”斯姣一脸惊诧。
“你什么你？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该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斯姣头皮一阵发麻，但命令自己立即冷静下来。
她问：“严总，关于攻击娱司的办法，您现在有什么高见呢？”
严超超嘟起嘴，答：“有倒是有。”
“愿闻其详。”
“也很简单，直接找记者曝光，律司的口碑肯定会直线式下滑，连带着娱司也会受人们诟病……”
“有两个问题。”斯姣打断道。
“嗯？”严超超皱起眉。
“第一，人们就算短期内排斥律司和娱司，但你会因为讨厌饭，肚子饿了就不吃饭吗？”
“嗯？饭？”
“好吧，这个比喻，你可能体会不到精髓。我的意思就是，娱司的产品已经成了这个星球大部分民众生活的必需品，短时间内可能因为大众情绪稍稍降低热衷度，可是从长远看，娱司很快就能复活，而只要娱司的产品重新得到使用，律司自然也能活过来。”
严超超越听脸色越差，咆哮道：“那该怎么办嘛！”
“第二！”斯姣没管对面家伙的狂躁，继续说道，“哪个报社敢跟娱司作对？这样的文章恐怕还没发出去，就已经被娱司买断了。”
“那你说，怎么办！”严超超吼道，“我命令你，给我想出办法。”
斯姣眨眨眼：“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想出办法咯，我可不负责后续执行。”
“不行！”严超超坚决否定。
“那……”斯姣垂下眼帘，神情也同步变得沮丧，“我只好辞职了。对不起严总，我本来就不该私自回意第，就当是以辞职来谢罪。”
严超超大吼道：“S.J.你搞什么鬼？”
斯姣抬起头，拿出无奈又无助的表情，说：“严总，您饶了我行不行？要是我来主导这件事，不管结果如何，娱司不得把我一个小小员工追杀到天涯海角吗？再说我还有父母，不想连累他们。既然已经知道结局，还不如尽早辞职。”
严超超一时语塞。
斯姣微微鞠了个躬，就要转身离开。
“哎——S.J.你回来！”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3018更新，第 52 章 老板的处境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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