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承认的,当着京城百姓的面,若是承认了,哪还有如意堂的立足之地?”贺信之叹气,“说来也是柳郎冲动了,如此闹开后,那到素问闹事的患者更多了,柳郎不在馆中时,我们便想着息事宁人,打发了事,但若柳郎在,却是非跟患者辨出个对错,如此,到素问医馆的病患烦不胜烦,便渐渐来得少了。”
闹开后还肆无忌惮地派人继续闹事,若此事当真是如意堂干的,这做法似乎是非要置素问医馆于死地了。
因为柳医官甚少过问医馆的事,所以医馆的大小事务其实是柳疏落在主管的,遇上这等糟心事,又见医馆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柳疏落虽然年轻,但也算经历过风波,还曾经作为柳医官的助手上过战场,于是便打算去找找返京后做了京官的将士,看看他们能不能出面,压下如意堂这桩子事。
只是,没等到他找到人,自己却先死在了走水事件中。
柳疏落生前,也找上了吴太尉府么?所以吴府的老太太才想寻自己出面查证此事的?
因此,若说跟柳疏落有仇,甚至于取其性命的,便是那如意堂的人了。
“既是如此,你还记得最近到医馆闹过事的患者么?”
李少尹有了主意。
要动如意堂的人,自然要从闹事的医患口中得到证言,如意堂当真派过人到素问医馆闹事。
“有的,我将记得的病患姓名都写与大人你知。”
李少尹拿着病患名字,分派皂吏去找人了,关月聆原本想跟上的,想想又停住了脚步。
素问医馆走水时,是中元夜,中元日那一天原本该是祭祀先祖的节庆日,夜里闭馆才是正常,为何当天夜里柳疏落却偏偏出现在医馆呢?
“这事我亦知道,那日午后柳郎说要去见他六姐姐,所以便出去了!”贺信之道,“师傅亦是同意了的,只是他出去到夜间亦未归,师傅还道他是跟故人相聚,怕是要宿在外头了,便不甚在意,谁料到……”
谁料到后来柳疏落却是死在了医馆,且死因不明。奇快妏敩
“柳郎的六妹,是谁?我能拜访一下么?”
若真是如此,那柳疏落生前与之有联系的人,且有迹可循的,便是这位六娘子了。
“关四娘若是要见,倒是不麻烦。”贺信之说这话的时候,望向了院内的抄手游廊,那廊中正有一位娘子施施而来。
“听闻柳郎死讯后,柳六娘子便到府上拜会了师傅,今日亦来了。”贺信之冲那位娘子颔首微笑,关月聆却看直了眼。
这位柳六娘子,可不就是她曾经落墨作画的那位沉香么?
玄夜身边的奴婢之一。
*
御史台。
文无叙看着关亦笙拿过来的画像,淡淡地问:“这是谁?”
“据说是叫沉香的娘子,玄夜身边的人。”
关亦笙对照着关月聆绘下来的人像画描摹了三份,分发给大理寺诸位吏郎,同时也给文无叙带了一份,而后解释了这位娘子的背景。
听说是与玄夜有所牵连的相关人士,文无叙眉头一蹙。
“当真?”
“自是真的。”关亦笙将中元夜那一日关月聆见到沉香的事说了一遍,“可惜当时素问医馆出事了,我们才没当场抓到她,不然一定可以从她口里知道多少玄夜的事。”
文无叙将那人像画放到案上,“你不是说四娘曾接触过玄夜么?为何不从她身上打听?”
“聆儿说那玄夜戴着银色面具,真分辨不出来是谁,否则以她的画工,定能将玄夜的面貌画下来。”关亦笙惋惜道,“还有玄夜的老窝,她亦一点印象都没有,那玄夜当真谨慎得不透露行踪分毫!”
文无叙抿了抿双唇,拿起了案上的一份卷宗:“这是,我欲复审的另一起案件,劳烦梓山兄一起参详?”
“如瑾叫到,自是乐意奉陪。”
文无叙再看了一眼沉香的画像,将其放置到了案头一边。
*
“你是,柳六娘,柳沉香?”
柳府,关月聆看着柳沉香,脸色震惊。
对了,沉香曾经说过,她祖父跟阿爹都是医官,原来,柳医官便是她祖父了?
沉香亦没料到会在柳府见到关月聆,吃惊不小,等贺信之道明她的来意,却是松了口气:“原来女郎便是传闻中的关四娘,那十三弟的案子由你来查,我便放心了!”
“不……”关月聆一时结巴。
她跟三哥还在四处找这人呢,现在整个大活人便就在自己跟前了,她是要继续查案,还是该先告诉三哥,这沉香就在柳医官府上?
“关于十三弟的事,你想了解什么?”沉香直接问。
沉香却不是跟柳疏落同宗的一支,她祖父是柳医官的四弟,两兄弟因趣味相投,均投身学医,只是柳沉香的祖父隐于民间,而柳医官则出世为朝廷效力,因志向不同,栖身之所亦南辕北辙,两脉后人亦不多接触。
后来沉香因变故为奴,被人带到京城,这些年来亦未知素问医馆便是叔祖所开,直到近日,获悉柳疏落便是叔祖后人,起了相认之心,便约了中元那日相见。
“我们便是在神光寺见的面。”
神光寺是就坐落于京城中的一座寺庙。
与柳疏落见面后,沉香与其一起为柳家逝者上香,寒暄了近况,并道了柳府地址,约了改日见面,离开的时辰,约莫是申时。
中元夜,素问医馆被烧时,沉香亦在现场,当时她听得那柳疏落亦被烧死在医馆,甚是震惊。
不过才相见的亲人,顷刻便丢了性命,换了是别的谁人,都会悲愤不已。
“那日,你与柳郎相见,他是否有表露出什么不寻常之处?”
