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腿的主人却没什么表情。
江与鹤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倒在伤口处。酒精消毒会刺激皮下裸.露神经,刺痛感明显。
打架、受伤对以前的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严重了就消毒涂点药,不严重就不管,反正死不了。
渐渐的,他也摸索出经验,能大致判断受伤程度。今晚这点伤只伤到了皮外,小菜一碟。
是以,江与鹤眉都没皱一下,简单快速地消毒,然后涂了点软膏。
用完,医药箱就那样摆在茶几上。
江与鹤展开双臂,搭在沙发边沿,唇线压成了一条平滑的直线,凌厉又锋锐。
当时看到楚桑落整个人往后凌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几乎没有时间思考,直接飞扑过去接住她。
膝盖磕到了铁制的台阶,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回家路上才觉察出痛。
他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可是楚桑落不一样。
天桥楼梯那么多,那么高。
要是今天他没在,那么……
他狠狠闭上眼,竟是想都不敢往后想。
王婶不可能时刻陪着她,出行不便,她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
而且,她的父母恐怕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江与鹤突然有些胸闷气短,气息压抑而沉重。
*
楚桑落本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受伤的事,奈何手里的案子还需要完结。无奈之下,只好叫简方舟跑一趟。
来之前,简方舟还不知道真相,颇感意外。
楚律可从来没有邀请过他去家里,太奇怪了。
出门前他甚至喷了点香水,做了个造型,哼着小曲敲门。
管家一路领着他,去了三楼书房。
“楚律,找我什么事?”他语调慢悠悠的,却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只见楚桑落坐在轮椅上,脚踝青紫。他眉头一紧,“你脚怎么了?”
楚桑落淡淡道:“受了点小伤。”
“是昨晚那对夫妇弄的?”
虽是这样问,可简方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镜片后的眸子闪过冷光与懊悔。
“算是,”楚桑落抽出一叠资料,将重心放在正事上,“我没办法完成手里这桩案子,你交给律所其他合适的律师办。”
“证据我已经收集好了,关于开庭辩护的思路也理好了,可作参考。薪酬方面,我一分不取。”
简方舟却还抓着上一个问题,“那两个人跑了吗?”
“嗯。”
“就这么放过他们?”
“我有安排。”
楚桑落看过那对夫妇的案子,其中提到了案发地点。像这类的事,到当地去打听一下,基本就可以确定信息。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即便他们已经举步维艰,也没有特权。
她从来都不是善男信女。
简方舟双手抱臂,“要我帮忙吗?”
“还不急。”
闻言,简方舟眉梢一扬,“有什么想法?”奇快妏敩
楚桑落抬眼,“我是律师。”
律师就要选择律师的方式—告。
简方舟插科打诨,“学以致用,很可以。楚律,我支持你。”
他们这种家世的,对付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大多是不怎么光明的。也就楚律会光明正大地用法律,实事求是,依法维护自己。
楚桑落不予置否。
这一交代完,楚桑落就不怎么说话了。
饶是简方舟千方百计地找话题,绞尽脑汁地讲玩笑话,她始终是兴致索然的样子。
面前的一杯茶都已经凉了,简方舟实在是受不住她的冷淡,也不挖空心思再去讨她一句话,准备喝口茶就走。
不想,楚桑落冷不丁地说,“你还不走吗?”
简方舟一口凉茶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呛到。他搁下茶杯,语气夸张,“用完就扔吗?”
楚桑落完全不理会这句有歧义的话,心平气和地回:“作为老板,你应该给员工树立一个标杆。不要迟到早退。”
这么正经一个理由,把简方舟噎了下,说:“我立马就去律所。”
他拔腿就走,王婶瞧见他,问:“不再玩会儿吗?”
“楚律叫我去上班,”他说,“楚律最大,不能不听。”
说到这,一双俊秀风流眼挑出弧度,像是感到很好笑。
一直走到外面,坐到车里,他心情都很不错。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愉悦维持了这么久,更别说,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他细心点便能发现这辆车从他来就在,直到他离开也没挪动半分。
而这辆车的驾驶位上,正是江与鹤。
腕表指针走过半圈,意味着简方舟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
他们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简方舟这么开心?
