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副臭脾气，连说话都拐弯抹角的。别放在心上啊小疏，这几天就在这里放心住下，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奶奶～”丰臣丽子是个年过六旬依旧活得十足开朗的人，她对小辈的疼爱可以说是细微到了骨子里。
这次虽说是成疏第二次来丰臣家，但前面几个月丰臣奶奶已经无师自通了年轻人常用的社交软件，时不时还会发些消息来问候。所以再次见面后两人相处也没有太过局促，反而意料之外地相谈甚欢。
被迫充当了背景板的丰臣家家主此刻只能吹胡子瞪眼地喝起茶，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喝下的是某种具像化的戾气。
“老夫人，午饭已经在准备了。”有佣人上前说了一句。
丰臣奶奶这反应了过来：“没注意都已经聊这么久了，小疏啊，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尽管说，咱们午饭一起用。”
成疏笑着表示自己什么都可以，她确实什么都不挑。
“那好，我去厨房关照两声，你跟良子到处转转去，一会直接来吃饭。”老人家半句不离吃饭的事，成疏顺从地点点头，便和人一道出了门。
“成疏小姐，我先带你去今晚住的房间看看吧。”面容温良的中年女人笑得柔和，穿着一身古朴的和服，行动间满是优雅。
“好。”成疏跟着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后院。
“良子阿姨是在这里呆了很久吗？”她状似好奇地开口，佐藤良子和佐藤正成应该算得上是丰臣家的老人了，不仅和主人家的关系相处不错，还知道当年丰臣松和成婉清的事情。
“有二三十年了。”中年女人回想起来的模样有些感概：“我从老夫人嫁进这里的那一年就跟着她了，算起来，我也是看着两位少爷从出生到长大的……”
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看见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是这样啊……”成疏暗暗记下了佐藤良子这个人，把行李放置好后又跟人聊了很久。
……
“那边也是丰臣家的地产吗？”在走到后院边缘的时候，成疏忽然指着一处地方问道。
她指向的那处不知道是树林还是田地，郁郁葱葱的好像一片野生园林，和他们现在所在的后院只隔了一道门。
“是的，那边也是属于丰臣家的田产。因为占地面积大，空置也是浪费，所以夫人和老妇人商量后就决定找人开辟出来种种植物和蔬菜。”佐藤良子笑着说：“一会儿小姐吃的午饭，食材也都是从那里送来的。”
“是这样啊。”成疏了然道：“那确实吃自家种的菜最新鲜，这一点我也同意。”
“诶，难不成小姐家里也有田地吗？”
“有啊，不管是在华夏那边还是现在住的地方，我都习惯种点蔬菜和水果。”成疏没所谓地说着，眼神又往院外瞥了眼，回过头来就看见面色惊讶的佐藤良子。
“怎么了吗？”
“没有，就是听到小姐居然会干农活所以有些惊讶。”对方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只是语气中还带着讶异。
成疏耸耸肩没说什么，嘴角依旧挂着笑。
两人原路返回，正好赶上了用餐时间，成疏被热情的老人带着坐到了靠近她的位置上，和对面的丰臣清定面面相觑。
成疏：“……”
丰臣老爷子：“……”
就，蛮尴尬的。
尤其是丰臣清定黑着一张脸欲说还休的样子，实在令人瞩目。
成疏默默端起手里被夹满菜的瓷碗，低头、干饭。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她猜测或许和这家人的家规礼仪有关，因为即便是丰臣奶奶在用饭期间也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一直到用完餐后，佣人们把餐具撤下，又把清茶端上来，成疏才又听见说话交谈声。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杯杯沿，第一时间察觉出了不同。
“这是……”
丰臣老爷子抬头睨了她一眼：“武夷山的大红袍，还算可以了。”他说得轻巧极了，仿佛成疏送的礼物也只是将将合他的心意。
丰臣奶奶轻“哧”一声，就是见不惯他这种总是对小辈阴阳怪气的样子，于是带着讽刺开口：“委屈死你了，要不别喝？正好给我我留着到时候送给我哥哥弟弟，也省得你在这嫌弃来嫌弃去的。”
成疏忍着笑，刚抬头就看见对面的老爷子气得不行，甩着袖袍就要走，可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盒“只是将就”的茶叶。
笑死，一物降一物！
中午老人家习惯午睡，成疏便主动离开了内室，在丰臣家偌大的庭院里闲逛起来。
汇聚灵力遮在自己双眼之上，这是海什教她的术法，说是可以让她看到咒灵和妖气的踪迹。可是即便她已经把丰臣家每个角落都走遍了，也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难道那妖怪真的不在丰臣家？
——那也不应该啊，不然这妖怪是怎么知道安安生病的时间还能给他下阵的？
她边走边想，一时间竟然脱离了原有轨道走进了一个封闭的庭院里，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奇怪的声音。
