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重严肃的法庭内,法官举起手里的法槌。
——“咚”
法槌落下,法律的公平与正义铿锵有力地铮鸣着。
听到判决,犯罪黑痣男脸色大白,对余生将在监狱度过这一事实流下眼泪。
楚桑落望向旁听席,轻松锁定江与鹤。
她扎着高马尾,利落凌厉。深色西装,胸前佩戴律师徽章。法庭上,她逻辑清晰,唇枪舌战,锐不可当,对方律师毫无招架之力,输得脸白。
而这一刻,她全身锋芒褪去,眼底淬着细碎又明亮的光。
江与鹤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他歪了歪头,随后勾起唇边。
自他受伤醒来,楚桑落就在忙碌,分秒必争。他总算明白,原来那是在准备此次诉讼。
单论故意杀人罪,无法给黑痣男判处重刑。毕竟没有真正达到目的,然而楚桑落重叠了故意伤害罪,还另辟蹊径却有理有据地加上报复社会罪,三者叠加,让黑痣男再无翻身之力,死死地将他捶在陈述下,如死鱼一般动弹不得。
为此,她一定耗费了许多精力跟心血。
她不仅是为司法,为自己,也为他。
她是真的可以保护他。
开庭时间在下午四点后,案件审理共耗费一个小时。这也意味着,楚桑落讲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话。
江与鹤也听得出,在后半段楚桑落嗓子带着沙哑。因而,一离开法庭,他就拿出早已备好的润嗓含片。
“张嘴。”
楚桑落依言照做,微仰起脑袋,任由他将含片塞进嘴里。干涸的嗓子得到一阵清凉,顿时舒服了不少。
忽而,有一阵骚动,一些窃窃私语。
她找去。
斜后面是刚出法庭里出来的旁听者以及,之后的几位同行。
一同行揶揄着说:“楚律,法庭里虐我们,法庭外还虐我们。”
刚才谁都看到了,两人那股黏糊的劲。
楚桑落干笑了两声。她算是感情内敛的人,不习惯在外人袒露情感。
旁听者中有年轻点的学生,一个女生大胆子地说:“楚律师,你好酷!”
楚律不自然地抚了下头发,面上矜冷地颔首,“谢谢。”
女学生瞄了下她身边高大冷隽的男人,一只手放在嘴边,做出个说悄悄话的样子,音量却不是那么回事,“楚律师,你跟你男朋友真配。”
“谢……”楚桑落‘谢’字还没说完,一道含着笑意的低沉男音打断她,“谢谢,我也觉得。”
楚桑落转头瞪眼,偏江与鹤还得意地挑眉。
“哦~”
几个学生发出起哄声,稳重的同行也不甘示弱,唯恐不乱。
“我也这么觉得。”
“我也觉得。”
顶着他们戏谑的打量,楚桑落镇定地朝他们笑笑,而后拉着江与鹤跑开。
被强行拽走的江与鹤浑身懒散得不行,漆瞳里就没装什么好意。琢磨着出了众人视线,他反手一拉,接着拦住女人不堪一握的细腰。
本是匆忙走在前面的楚桑落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地落到他的怀里,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她嗔怪:“你又干什么?”
江与鹤不答,缓缓靠近她。看她慌乱,看她紧张,看她着急。
一想到同行们会路过这边,楚桑落就觉得眼下的发展万万不可。她往后仰,纤长白皙的脖颈拉出优雅却脆弱的线条。
“江与鹤!”
她的警告毫无警示作用,温热的呼吸如一片羽毛不轻不重地撩在颈间,引起微微生痒。
江与鹤没有吻下去,只是靠得极近。他停了会儿,像是故意的。随后,他慢悠悠地抚上她的后颈,使他们平视。
楚桑落看起来并不友善。
江与鹤无辜极了,指了指她的衣领,“我以为这有根线头,是我看错了。”
楚桑落还真下意识去看。
她白玉耳垂微红,像是坠了一颗血珠子。江与鹤看得真切,不禁失笑。他不受控地捏住那处软肉,那里的温度瞬间腾起。
这么敏感怎么行啊……
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略深。
楚桑落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转而以一种看戏的口吻说:“该去见我爸妈了。”
果然,江与鹤神色微僵。
楚桑落才不理他,乐不可支地往前走。
谁叫江与鹤捉弄她。
她的衣服穿之前都会经过熨烫整理,不可能会出现线头。
楚家宅子一出现,江与鹤就乖巧得不行,不管做什么都像挨训的小学生,站也笔直,坐也笔直。
楚桑落有点想笑,又有些心软。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到了楚家,楚茂跟江与鹤聊商业上的事。在这一块上,江与鹤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用餐时,除开生意,楚家一向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整顿饭吃完都是沉默。
江与鹤又紧绷起来。
估摸是白琳看不下去了,用餐巾擦完嘴,说:“不用拘束。”
即使看了很多攻略,江与鹤仍旧不知道怎么跟长辈交流。譬如此时,他该说什么比较好?
