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警察首先反应过来,立即隔开犯罪嫌疑人以防止再起冲突,一边对江与鹤说道:“先生,请您退后等到救护车。”
楚桑落都懵了,眼看着江与鹤背后的血水滴滴答答。
每落下一滴血,那音效就放大无数倍冲击大脑最脆弱的点,致使思维停止运转了好几秒。
直到,江与鹤朝她弯唇。
他笑得很费力,但神色释然又骄傲,甚至还荒谬地带着一丝求夸奖的意味。
楚桑落气极了,急得说不清话,“你觉得做得很好吗?为什么要理他?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受伤,为什么……”
江与鹤往前一步,头一低,靠在了她肩上。
他头有些发昏,闷声说:“错了。”
接着又求饶道:“不要哭。”
他的黑发有些扎人,而喷洒在颈间呼吸却渐渐变弱,楚桑落莫名有些心慌。
这股心慌很快就被证实。
下一秒,江与鹤身体一软,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楚桑落身上。楚桑落跟着一起半跪到地上,她慌张扶住江与鹤。
无名的恐惧占据所有情绪,心跳都滞了一拍。
她侧脸,细微的颤抖藏在声里:“江与鹤?”
没人应。
“江与鹤?”
还是没人应。
“江与鹤江与鹤。”
她越喊越急,四肢发软又发凉。
可是没人应她。
她仰脸,急得不知所措,只能大哭。
警察早就拉了一条警戒线,周围的人却在警戒线外将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律所的同事也被挡在警戒线之外。
这哭声撕碎了每个人的心,律所的同事着急得想要冲进来给楚桑落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但是警察过于尽职尽责地拦住他们,只能干瞪着眼吼,“医生呢?救护车还没来?”
楚桑落手里丝毫没有温度,她捧着江与鹤的脸。
他睫毛很长,凤眸很好看。可是现在,那双眼眸紧紧阖着,毫无生机。
她凑近他的唇,于明媚骄阳下,于众目睽睽中,泣不成声地吻上他,音色沙哑到难听,“我爱你。”
“求你,别睡。”
终于,救护车的笛声靠近。
楚桑落立即抬起头,高喊:“医生!”
*
手术室外。
楚桑落怔怔地望着手上已经干枯的血,视线失去了焦距,浑身止不住颤动。
20XX年6月8日,下午五点,高考结束。
晚八点,少女纤瘦的身影出现在庆林镇。
楚桑落走得心急,爸妈那边用借口糊弄过去了,外婆这边也还没通知到。
出租车师傅靠边停车,她结账关门。
天色已晚,路灯早些天坏了也没人修,黑漆漆的一片。她难免害怕,便给江与鹤打电话。
不想,却是响了好几通也没人接。明明考试结束还能打通的。
她眉心微拧。
“哟,这不是楚大小姐吗?”
楚桑落警觉看去,脸色一冷,当即往反方向离开。
这几个是镇上有名的混混,而他们的核心人物才是最让楚桑落讨厌的。
用当地话来说,是混社会的。
年少不学好,到处惹是生非,看不惯谁就堵谁,蛮横粗暴。无法无天到连大人都不敢管束。
他们处处跟江与鹤作对,致使江与鹤从初中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江与鹤的伤,八成都拜他们所赐。
几个男生眼睛发光,连声起哄,“诶,还真是。江与鹤真有艳福!”
不怀好意地哄堂大笑后,他们不依不饶地尾随上,嘴里不断冒出话,“江与鹤那小子,爹不爱,娘不要。不过没关系啊,人家现在可是攀上了高枝。马上就能入赘到有钱人家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桑落捏了捏手机机身,压住怒火。不予理会,转而暗中拨打家里保镖的电话。
“别走啊,”三四个男生直接拦在她面前,流里流气地靠近,“找江与鹤的吧?”
楚桑落往后仰,沉静地与他们对峙。
其中一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说:“你找不到他的,我带你去?”
楚桑落抬眼,突然非常厌恶这群文化程度极低的人。
他们总是会拦江与鹤。后来江与鹤够狠,打架不要命才让他们忌惮。
他们没有一点素质,贱,卑鄙,下流。
这话是在告诉她,这帮无赖又找上江与鹤了吗?
