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衫的学子们脚步匆匆地均往同一个地方涌去。
“快快!”
“去迟了便见不着了!”
数十双脚步声终于停在了一处庭院里。
这处是琅玕书院的听风阁,是书院学子们读书习字切磋之处,但此时,便在主院中,有一身着桃红色缭绫裙子的娘子躺于斑斑血污中,那血污处还有龙飞凤舞的“玄夜”二字。
“这娘子,竟是被这玄夜所杀的么?”
“琅玕书院是何种地方?玄夜竟然也敢造次!”
“玄夜是谁?”
围着尸身议论纷纷的学子,脸色或惊惶,或焦虑,亦有好奇,伸长脖子张望的,但都被书院的护卫与夫子们挡着不得靠近,直到山长大喝令其速速回堂,才在夫子们的劝解下散去。
一柱香后,关亦笙带着一队皂吏出现在了听风阁,那张仵作跟录事首先便做初步验尸跟现场记录,关亦笙亦勘验着现场。
那娘子年约十五六岁,正是豆蔻年华,虽已死去,双眼阖闭,脸色却不失红润,看得出生前相当娟美姣好。
其发髻有凌乱散开迹象,珠钗金饰遗落一旁,似是挣扎所致,但那身上衣裙虽凌乱,却无毁损松落,或能排除凌*辱可能性。
初看并无多处伤口,唯有咽喉处为利刃所割,此处该为致命伤。
从咽喉处流下的血液飞溅到四周,导致衣裙上亦血迹斑斑,便是在一滩血迹旁,如同他见过的玄夜做案现场那般留下的标记,蘸以鲜血,写下了“玄夜”两字。
关亦笙在血字旁蹲了下来,那两个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跟四妹一般年纪,这般娇艳的小娘子,犯了何事,竟导致玄夜如此狠心痛下杀手?
*
御史台。
有人急匆匆寻到了台院,“中丞大人,大理寺那边接案说,那个玄夜在琅玕书院做案,杀了一名女学子。”
台院中众人哗然,而正端正坐于案前的文无叙听闻此言,手一滞,方要落墨的笔尖顿下,雪白的纸帛上便滴下一墨晕染开来。
“这玄夜的案子,历来是哪位御史……”
御史中丞的话未说完,文无叙便放下手中之笔站了起来:“中丞大人,是文某。”
“那好,便麻烦文御史跟进这一案子了。”
文无叙朝中丞大人稍一鞠躬,不紧不慢地步出了台院。
约莫半个时辰后,文无叙与青竹便来到了琅玕学院门外。
等他们入得院去时,那关亦笙早已经叫人排查琅玕书院内包括八十多名学子在内的所有人的行踪。
但鉴于受害人身份特殊——关亦笙已让人查明,这娘子是与琅玕书院一墙之隔的怜秀书院的女学子,名唤肖知雯,却不知为何竟身现琅玕书院,还被玄夜所杀。
“少卿大人,若要询问这死者情况,怕是要到怜秀书院问问那些女学子才是。”
而在带人进怜秀书院时,关亦笙则对自己的长随说了一句什么,而后朝文无叙颔首示意后,这才离开。
文无叙看着现场的斑斑血迹,绕了一圈,站到“玄夜”两个字旁边,停顿好一会儿后,才迈进了用来做验尸处的小厢房,看到张仵作正填写着验尸格目。
“御史大人!”张仵作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因为这一次的受害人是女郎,大理寺带人过来时还叫了一个稳婆,因此,这次的尸检,稳婆主检,而张仵作负责完成验尸格目。
文无叙走到了停放的女尸旁边,凑近看了看咽喉上的伤口,若有所思。
“这娘子,可惜了。”张仵作摇头。
女尸无被侵犯迹象,亦无厮打抗争留下的伤痕,浑身上下便仅有咽喉处一个致命伤,正吻合玄夜犯案的手段,一剑毙命。
因为已有论断,张仵作与稳婆均未再对尸体做进一步解剖检验,静待苦主。
*
肖知雯遇害,为玄夜所杀的事早有好事者传到了怜秀书院。
肖知雯却是京中肖家的三房的嫡女,与肖家长房的肖知棋一同到怜秀书院求学,听闻肖知绮为玄夜所杀,肖知棋震惊莫名。
“不可能!”
随后等她不顾礼节跑到琅玕书院,见着妹妹尸首时,当即昏阙过去,被送回怜秀书院寝房,醒过来后便一直哭泣不已。
原来今日之前,肖知雯与肖知棋均宿在家中,昨夜才回得书院,怎料一回书院便发生了这等事,问及肖知雯言行是否有异,肖知棋只摇头声称不知。
“我跟知雯妹妹并不是一起返回书院的。”肖知棋道,“我因家中主母临时吩咐,多停留了一个时辰,所以比知雯妹妹晚回来,我回寝房后,亦没见着知雯妹妹,听她隔壁寝房的刘三娘说,她回来后便去了藏书阁寻书去了。”
等关亦笙见了刘三娘,才知这刘三娘却正是刘侍郎家中的娘子,曾在毗卢寺有一面之缘的刘惜婷。
“少卿大人。”刘惜婷亦认出了关亦笙,施然行礼。
与有百年历史的琅玕书院不同,这怜秀女学却是后兴起的。
琅玕书院教习郎君读书认字,其院中夫子皆有名气,便也欲让家中女郎同学,怜秀书院应运而生,故怜秀书院几乎入学了京中大部分求知的贵女。
据刘惜婷所称,大概是没来一段时日,昨日那肖知雯回了书院后,兴致颇高,拉着她游览了怜秀书院的几处景致,并跟她打听了旁边琅玕书院以及一些郎君的事儿,只是因为她亦不甚了解,所以语之不详。m.qikuaiwx.cOm
“她都跟你打听了琅玕书院的一些什么事?”
