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芳蕊不好当着女儿女婿的面与丈夫唱反调,此时才道出自己的意愿:“儿子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官,我不放心,我想去陪儿子。”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背负郭家姓氏之人,女儿付出良多,她也要努力才行,再者,她对京城的情况比父女两人更了解,官场人际复杂,儿子官居四品,尚未娶亲,后宅没有女眷主事,行事多有不便,作为母亲,怎能装聋作哑袖手旁观。
俞景山双眼微微睁大,妻女居然都没有和他一条心,闷声道:“听说京城遍地都是贵人,我们这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市面,到了那边指不定会被人瞧不起,给儿子拖后腿。”
他没有忘记那日在知府后院的窘态,一个妾侍就能对一家人指手画脚,还有东雁澜的咄咄相逼,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定罪,到了京城,遍地都是那种人家。
而现如今小夫人和宋家都倒了,金家夫妇也离开了,自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每月能净赚几千两,攒下来寄到京城给儿子当聘礼,继续维持现状不好吗?
“那陆婷秀一个卖豆花的都能陪儿子进京,我怎的就羞于见人了,再说我儿比状元郎官位大,许是将来还能给我挣个诰命,谁敢欺负到我头上。”郭芳蕊气哼哼道:“你不想去就留下来,我带着女儿女婿还有我孙子一起过去。”
说完,直接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好嘛,转眼间,孤零零的不是他儿子,换成他了,俞景山心口闷堵。
……
早起,俞静宜看卫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哪都不顺眼。
他居然敢骗她,算上上辈子,又让她遭了一次罪,太可恶了。
卫衡自知理亏,默默地伺候她梳洗更衣。
束发的时候,青荟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流转,心中了然,姑爷又惹娘子生气了,暗自抿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她家娘子这般好,姑爷和娘子之间闹别扭,那肯定是错在姑爷。
药酒空腹服用药效最好,卫衡自己喝了三钱,又打了三钱端给俞静宜,俞静宜送他一记可爱的小白眼,接过来一口饮下。
青荟诧异道:“娘子身体不适吗?”
俞静宜轻咳一声:“最近有些困乏。”
青荟张大嘴巴,旋即浮出喜色:“娘子莫不是有孕了吧?”听说有孕的人就会这样。
“……”俞静宜伸出一根指头点在她的眉心:“小姑娘家也不害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你许个人家了。”
青荟将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留在娘子身边。”
主仆两人嬉笑着挨到了早膳时间,卫衡俯身将俞静宜打横抱起,走向前堂。
俞静宜用拳头锤他:“快放我下来,让爹娘看到像什么样子。”
“那就不让他们看到。”俞家夫妇这会儿都在前堂,卫衡露出一口皓齿,手上颠了颠,走到后院通往前堂的珠帘前,将小妻子稳稳地放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挑开珠帘退到一侧,让小妻子先行。
俞静宜被他哄得没了脾气。
小的这对气顺了,大的那对还没有,只是不好在小辈面前表现出来。
饭罢,赶在起身前,郭芳蕊伸出一只脚踢了踢俞景山的小腿。
——你不说我就说了,我说了就是把你扔下。
俞景山无奈开口:“宜儿,你说的话爹昨晚仔细想过了。”
然后呢?
俞静宜向俞景山投去视线,卫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先一步道:“我和宜儿昨晚商量了一下,如果不去京城,就效仿金家,在各州的富庶之地建心悦楼,增加进项,一样能为大哥准备一份体面的聘礼。”
翁婿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原来女婿是支持自己的,俞景石心中得到些许宽慰。
郭芳蕊是打定主意要陪儿子的,岂会就此揭过,于是她接过俞景山的话头:“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以咱们家现在条件,一时半刻很难做到,我和你爹商量过了,咱们一家一起搬到京城,在京城开铺子做生意。”
这话传入卫衡耳中无异于晴空炸雷,他挣扎道:“娘,万一京城的人不认咱们家的酒怎么办?”