沉香想了想,摇头:“他看起来甚是高兴,便是道日后要与我多联系,并且希望我马上去见叔祖,但我因另有要事,便拒绝了。”
另有要事?与玄夜有关么?
“他临行前,倒是在神光寺见着了一位故人,一时亦是吃惊。”沉香回想,“我离开神光寺时,便见他与那位故友走在了一起。”
这么说,沉香并非是最后与柳疏落接触的人。
“他有跟你说,那位故人是谁么?”
沉香摇头。
关月聆看沉香述说时,并为冒出黑雾,知她说的属实。
“那,你还记得那位故人的模样么?”关月聆说着,一边让海棠问贺信之要笔墨去了。
“我若是说了,难不成你还能画下来?”沉香好奇。
“我尽量。”
沉香边回忆边述说,关月聆边听边描绘,浪费了四五张宣纸后,总算得出了那位见过柳疏落的故人的模样。
关月聆递给沉香看,沉香吃惊:“看不出女郎倒是真画出来了。”
人像画是属于一位中年郎君的,国字宽脸,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看起来也是样貌端正的一位郎君。
辞别沉香后,关月聆让其中一个护卫守在了柳府外头,然后直接到大理寺找关亦笙,却不料扑了个空,于是便马上将这事告诉了寺丞,让他们到柳府拿人。
只是他们到柳府的时候,那沉香早离开了,问柳医官跟贺信之,他们也不知道沉香家住何方,只得作罢。
关亦笙得知此事时甚为遗憾。
“这事,你不早说?”
“我当时在查案啊,要是被她知道我偷偷派人过去抓她,那就什么都问不到了,再说,我有去大理寺了,你又不在!”关月聆委屈,“我也让寺正丞派人去拘人了,谁知道那沉香也机灵得很,会逃呢?”
关亦笙无奈。
“明日我再派人到柳府,看能不能蹲守到人。”
*
烛光依然摇曳。
那张栩栩如生的画像,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拈了起来,递到了沉香面前。
沉香看着那与自己不差分毫的人像画,心中一惊,抬眸,看着自家主子。
“这人像画,是出自关家四娘之手?”
“你亦知晓她有这般才能?”玄夜手一扬,将那人像画凑近烛火,嗤地一声,那纸帛一角便焚烧起来。
沉香将今日在柳府遇见关月聆一事如实道出。
玄夜沉吟。
没料到,那关四娘身上,除了那个他未曾参透的秘密,竟还有如此这般的一手绝活。
能将自己所见之人画得犹如活人,还能凭借旁人描绘描摹出真人容貌,大理寺关少卿当真得了个不得了的宝贝。
难怪也能让白寺卿刮目相看。
“既然你见着了那关四娘,想必你与柳府的关系已被关少卿知晓,明日起,你便不要在京城里抛头露面了!”玄夜道,“柳府那头,我帮你看着。”
“属下尊令。”沉香领命,感激。
*
翌日,当关亦笙带着皂吏到柳府守株待兔时,关月聆亦再度来到了京兆府,找李少尹询问查找那到素问医馆滋事者的结果。
那滋事者最初确实是如意堂偷偷收买后到素问医馆闹事的,柳疏落大闹如意堂后,为免旁人看出如意堂心虚,亦一直有指使患者到素问医馆争吵,但人数却少了很多,而不是如贺信之说的那般,愈演愈烈。
“可当时,贺信之没撒谎啊!”
贺信之说这番话的时候,关月聆在一旁看得真切,并不见黑雾升腾。
“贺信之确实没有说假话,因为后期,除了如意堂的人到素问医馆闹事,还有别的人指使了病患去抹黑素问医馆的名声。”
李少尹昨日按照贺信之给的名单,分派了皂吏去找这些滋事生非的人,才发现除了如意堂,另外还有一名陌生汉子,在偷偷浑水摸鱼,想将事情闹大。
“被这幕后黑手指使的人,约莫有十人,都是街头痞子,利用素问医馆的善心,假意请其看病,而后再声称无效,病重,到医馆□□。”李少尹道,“如今都被我逮起来了。”
“他们有说,那指使他们的是什么人么?”
李少尹摇头,“只知道大概的模样,却不知姓甚名谁,净是一帮只收钱办事的泼皮。”
“能让我听他们说说那人的容貌么?”
或许,她能将那幕后主谋揪出来。
“跟你说了就有用么?”李少尹不快地看着关月聆。
“我能画下来。”
李少尹嗤笑一声,“约莫七尺,中年郎君,宽脸,五官端正,下巴这处还长了颗黑痣,你能画么?”
关月聆听说了这人的特征,心中一动,将昨日听了沉香的描述后绘下的人像画拿出来,递给李少尹:“你让他们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人?”
李少尹看着那貌若活人的人像画,愣了愣,看看画像,又看看关月聆,最终站了起来:“稍后片刻。”
半柱香后,李少尹抓着那画像匆匆出来,脸上喜意盈盈:“关四娘子,那些泼皮说,便是这人指使他们去闹事的。”
这人,那沉香不是说是柳疏落的故人么?
怎地柳疏落的故人却会去抹黑柳家的素问医馆呢?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她靠识别空气破案更新,第 36 章 第3案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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