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沐浴练刀结束,兀自去膳房转了转,毫不客气地亲自上手端了一只小笼屉下来,里头盖着刚蒸好的水晶虾包。她吃了一个觉得香甜可口,便想端回去让赵祚也吃上一口新鲜热乎的。
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自己为什么要多拿一份?
不过既然都端到门口了,便干脆大方地迈步进去,总躲着气着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路殊坐在桌边托腮抄起筷子,见赵祚已经起身站在榻边,右手将将扶着榻身,貌似有些不大好。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凑近过去扶他,别扭却又真心关切道:“哪......哪里不舒服吗?”
赵祚摇了摇头。
她无奈皱眉生起了一阵闷气,紧张地吩咐齐祥宣太医来瞧,推着赵祚回到榻上,安置他先躺好。
“小殊。”他唤道。
她心不在焉道:“怎么?”
“朕无意罚你,却让你受苦了。”
路殊一愣。
见他面色苍白如纸,虽心中仍带着不悦,却还是不免吓了一跳,立刻去探他额头,竟发觉手背蹭上了一丝湿润。
路殊根本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祚便咳嗽几下,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帕递过,耐心待他咳完,见上头竟残留着大大小小三四块血迹。
“五哥哥!”路殊惊诧地张开嘴,把那手帕随手扔在一边,又心神大乱要跑出去寻太医。赵祚拉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朕从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朕在乎的是你。”
路殊握着他的手,眼泪一颗颗往下砸,知道是昨晚那一番胡诌把赵祚气到了,立刻解释:
“五哥哥,我昨晚是骗你的......我没有孩子,那个都是我为了气你胡说的......”
她等着赵祚发火,可对方却只是看看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大理寺南门哪有夹道?哪有花园?”
路殊擦擦眼泪,愣道:“你知道?”
太医从外头狂奔而进,路殊被好言规劝着退到一边,来回思索赵祚方才话里的含义——他明明知道大理寺南侧门处没有夹道和花园,为何还要在榻边坐了一整夜?
她混混沌沌地坐在贵妃榻上,看着一屋子人疾风似地忙前忙后,待一炷香后太医派人去熬药,她这才有些呆滞地靠近过去问道:“陛下如何了?”
“最近天干气燥,圣上大病初愈又动气,急火攻心。好在咳出的血并非来自肺部,而是喉间的淤血,先前总是咳,把道管咳坏了,开几味药物即会痊愈。”
路殊黯然点头,那老太医背起诊盒,冲路殊弯腰行一礼道:“还劳烦贵妃娘娘跟老臣同行一段吧?”
她过去将帷幔放下,点好香炉,跟着那位太医行至暖阁外,这才提问:“大人有何要紧事?”
他摇头道:“算不得要紧,且与陛下无关。只是老臣多事,对娘娘先前出行之事有所耳闻,今日便多嘴一句,圣驾四个月前,曾与岑陶二位大人一同去了大理寺,可却是被禁军扛回来的,龙袍胸前全是鲜血。”
路殊心惊,喉咙发紧,点点头示意他续言。
“臣跟着黄大人一起来看过,圣上手里握着一片甲盖,久久未放,悲痛上头伤及血脉,一病不起了十来天。”
“指甲?”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追问道:“那后来呢?黄大人可曾将陛下病痛医好?”
他道:“陛下正是鼎盛之年,龙体无恙,您不必操心。臣今日只想斗胆嘱咐娘娘两句,陛下此段时日睡眠不佳,整夜头痛难寐也是常态。您现下回了宫,便安心伴驾,万不可再惹的他胸闷气结了......”
路殊立即谦逊地点头称是,那老太医也是个温顺脾气,又冲她弯腰行大礼。路殊眼疾手快地将人恭敬扶起,轻声自责道:“大人免礼,您赤诚一片,我听懂了。”
“圣上实乃国之根本啊......”他用长袖抹了抹脸,叹道:“偌大一国,财兵农商诸务压与一人之肩,陛下又是个凡事喜欢亲历亲为的,有兴国封禅的大抱负,臣今日也是实属无奈,这才插手您二位的内事。”
“我知道了,大人。”路殊点头:“我昨夜的确是跟陛下闹了脾气,以后不会了。”
那太医让路殊就此止步,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仪态,轻叹道:“陛下念着您呢,臣在这宫里伺候了先帝半辈子,见得多了。娘娘还这般年轻,不缺恩宠,以后多子多福,福气必然大把的有,又何必怄这一时之气呢?伤了自己,也挫了陛下的真心啊!”
路殊站在原地,看他行了个礼,身形摇晃着走在宫街上,自己也稍稍出神了片刻,吩咐身后的齐祥找辆轿辇,把老太医送回府邸。
她回到暖阁,喉咙里全是血腥味道,脚步艰难地走到赵祚身边,脱掉鞋袜跪在榻沿上,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胸口。
“昨晚明明知道我在胡说,你也不戳穿我吗?”