他眼眸发暗,腮帮咬紧,死死盯着简方舟离去的方向。
转眼,他望着别墅三楼,寞落而不甘。
久久之后发动车子,汽车扬起尾气。
可悲哀的是,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生气就更荒唐。
傍晚,云霭朵朵。大自然鬼斧神工,天空的粉紫色美轮美奂。
楚桑落在家十分无聊,活动范围仅限三楼。她在小阳台上,目睹日落,坐看云卷云舒。
她滑着轮椅,把搁置许久的相机翻出来,试图留住这瞬间的美好。
有段时间对摄影感兴趣,随便学了点。这几年当了律师就没怎么碰过了,再拿起相机,稍微有点生疏。
好在调试几番,还是拍出了几张不错的图。
已经十一月了,傍晚的风卷着寒意吹来。
她仰面,微眯着眸子,感受初冬的讯息。
“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在这吹冷风?”
楚桑落扭头,看到王婶一脸责怪,摇头,“没事的。”
尔后她绽开了笑容,“江与鹤。”
江与鹤站在王婶身后,他身量高,竟生出几分压迫感来。
近来,王婶要照顾楚桑落,就可以随便进出三楼。
她念叨道:“江先生找你,我打内线电话你也不接,敲门也不应,就直接带他进屋了。”
“有点远,没听到。”
楚桑落虽然是对着王婶说话,眼睛却看着江与鹤。
王婶心里门清儿,“那我去做晚饭了。”
“江先生,等会儿您也留下来吃。”王婶打趣说,“小姐一整天都一个人在家,跟我这个老婆子又没共同话题,今儿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她乐呵呵走开,“您跟小姐聊天吧。”
“王婶就是爱夸大,”楚桑落仰着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她鼻尖有些红,江与鹤扶着轮椅把手,“有点冷,进去说吧。”
“好。”
江与鹤顺手带上了阳台的门,瞬间温暖很多。
江与鹤坐在小沙发上,隔着一张玻璃小圆桌,两人变成了面对面。
“不忙吗?”楚桑落眼里铺着一层光,专注中藏着小小的雀跃。
从STP科技宣布将继续与高氏集团合作的那天起,便注定要费力解决目前存在的许多困难,还得预知未来的难关,早点防范。
江与鹤一定很忙,她不便去打扰。可江与鹤主动来找她,光是这件事就让她很满足。
“有点,”江与鹤加了句,“但能应付。”
“发展还顺利吗?”
“顺利。下个月就能看到成效了。”
楚桑落由衷赞扬,“好厉害。”
江与鹤低眸,掩住内里隐秘的欢腾情绪。
“看,我刚拍的晚霞。”楚桑落举着相机,示意他接过去。
“后面还有几张。往后翻。”
江与鹤一张一张看过去。
不论哪种艺术,内容都能表达作家的心境。这几张相片构图讲究,画面唯美。
可他看着,只觉得萧瑟孤冷。
他余光里是楚桑落单薄的身形。方才透过玻璃窗,阳台上的她形影单只,背影伶仃。
两者重叠,又重叠。
江与鹤心脏钝痛。
好像高处坠落一地玻璃,摔得粉碎,碎片四溅,拥挤地填满心房。然后尖锐的棱角深深刺进肉里,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还挺好看的吧?”
他半晌不说话,楚桑落有些心虚,难道技术退步得这么厉害?
江与鹤从鼻腔里“嗯”了一声,沉闷低沉。
楚桑落面露不解。
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啧,可能真的不好看吧。
江与鹤捏着相机边缘,不防又往后滑了一张相片。不是晚霞,而是一张合照。
他慌忙道歉,将相机还给楚桑落,“对不起,不小心往后多滑了下。”
“没关系,”楚桑落看到照片,说起来源,“当时律所成立,大家都很开心。为了庆祝,一起约了顿饭。”
桌上围了十来个人,她在角落,脸颊酡红,淡淡笑着,望向镜头的眼明亮而慵懒。
左边是叶媛,右边则是简方舟。
人多,大家都挤在了一块。叶媛往她那边靠,简方舟亦如此。
虽然只略过一眼,可照片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甚至于,鲜活地动起来。
江与鹤能想到,他们共同成立了律所,找来朋友聚会。
会上,他们都喝醉了酒,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兴致之余,有人说要拍照纪念。
于是,大家凑拢到一起,挤着拍完这张照片。
江与鹤压下眼皮,口腔里涌起一股苦涩。
“楚律。”
声音从门外传来,随着靠进越来越响亮,“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来陪你玩啊。”
门没关,叶媛也就大咧咧地进来了。
她一顿,脚步迟疑了会儿,后面的人推了她一下,“走啊?干什么?”
简方舟往屋内探头,看见了面色恬淡的楚桑落。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而她的对面,是最近声名鹊起的STP科技总裁—江与鹤。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二次心动更新,第 25 章 第 2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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