几个说法闪过头脑,他都觉得不好。又怕回慢了显得怠慢,所以只是僵硬地回了个“好”字。
“妈妈,我跟江与鹤去散步。”
楚桑落抓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后者看向两位长辈,似是在询问意见。
白琳欣然应允:“去吧去吧。”
得到允许,江与鹤才起身,然后两个小年轻很快消失不见。
“楚茂,这小子还不错,”白琳说,“你觉得呢?”
虽然江与鹤靠着过人的本事实现物质跨越,站到商业顶端,但因为她详细查过江与鹤,了解他的家世、成长环境,外表是可以变的,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难改。
然而,今晚江与鹤所有的表现都令她很满意。紧张却不卑不亢,知礼数懂尊重。
楚茂不紧不慢地表示赞同:“嗯。”奇快妏敩
他好歹从小接受培训,也接触了成千上万种的人,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江与鹤是个好的。
*
离开楚家,江与鹤长舒一口气。
“要不要这么紧张?”
他望过去,楚桑落明晃晃的窃笑,狡黠又让人无可奈何。江与鹤承认,他的确是紧张过头了。
那他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
“始作俑者”还嘲笑他。
他哼笑道:“见未来岳父岳母,哪个男人不紧张?”
“要是我见你父……”
——要是我见你父母,才不会跟你一样。
楚桑落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江与鹤看她一副彷佛做了滔天恶事的表情,不免轻笑,“干什么这么难过呢?”
楚桑落沉闷着,由说错话的后悔演变为莫名的难受。
凭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妈妈疼爱,江与鹤没有?
“没事,”江与鹤懂她在想什么,把她往怀里带,偏头吻了下,“我有你就够了。”
楚桑落圈住他劲瘦的腰身,恰要开口时,江与鹤接到个来电。她一眼扫到号码——是江母打来的。
八九不离十是骨髓配型的结果出来了。
她突的抱紧江与鹤。
江与鹤倒是很平静,让手机铃声响了会儿,牵着楚桑落坐到一张长椅上,“我开免提。”
说罢,他点下接通键。
“小鹤……”
两个字,楚桑落心跳加速。
“匹配,”江母几度哽咽,几度说不出话,抽泣一声接着一声,“匹配……
楚桑落无法判断这哭是出于激动还是失望,是匹配还是不匹配。她只是攥着拳,本能地干咽了下。
“不……成功。”
江母最后似是耗费了全身力气挤出的三个字,接着像是承受不住某种重量,绝望地痛哭起来。一并传来的,还有中年男人的压抑哭声。
可是,楚桑落却犹如卸下了心中一块巨石。从江与鹤去配型那天起,她就在担忧配型成功。
她的确不是个好心肠,一定程度上来讲是冷漠又自私的。他们那么对江与鹤,为什么要理所当然地抽取他的骨髓?
她恍然垂眼,发现手里还抓着江与鹤的衬衣。松开,已经起了明显的褶皱。
她试图去抚平,手却被人握住。触到一片冰凉,江与鹤墨眉微皱。同时,他淡声对听筒那头的母亲说:“嗯,知道了。”
无论是哪方面,他都尽力了,不亏欠谁的。他准备挂断电话,那边也像是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江母夫妇一前一后说,
“小鹤,谢谢。”
“谢谢。”
江与鹤没有答,径直掐断了对话。
天色浓重,沉得堪比沾水化开的砚石。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远处灯塔散发出微弱光亮。
江与鹤眺望着夜色,声淡如水,“去做骨髓配型,是出于两个原因。”
两个?
楚桑落不解。
“庆林镇里,人人都说我是冷血动物,”江与鹤哂然一笑,“其实说得真不假。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乐于助人’几个字,干的净是混账事。搁在以前,这次无论是谁,管他死不死,我都懒得搭理。”
他摸了下楚桑落的脸,笑着说:“别吓到,我就是这样的人。”
楚桑落摇摇头,坚定地说:“你很好。”
“可这次是母亲来求我。就算她曾经两次抛下我,但血缘关系没可能斩断。当儿子的,哪有理由让母亲下跪恳求,”江与鹤侃笑,“死了是会下地狱的。”
“呸,才不会。”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二次心动更新,第 72 章 第 72 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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