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算问对人了,我们这掌柜的刚往医馆去给老掌柜的取药。”那店小二很是客气地带她至门口,指向城北边,“这义乐城北街有间凌家开的医馆,叫妙存坊,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医馆了。”
这客栈原本一直是老掌柜在打理,只是他近些日子身体不适,在家将养着,便让他的女儿来暂管些日子,倒比往日的生意更好些。
“多谢。”颜烟柔声称谢,按着伙计给她指的路往北走。
这义乐凌家乃是杏林之家,凌家的医馆也是有些传承。
颜烟远远地就见到那医馆宽敞透亮的正门,两旁挂着幅木雕对联,上书“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正中间是块刻着“妙存坊”三字的匾额。
她跨过门槛,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悬着一幅松鹤图,取松鹤延年、健康长寿之意。其上另有一副字,写着“杏林春暖”。
医馆入门左边悬着一块“妙手回春”的木牌,是郎中坐堂看诊的区域,大约是刚下过暴雨,堂内只有寥寥数人。右边则有“药到病除”的牌子,便是买药所。
颜烟看右侧靠墙安置着整排药橱,就知道自己该往那处去。
那位唤作素素的女掌柜正巧等在柜台前,见颜烟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你也是来抓药的吗?”她刚说完,就见颜烟稍稍举手示意了一下手中提着的几个纸包。
“是想来卖些药材,不知该找谁。”颜烟看着柜台内几道忙碌的身影,有些局促。
以前在医仙谷时,采药都是自用的,到了余山村的药庐后,采来的药材大多交由周郎中去处理,她也不知这医馆收不收她采来的这些药材。
“哦,这个呀,我帮你问问。”素素看出她的为难,很是好心地唤来一人,“喂,凌耀,你过来一下。”
有一年轻男子正背对着她们拉开药橱小格,听素素喊他,便匆忙抓了撮药放在戥子中转身回到柜台前:“怎么了?”
“这位小娘子带了药材来做买卖,你帮忙看看。”素素与他颇为熟络,应是早就相识。
“好,请稍等片刻。”那名叫凌耀的男子对颜烟点了下头。
颜烟听他应允,将手中的药材暂放到柜台桌面上,看他手法很是熟练地称量药材,将戥子中的药材取出适量,分成几份用油纸包起后递给素素。
“令尊可是得了膏粱病?”颜烟见他抓的药中有味白附片,向素素问道。
这膏粱病即为痹痛,是因过食膏粱厚味,壅滞于道,滞久结石,引发关节剧烈疼痛,通常是富贵人家吃得太好才会得这病。白附片有逐风寒湿邪之效,可用于缓解痹痛。
“膏粱病?”素素边接过药边朝她看去,摇头道,“凌郎中说我爹是得了风壅之症。”
“那这药可能是抓错了。”颜烟指着她手中的药材。
素素一愣,拆了纸包,却不大识得这些药材,疑惑地朝凌耀望去。
凌耀被她看得耳尖发红,辩称道:“我是按着药方抓的药,怎么可能会出错。”
颜烟毫不留情地反驳他:“风壅头疼之症应是用白附子入药。”
白附子与白附片名字接近,外形也极为相似,但这是两种药材,制作方法也有区别,药效更是迥乎不同,或许是方才凌耀心急,一时拿错了。奇快妏敩
凌耀亟待再辩,头顶却被一位老郎中抬手狠敲了一记。
“错了就是错了,还想说什么?”那郎中正是凌耀的父亲凌温硕,方才看完一位病人得了闲,便来看看他这小儿子这活干得如何,没想到就撞见这事,“快拿去换了。”
他听颜烟所言又观素素手中捧着的药材,凌耀确实是错了,气不打一处来,
为防止头上被多敲出几个包来,凌耀赶忙从素素手中抢过配错了的药材,转到身后药橱去更换。
“素素,真对不住,这药费就给你免了吧。”凌郎中满是歉意地说道。
他们两家是老相识了,素素与凌耀还是同岁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虽说这药费本就不贵,他这般也算是表个态。
“没事没事,换对了就行。”素素连声说道,“也是我喊他,让他分了心才弄错的,您别生他气了。”
“你这孩子,怎么总帮他说话?”凌郎中轻轻摇着头,又看向颜烟,“这位小娘子可是会医术?看一眼就知道用错了药,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不错。”
颜烟听他夸赞,不好意思起来,自谦道:“哪里,略懂皮毛罢了。”
正说着,凌耀重新抓完药过来,凌郎中将药材确认无误后交给了素素,并叮嘱了几句:“早些回去吧,可要让你爹记得按时服药,别误了时辰。”
“知道了,谢谢凌伯。”素素得了药,和颜烟也道完谢,丢给凌耀一个带有自求多福之意的眼神后离开了医馆。
颜烟由于有药材需出售,便没跟她一起走。
凌郎中看她未走,很是客气地问道:“小娘子看着面生,不是这义乐城之人吧?鄙人姓凌,是这妙存坊的主人,敢问尊姓大名,师承何处?”