楚桑落不应,加快速度回家。
她得找人去帮江与鹤。
然而,几个混混直接抢了她的手机。
楚桑落真的有些暴躁,一贯冷淡的眉眼之间也充满了敌意,“还给我。”
“最新款,一两万一个,”一人说了这么句,几人相视一笑,“我们先帮你保管一下。”
随后,当着楚桑落的面关机,扔到了自己兜里。
他们围过来,“我们哪敢伤害你啊,只是带你去见你男朋友而已。”
他们在小镇上胡作非为惯了,做事一向凭心情。哪里考虑得到后果,强硬地要挟她到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是荒废的老楼,听说过几年就要拆了重建。破败不堪,尘土重,随处都是蜘蛛丝。
“咳咳。”
楚桑落嗓子不舒服,没忍住咳出了声。
有人阴阳怪气,“哟,大小姐就是不一样,好娇弱啊。”
“喂,你干什么?老大说了今晚不许打扰。”
一个黄毛男生在二楼楼梯探出头。
“黄毛,老大待会儿夸我都来不及。”
几个男生推着楚桑落上楼,黄毛一抽气,“你们怎么把她弄来了?老大都说不敢动她。”
“你蠢啊,我们不动她。让她好好看一下,江与鹤是怎么被揍得抬不起头。”
楚桑落指节微动,尔后收拢,握成拳。
她要是学了点防身术就好了。
“再说了,在女朋友面前被打成那副惨样,江与鹤肯定难过死了。这不爽吗?”
“操!光想想就来劲!”
走近某间房,辱骂声、肉体击打声交织在一起。
“你不是能?起来打我啊?”
“孬种!”
“以为考上大学就高人一等?是不是觉得以后就能出人头地了?”
楚桑落进去的时候,引入眼帘的先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这是众人口中的“老大”。
比他们要大一岁,却出了社会好几年。脖子上是夸张的链子,发型另类。
目光下移,楚桑落鼻息一滞。
那是江与鹤的鞋。
他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所谓的老大揪着他的衣领,拳头一下一下砸在他肚子上,脏话接连输出。
“告诉你,不可能。就算你跑到别处,还是扔不掉疯狗、野种的称号。妈都不要的杂种,杀了自己老子的烂人,就该一辈子活在阴沟里!”
“操!”大概是没得到什么反应,老大又是一拳,“装什么清高?老子最烦的就是你这副清高的样子!你以为你比我们高贵得到哪里去吗?”
“住手!”
楚桑落的这一声,让中央的两个人都僵住了。她赤红着眼跑过去,血液瞬间凝住。
江与鹤脸上伤得没有一块能看的地方,无力地靠着椅子。
而江与鹤正掀起眼皮看她,然后先前怎么都不死不活的表情暴变,漆色瞳孔里聚满了暴戾,望向老大,“你动她?”
老大明显怵了一下,但很快又像是恼羞成怒,“怎么了?动她怎么了?”
他上下打量楚桑落,随后对周边的兄弟说,“这妞皮肤真白、真嫩!”
一阵大笑。
“我警告你,你最好快点派人送她回家。”
江与鹤额头青筋暴起,像丛林里饱食打盹儿的雄狮被打扰后,立即扑跳起来撕咬,残虐凶煞。
楚桑落仅用最后一点理智说道:“让我们走,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冷起脸来也真像那么一回事,跟江与鹤竟隐隐有些相似。这种疯狗也有人护?
怒意冲昏了头脑,老大冷笑:“两口子一起威胁?我还真就不怕了。”
他挥手,“来几个人按住这妞。”
江与鹤应激得眼睛充血,挣扎暴喝:“你敢!”
房子里有十来个人,有人被吓住,愣在原地。楚桑落则是快速躲到了江与鹤身后。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的世界哪里出现过这种场景。
“出了事我负责!”老大声音更大,彷佛这样才有底气,“今天我还就非碰这妞不可。”
这群人平常都跟着他混,知道出事了他也有法子抗。于是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扭住楚桑落。
“别碰我!”