俞家的酒水不好说,不过早年,只有皇亲国戚和权贵才有资格喝到郭家的药酒,那些个平头百姓岂会不认,郭芳蕊道:“乔大夫下的单子都是送往京城,由此可见,药酒的生意是可以做的,而且有你大哥在,旁人家就算不捧场,也不敢找麻烦,肯定没问题的。”
俞华霖是官身,在官家面前比金家还有优势。
她抬手抚上额角,继续道:“赚得少我也认了,想到华霖一个人在那边我就放心不下,姑娘家是什么品性,他那闷性子哪里能看得出,我要亲自去给他把把关。”
卫衡纵然能想出百十个理由,也无法劝阻身为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舐犊之情。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俞静宜喜出望外:“那我们从今日就开始做准备。”
连岳父大人都妥协了,身为赘婿能怎么办,卫衡垂头掩去眼底的波澜。
……
要准备的事可多了,一家人去了京城,不可能特地赶回来酿新酒,也不可能跋山涉水地往回运酒,今后要从俞氏同族那里进购,然后赶在每年参加族会的时候勾调出一整年的分量。
族长乐见其成,灵溪县的情况是供大于求,有人做酒,没人喝,俞家三口委托族长做主,为两间酒肆供酒。
一家人本打算将云州城的酒肆交给罗开来打理,罗开听闻一家人要去京城,自请想要跟随,张时亦是如此,便另外雇佣了两名掌柜。
心悦楼的生意照做,会从京城送酒头回来。
此外,还要与合作的对象打好招呼,自家的酒都会带去京城,等到来年,提供的酒水就不一样了,能不能继续合作,还要看对方的意思。
再来是乔忻,俞家搬到京城,他便能省下付给威虎镖局的费用,威虎镖局这边也不能忽视,他们多次为俞家运送酒头,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半月过去,一切安排妥当,俞静宜心中大石落地,这才注意到,小赘婿近日似乎情绪不高,闷闷不乐。
晚间歇下的时候,她侧身枕在卫衡的肩头,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自重生后,都是卫衡捧着她,宠着她,她不曾关注过卫衡的心绪,今后自是不同了,这是她的男人,她自然要关心。
卫衡支开俞华霖,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谋得佳人芳心,他不想委屈舅兄,便许他一个官位,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上辈子,俞昭庭想要将俞家夫妇接到东钺皇宫奉养,他们却选择留在灵溪县安度晚年,所以,俞景山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郭芳蕊却有所不同,还有,她懂医术,会泡制药材这件事也很奇怪,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改变?
这几日,他反复思量被自己忽视的事,听到小妻子关切的问话,他顺势道:“宜儿,药酒的方子是不是出自岳母之手?”
上辈子救走俞静宜的是自家表弟,那么就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王沭有可能会为俞静宜医腿,提供几张养身的方子,但后续的桃花酒,菊花酒以及俞静宜时不时少量酿制的几种稀奇古怪的酒该怎么解释,他将所有的事联系在一起,推断出这个结论。wWw.qikuaiwx.Com
闻言,俞静宜浑身一僵,她一早料到,防得住外人,瞒不过枕边人,但她没想到卫衡会一针见血地指向她娘。
与她爹不同,卫衡心思缜密,很难敷衍过去,且两人要过一辈子,胡乱编排总会被拆穿,她沉思了片刻,决定认下此事,无意识地用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你说的没错,那些方子是来自我外祖家,我外祖一家擅长调制药酒,因得罪了权贵全家遭难,只有我娘侥幸活下来,我娘不欲节外生枝,为了帮我治腿才把方子拿出来。”
在这个世道,别说是权贵,就是农户得罪了乡绅也有可能被逼迫到活不下去,仅凭这番说辞,不会让人联想到皇族。
卫衡眸光一凛:“对方是何人?”他有心为岳母报灭门之仇。
“娘不肯说。”俞静宜巧妙地推到她娘身上,卫衡总不好拿这种事去问她娘。
不过卫衡却是从这四个字中猜到了大概。
上辈子,郭芳蕊获悉了他的身份,俞昭庭成为东岳国君,她却依然忍下了灭门之仇,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仇人的身份是大晋皇族,他动不得,若俞昭庭出手会挑起两国的纷争。
由此,所有的未解之谜都明了了。
卫衡捉住那只一直在作乱的手指,送到唇边轻咬了一口。
俞静宜心尖打颤,愤愤地抽回,却是将他整个人一并勾过来,卫衡翻身含住她的娇唇,品尝盛宴。
不似新婚,胜似新婚,素了一辈子的小赘婿每晚都会缠上几回。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后想和离(双重生)更新,第 80 章 灭门之仇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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