她悄悄走近，靠着墙壁探出脑袋，就看见几个正直芳华的女佣穿着干净统一的和服在教训一个个子矮小的人。
“嗤，要不是夫人看重你你以为你能领到这么多的月钱吗？”
“不要给脸不要脸，一个哑巴又用不到这么多钱，所以该给谁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就是！也就是夫人心地善良，对身体残缺的人还会多加照顾，不然谁会帮你啊！”
“……”
成疏皱眉，看清了那个被人包围起来的女孩：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瘦瘦小小的，模样幼齿。她站在那里，眼中什么都没有，即便众人对她说了多么过分的话，她都像是个无动于衷的木头，泛不起一点波澜。
“你看她又这样！好像个聋子一样，一点都不把人放在眼里！”被她的样子激怒到了，为首一人抬手就想打下去。
“喂喂，那边的几位，你们也是在这儿工作的佣人吗？”一道清朗懒散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众人惊疑地看去，才发现是个陌生的女孩。
为首的和服女子打量了几下成疏的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脚踩的那双鞋也是看不出牌子的板鞋。
那人眼中瞬间闪过一道轻视：“是。我们是丰臣家的人，不过你又是谁？”
——这个时间会溜进来的丫头，估计是从后边农田里送货过来的人的女儿吧？
——切，乡下丫头！
“哦？看着也不面熟啊，早上丰臣奶奶好像没给我介绍过你们。”成疏从倚靠着墙的姿势站直，对几人笑吟吟地道：“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你们也是佣人的话就帮我去拿些桃子来吧，我突然想吃了。”
哈？拿给你吃？凭什么？
为首的人就要发火，却被身侧一个瘦一些的女仆拦下：“别冲动，这位说不定真是贵客，你别乱来！”
她稍微有些脑子，看得出来面前的女生气质不俗，不像是普通人家会教养出来的孩子。为避免真的发生那种情况，后面几人连拖带拽地把为首那人带走了，末了还谨慎地回了她一句：“小姐稍等，我们这就去厨房给你取水果来。”
成疏斜睨了她们一眼，没说话，等人都走了后才走近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女孩。
“你没事吧？”她问道。
对面女孩一头浅棕色的短发，发尾被切地整整齐齐，配上那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睛，好似一个标准版的日本娃娃。
只是在对上成疏面孔的那一瞬间，女童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突然被撕裂了开来。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盯着成疏的脸一动不动，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你也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吗？”成疏拿不准这孩子有没有被吓到，但是也在尽量安抚她。
女童下意识点头，恍惚间拉住了眼前人的衣袖。
成疏眨眨眼，轻声说：“没事了，我会告诉这家主人有人欺负你的，所以你还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女孩表情一变，手猛地松开变换了几个手势。
成疏眉头微皱，她对手语不太了解，所以只将将辨认出了几个字。抬起头刚想再问，就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向他们这边走来。
“柔姨？”成疏主动道出了对面人的名字，却感觉到女童扶着自己的手一僵。
“小疏，好久不见了。”对面女人面容温和地朝她打招呼，对她的到来明显很高兴：“我正想去前厅见你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丰臣奶奶睡下了，我比较无聊所以就到处转转；柔姨最近很忙吗，我上午都没看见您呢。”丰臣柔也是几个月来一直和她保持联系的人之一，自从第一次见面后她就一直记挂着成疏，想来也是因为和成婉清的关系，所以对她比较好。
“是啊，最近家中事务比较繁忙，而且前两天刚染了一场风寒，身体就更虚了。”温婉娴雅的女人笑了笑，眉眼间似有无奈：“刚刚也是，午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乏力地很，因为实在不想躺着了我才出来走走的。”
“是这样啊，那您还是好好养着身体吧，换季的时候确实容易生病。”
丰臣柔眉眼带笑，点了点头：“有可能吧，我这身体啊，自从养了安安之后就一直不太好，现在这样也属正常。”
“不过，那孩子是？”
成疏见她看向自己身前的女童，诚实地说：“这是我刚刚碰上的孩子，之前看到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仆在欺负她，所以出手帮了一把。”
丰臣柔在看到女童面貌的那一秒微微讶异：“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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