楚桑落嫌恶地摆开,但她怎么可能摆脱得了两个男生的力气。
江与鹤咬死了腮帮,忽然变得沉默。
老大冷哼,慢悠悠从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残忍地刺入江与鹤的大腿里。
“早上不逃多好。这下好了,让女朋友陪你受罪。”
没错,他们早上就蹲过江与鹤。目的就是让他参加不了考试,烂在这个地方,但没想到被江与鹤躲过了。
晚上也是等了好久,才趁江与鹤不注意的时候把人弄晕。
他对楚桑落说,“还要谢谢你啊,要不是在跟你讲电话,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抓到你男朋友。”
楚桑落神色一震。
那会儿才五点,都过去了三个小时了,江与鹤到底被折磨了多久?
老大专挑大腿,极其用力地刺下,阴沉地问:“想打我吧?没办法呢,哈哈哈!”
“我不仅要动她,还要亲她呢。”
老大直起身,在江与鹤的凝视下,凑到楚桑落跟前,用力嗅了口,露出色情的神情,“真尼玛香啊。”
“老大,什么味道?”
周围蠢蠢欲动。
老大得意地吼:“还能什么香?女人香呗!”
楚桑落瑟缩着肩头,却还是没掉一滴眼泪,将头偏到一边。
她说:“你会后悔的。”
老大早已将那些看到的保镖抛在脑后,及时行乐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捏住楚桑落的下巴,平庸的五官却异常可憎,“大不了就是进去蹲几年。”
一群人看到要亲上去了,激动得不行,吹起恶俗的口哨。奇快妏敩
“老大威武!”
——“嘭!”
椅子狠力砸到老大的头上。
老大撅着的嘴停在一半,他伸手摸了下额头,血。
“老大!他挣开绳子了!”
有人害怕地喊。
老大没回,只是转身,发狠地朝江与鹤出拳。
“躲到角落去。”
江与鹤吼了一声,随后就是混战。
有人在往外跑,其余人在房子里扭打成一团。江与鹤自然是不敌那么多人的,只是他盯准了老大,跟发狂一样。
任由其他人怎么打他,他都骑在老大身上,拳拳到肉。
楚桑落不得靠近半步。
不知是被江与鹤吓到,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最后其他人都停手,只剩江与鹤还在动手。
老大脸被打得稀烂,毫无还手之力。眼睛彷佛要闭起来了,楚桑落脸色惨白,立马跑过去,“不要打了!他会死的!”
江与鹤却像是陷入某种魔怔,疯狂地击打老大,表情冷血到骨子里,但又乖戾不已。
楚桑落喊:“够了够了!”
可是江与鹤听不到,再这样下去,老大会死。闹出人命,江与鹤也逃不了。
他才高考完,约定好要跟她上同一个大学的。
楚桑落心一横,死死抱住了江与鹤的腰,“江与鹤,停下,停下!”
像是感应到某种召唤,江与鹤卸下了力。
老大的小弟忙不迭地从地上扶起老大,走向门口。
江与鹤缓了好久才转过脸来,劫后余生似的,嘶哑着说,“我差点就没护住你。”
楚桑落摇头,“我不是好好的吗?”
两人刚抱住彼此,变故突然发生。
楚桑落的眼里印出一根飞来的木棍,而她没有过多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护着江与鹤的头侧身一动。
“砰”
楚桑落身子往前一栽,后脑先是一种晕眩,随后是一股剧烈的疼痛。
“啊——!”
昏死过去之前,她听见有人绝望又失控的喊声。
……
眼泪掉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楚桑落仰靠着医院的墙壁,失声痛哭。
难怪江与鹤总是特别注意她的安全。
一有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敏感得要命。
也难怪江与鹤方才会露出释怀的表情。
江与鹤将她受伤失忆的错全揽在了肩上。
他会想,都怪认识他,她才会受伤。
他也会想,都是他没能力,才护不住她。
所以重逢后,他总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点闪失。
这一次,他觉得总算是护住了她。
楚桑落哭到快要喘不过气来,揪着胸口蹲到地上。
父亲的死,母亲的抛弃,无端的谩骂,她的受伤。
江与鹤,你背负那么多,累不累啊。
错的不是你啊,是那些作恶的人。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二次心动更新,第 62 章 第 6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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