琅玕书院却是新魏最知名的书院之一,且因地处京都,除国子监外为朝中最重视的人材储备之地,一般人家的郎君为求知入学,均费尽心思想要取得书院学额,譬如此时查案的关亦笙与文无叙,也曾在琅玕书院求学。
琅玕书院出过许多名人,亦留下无数墨宝珍迹与典故,据称,琅玕书院的聚华楼堪比宫中的藏书阁,诸多大儒名士的珍墨手稿,甚至是古籍孤本,都可在聚华楼中寻到,因此,有诸多不愿为官负累的名流大儒,不去国子监,却争着来琅玕书院做学问,切磋学术,继而让琅玕书院成为了有学之士的名胜之地。
“便是课业,以及书院的寻常之事。”
“那,打听的郎君呢?”
刘惜婷迟疑了一下,说了几个学子的名字。
吕景然,谢涛,唐舒同。
“我看她,似是很想亲到琅玕书院似的。”刘惜婷道。
说来,那初时建议修办女学的士族,除了让女郎们求学认知,其实还存了另外一门心思,这琅玕书院的郎君皆人才辈出,若在娘子们求学期间,能觅得如意郎君,也不乏为一桩好事。所以琅玕学院的郎君若是与怜秀书院的女郎若有走得近的佳眷,也并不是令人意外之事。
而问过住在女学寝房后头通铺的肖知雯的奴婢,却说在晚膳后,那肖知雯说不须她伺候便让她歇下了,所以后来肖知雯做过什么,去了琅玕书院,她均一概不知。
是肖知雯真到了琅玕书院,而后遇见玄夜,最终被杀了么?
这肖知雯是犯下了何种罪孽,让玄夜大开杀戒呢?
关亦笙记下了这三位郎君的名字,回到琅玕书院时,恰见关月聆亦抵达了书院门口。
“三哥!”
“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要吩咐你去办的。”
因之受害者是女学子,又与怜秀书院有关,让吏郎去找那些女学子问话是为不妥,那些女郎因忌讳或也不欲与吏郎多言,但若是同为娘子的关月聆去问话,便容易多了。
得知三哥的用意后,关月聆欣然应下,先跟关亦笙到琅玕书院初步了解案情,等走过长长的回廊,去到听风阁,看到文无叙便站在院中,关月聆不自觉的心中羞赧,把头垂了下去。
自从那日听文无叙婉拒了三哥的提亲后,她便有段日子不曾见过他了,其中也有她在故意避着他的缘故。
一是心情受伤,二是尴尬。
虽然他跟三哥都不知道自己知道了那日的事,可一颗芳心受挫,面对这位如瑾哥哥时,还是很堵心的。
反正他也不欢喜自己的,自己何必上赶着去见他呢?
反正他对自己也如此冷淡,自己何必贴什么热脸呢?
所以现在见到了文无叙,她一改之前见面便欢欢喜喜的模样,将情绪都收拢了起来,故作冷漠。
哼,自己也未必非他不可的。
只要自己能独立赚银子谋生了,不要夫君,也不是不可以。
当下,听了张仵作的验尸报告跟录事的现场记录后,关月聆便准备到隔壁的怜秀书院去了。
叫上海棠时,关月聆看着那满地血迹的院子,再看看那“玄夜”二字,摇摇头。
她倒是不知道,那位风流倜傥的红衣公子,竟然对如此娇弱的娘子竟也下得去狠手。
幸亏那日被他救下时,他对自己没起杀心,不然,自己这条小命早没了!
有大理寺出面,那怜秀书院的山长马上便为关月聆安排了一个熟悉书院的赵夫子。
据赵夫子介绍,这怜秀书院共有四十多名娘子,均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名门女郎,那死去的肖知雯,便是朝中书省肖郎中府上的娘子,入学已有两年,才艺中等,善书画,不喜棋琴。性子向来淑静,与其交好的女学子,便是与她同一府的肖知棋跟刘惜婷等人。
关月聆亦认出了刘惜婷,觉得世事凑巧。
当夜,关月聆便宿在了刘惜婷隔壁刚好空下来的寝房。
梳洗后,穿了赵夫子给她的怜秀书院的女学子的院服,一身淡紫色的纱裙,对铜镜看了看,却是有模有样。
“女郎你若是也来怜秀书院便好了!”海棠笑。
“哪能呢!”
且不说关月聆身子体弱的原因,其实真正的勋贵世家的女郎,却都不愿送来怜秀书院的,一来,那世家女郎均在家中有专属的夫子教学,二来,有权势凭仗的娘子们婚事早早地便定下了,不欲送到书院这等自由之地节外生枝。
就如同京中真正勋贵人家的子弟,多半无需入学书院而后考取功名,有的也是一些庶出子弟,承爵无望,亦分不到多少家产,只能自谋前程。
更别说,新魏在新改年号之前,并无科举这等事,书院亦只单纯做名士大儒联络之地,收徒亦只为了彰显自身渊博的学识,而求入大儒名下的弟子,无需科举,便能由大儒引荐步入仕途。
以前琅玕书院汇集的便是这等诸多高才,只是新帝登基,求才若渴,这才开始采纳科举之道,希望从寒门中提拔有才之士,辅助朝纲。
这琅玕书院便成为了寒门弟子跳龙门的必择之道,成为学子们的大热之选。
水涨船高,那琅玕书院的学子名额更是千金难求。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她靠识别空气破案更新,第 39 章 第4案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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