赵祚抬手断续安抚着她的后背,半闭双眼沉思道:“朕只是在想,小殊从不对朕说谎话,为何现下会用这样残酷的瞎话说出来骗朕。”
路殊抬起脸:“所以你又要生我的气了?”
“怎会。”他轻笑一声:“朕巴不得那是假的。”
现下倒也罕见认识到自己在此事上也并非没有错,她小羊羔般温顺地紧紧挨着赵祚躺下,把脸埋在他的锁骨处,委屈道:“之前都说了有事要说清楚,我莽撞,擅自逃出宫是不对,可五哥哥也不应该放我一个人不理睬。每次都说要跟对方解释清楚,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听对方的解释。”
赵祚道:“那朕先听乖说。”
“我看到你去张洁如那里看小公主,还骗我说她已经被废,那几日回来那样晚,都没时间同我说话。”
“朕没有废她,自认无法狡辩。”他轻声道:“私心不想让女儿的生母背上个罪人的名头,有些念及旧情的因素。那日陈实秋来请示朕的意思,也是朕一时气上了头,让他把你带到稷刑司,可谁知他将此事移交给了旁人,那人会错了意,才把朕的宝贝关到天牢里去了。”
路殊冷哼一声:“你现下一言蔽之,可知我在里面收了多大的苦?”
“朕赔罪。”赵祚撑起身子,将床头那碗放温些的药拿来,仰头饮尽道:“小殊想让朕怎么赔,朕就怎么赔。”
路殊也被他顺带抱起,掏出帕子帮他擦擦嘴角,摇头叹道:“我才不让你陪罪呢!反正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也不在乎!”m.qikuaiwx.cOm
赵祚将她架起坐在自己腿上,仰头问:“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是‘朕’了?”她歪着脑袋疑惑道。
“今夜不是。”他摇头:“以后再也别走了。”
“以后五哥哥好好休养,我会安安分分待在宫里,待在你身边,保证你随时都能见到我。”她低头蹭了蹭赵祚的鼻尖,终于忍不住笑道:“为什么蓄起胡子了?下巴好扎。”
“懒得每日修剪,嫌弃了?”
路殊道:“不会嫌弃。”
她低头吻住赵祚,两具温热的身体相紧贴良久,路殊好容易得空挣脱,拍了拍正在啃咬她脖颈的赵祚的背,不由笑道:“我先沐浴吧。”
“不必。”
路殊刚被他推在榻上,便铁了心地将人推开,气喘道:“不行!在外头奔波了一身尘土,夫君等等我好不好?”
赵祚无奈,心中纵然有千般不乐意,现下也只好高抬贵手放人跑去沐浴,自己则是徘徊在榻上桌前哪里都不顺遂,总怕这人一跑便又不回来了,来回等了好几炷香的功夫也没动静,正坐不住要去御池寻寻她,便听见路殊遣退外头的内侍丫鬟,从屏风后头出现,蹦蹦跳跳地朝他奔了过来。
刚一被打横抱上榻,她便冲赵祚傻傻一笑,不知为何忽然没了方才的架势,有些紧张地绷起肩背,坐在对方怀里不知要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间隔太久的缘故,生疏感竟是与第一晚侍寝那次不相上下。
【生命的中和谐】
小狐狸嘴上这么调侃,可实际却没动,听话的任人抱着,轻轻抚着赵祚的背,轻轻唤道:“夫君,夫君......”
“是朕的错。”
路殊一愣。
“朕以为你只是在稷刑司软禁,这个月又忙,丝毫不知小殊受了这样的苦。”
他声音沙哑,头一回显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轻叹着将路殊放倒在榻上,自责道:“瘦了。”
“没有,我都又吃回来了,我在师兄那里蹭饭,他们伙食特别好!”她安慰道:“不要自责,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不提便罢了。”
路殊用指尖轻点着赵祚枕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毫不在乎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帮他解开了发冠,温柔地顺了顺头发。
她撅起有些红肿的小嘴道:“对了,为什么和师兄串通好了骗我?”
“无奈。”他伸手揽住路殊的腰:“不骗你,你怕是永生永世也不愿回来跟朕见面了。”
路殊裹着被单,缓慢从榻上撑起身来,伸手拿起那张小台上放着的银盘,道:“五哥哥以后都不用捈这个了,我现下回来,若是你真的喜欢这个味道,直接闻我就好了。”
走的时候还剩下大半盘,现在已经没多少了,她顺手捈了一些在耳后,俯身吻了吻赵祚的唇角。
赵祚伸手拉她,闹了一会儿,路殊忽然脸色一变,不知所措地停顿在了那里。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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