“敝姓颜,今日刚行至义乐城中。家师名讳不便提及,还望见谅。”颜烟听他提及师承,念及魂曲一事,又因此前被劫持过,有了顾忌,不想在外表露自己是医仙谷弟子,只能借口不提。
“无妨。”凌温硕开了这么些年的医馆,知道这些医术高明的江湖游医的脾气,多是不愿透露来历,“幸亏颜小娘子出言提醒,这用错药只会延误病机,定是不妙。”
他扭头见凌耀呆立在那儿,又是一通指责:“你这小子还不过来向这位颜小娘子道谢?”
这凌耀是凌温硕之子,年纪轻轻,尚未及冠。
虽然他行事有些毛躁,不够沉静,但心地不坏,知道这次完全是因自己粗心而出了差错,当下就朝颜烟作揖道:“在下姓凌,单名一个耀字,方才之事多谢颜小娘子。”
颜烟还了一礼:“凌公子不必客气,我只是凑巧看见而已,好在及时更换。”
凌温硕看颜烟像是比素素还小一两岁,不由得再度朝凌耀数落道:“颜小娘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眼光,既擅长分辨药材,又能对症下药。你再看看你,向来对医术不肯用心钻研,现在拿着药方都能把两种药材搞混淆。”
凌郎中的声音提高了些,引得买药所中几个医馆学徒侧目旁听。
凌耀忍不住回嘴道:“爹,这修习医术继承家业的事,已经有我大哥操心了。我就更喜欢采买药材,外出经商,这不也能帮到我们家的医馆吗?”
凌耀上面还有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叫做凌辉,比他长十岁,早已成婚,继承了凌温硕的精湛医术,是这妙存坊内的坐堂医,正给人问诊看病,没注意到买药所这边的事。
至于凌耀,算是凌郎中老来得子,从小就被溺爱娇养惯了,遇到什么麻烦也都哥哥替他操心,活得肆意张扬。不过他天性善良,嘴巴又甜,虽然小时候有些调皮捣蛋,但也颇得街坊邻居的疼爱。
他自幼跟着武馆师父学过几年武,身手亦是不错,又是性格使然,不愿被拘在这规规矩矩的医馆之中,从前就向往着那些能够走南闯北的商人,存了心地想要经商。
实际上,这妙存坊的药材有相当一部分是经由他收购入手的。
凌温硕心里明白他有经商天赋,在分辨药材上未出过差错,凡由他经手的药材大多是比旁人所采购的更便宜更好。
只不过凌家医术乃是家学渊源,凌郎中总想着他这两个儿子能将此传承下去,经商对他来说只是旁门左道。
凌耀也让他不省心,每天尽想着往外跑,今日是好不容易留他在医馆帮忙,顺便也好跟着学点继承家业的医术,却不想出了纰漏。
念及此,凌温硕拿话刺他,哂笑道:“你连药材都分不清,还想着经商买卖药材?”
“这次是我分心大意了,以前又不曾出过错。”凌耀嘀咕道,觉得有些委屈。
他不过是就犯了这一次错,及时换了药,还道歉称谢过,却还是被一直念叨,甚至有直接拒绝让他从商的意思,这让他有些着急。
凌温硕不容置喙地说道:“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从今往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学好医术,跟你哥一起继承家业,别整天跑外头丢人现眼。”
“这,我……”凌耀听这话态度坚决,他向来孝顺,决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言忤逆亲爹,一时瞠目结舌不知该怎么反驳。
不过他到底是头脑灵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爹,我可以好好地修研医术,但要按我的想法来。”
“行,只要你肯学。”知子莫若父,凌温硕看见他脸上挂着这般笑容就知道他又在动歪脑筋,但听他说会修研医术,还是应下了。
颜烟因还有药材要出售,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站在一边听这对父子发生争执。
“就是……”凌耀转向颜烟,唤了一声,“颜小娘子。”
颜烟正低头看着脚尖,等待两人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对话停下,就听凌耀忽然叫她。
她猛地抬头,却发现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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