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尧!”
甘景扒着碗中的饭,抬头问道:“怎么了?”
郑牧行趴在桌边,火急火燎道:“殊姐姐不见了!”
“不见了?”他毫无诚意地回了一句:“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他放下手中的碗筷,哄了哄急到眼角发红的郑牧行,解释道:“师妹必然是有事才会自行离开的。”
郑牧行歪着脑袋反问道:“你不是说今日一早就要上京吗?怎么我都办完事回来了还没出发?”
“你说上京?”他端起碗接着扒饭道:“不去了。”
“圣上病危这么大的事说不去就不去吗?”
甘景模糊道:“假的,圣上正值虎狼之年,怎么可能病危?”
郑牧行一把夺过他的筷子,暴怒道:“这都什么和什么?你说清楚再吃!”
看了看面前还冒着热气的四菜一汤甜糕酒浆,甘景认命地放下碗,冲小祖宗道:“我那是刻意说给师妹听的,让她早日回家去,别在外头瞎晃悠。”
“什么打扰过日子?”郑牧行皱起挺翘的鼻梁,“让她回家就让她回家,为什么要说陛下病危?殊姐姐说她同夫君和离,家里回不去了,她一个人能去哪儿啊?”
甘景挑眉:“同夫君和离?你知道她夫君是谁吗?”
“谁?”
“是陛下,当今圣上,姓赵的那位圣上......”
郑牧行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甘景趁机将筷子抽回来,波澜不惊地扒起了饭。
“怎么会?”郑牧行道:“她怎么会嫁给皇上呢?”
甘景叹了一声,“我先前也不知情,她嘴严得很,从几年前在特磨道救你那时便丝毫未透露半分。这次还是京城那边忽然传了急件来,我当时还吓了一跳,想着北边没有要事是不会百里加急的,谁知竟然是封圣旨,吩咐务必将她留住。”
他从桌角拿了一套全新碗筷,将汤盅里那只鸡腿夹给郑牧行,打岔道:“不是最爱吃辣吗?这煲特别够味,尝尝。”
郑牧行有些不高兴地接过碗,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殊姐姐先留住,反倒撒谎骗她?”
“我也不想,但陛下第二日又亲自给西南驻军来了御信,命令我撒个这样的谎让她回去,我有何办法?难道咱们仨还能串通一气瞒骗陛下不成?”
“可......”小少年懊恼握拳:“姐姐回去,皇上会不会罚她?”
甘景轻笑道:“应该不会,你没听说过京城那位殊贵妃吗?”
“听说了......但真的没想到会是殊姐姐。”
“行了,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少年垂眸戳了戳那只炖软烂了的鸡腿,略带沮丧道:“一直挂念姐姐的安危,本以为当年一别后,此生便无缘再见,这次好容易重逢,却连个告别也没有。”
甘景拍拍他的手臂:“起码这次知道她去哪了,以后常联系便是。”
“最近刀练的如何?我出去了半个多月,偷懒了没?”
郑牧行立即不满道:“我没偷懒,你不在的时候就是殊姐姐教我,她说李易盛师父是专门教的她刀法,可比你这个学剑出身的高明......”
甘景不屑道:“她待如何?我师父就是练剑术出身的,我们才是得了精华要领!”
他现下完全没了对外那副冷峻严肃的架势,一张俊脸上写满着幼稚和被冷落的不开心,郑牧行赶紧给他添了碗饭,夸道:“对对对,你是最厉害的!”
甘景:“不觉得敷衍吗?”
“哪里敷衍,是真心话,我现在已经能和右督军打个平手了!”
眼巴巴夸了好一会儿,这才将这人哄好,郑牧行长长舒出一口气,心道这人真是仗着比他大几岁便愈发没有分寸,到头来竟然还得让自己这个年纪小的又夸又捧,给他找些存在感出来。
这屋子的门槛像是带着什么玄幻的法术似的,那位叱诧风云冷若冰霜的镇西王直要一跨过它,便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wWw.qikuaiwx.Com
郑牧行第二天给路殊写了封信,大约是想确定她回京后一切都好,又替甘景赔了个不是,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京城这边,路殊收到他的亲笔,其实也并没有责怪师兄,反倒觉得自己打扰了人家却没有告别,实属失礼,于是便认真将自己事件的来龙去脉写进回执当中寄回给他,并邀请他们来年元正来京城做客。
距那日诊出身孕已有五六天,现下赵祚不允许她出去走太久,连每晚例行的膳后散步都缩了一圈的路程。她只能在黄昏时去外头花园里转转,为避免沾染暑气,一炷香后就得强行被架回来。
过段时日制科试一过,赵祚便打算带她到东边的行宫避暑,等夏天结束了再回来。路殊自然是万分愿意的,东郊避暑行宫离岑青他们也不远,地方又大又凉快,最合适喝酒享乐,惬意小聚一下。
除去她现在有不许碰酒这条铁律之外。
而路殊实际也没什么大的反应,那几日难受是因为先前不知肚子里有小朋友,作息饮食没个规矩,现下被看管得严严实实,一切循规蹈矩,自然也就没什么不适之处了。
制科的考试并不定期,还是要通过各地名士举荐,看看哪位举子德才兼备。至于书写层面的考核,倒不是非常严格,最主要的是看合不合礼部诸位大人以及圣上的眼缘。前些天刚刚殿试了一回,大约有了个成绩,赵祚这两日亦在仔细翻看名单与荐信,想将这推举来的二十多位举子了解的更深刻些。
以降阁也推举了一位进来,叫席潘,路殊专门问过,据说表现还不错。头一轮的成绩大概筛选出半数人,后面的评判则以问答流利度与德行为标准。路殊虽说对自己这两位师兄还是很好奇的,但也并没在赵祚那里多提什么,毕竟讲究公正不徇私,朱闳先生必然也不希望二位师兄以这样的法子金榜题名。
可赵祚今日回到暖阁时却有些反常地面色不善,大抵看得出发过一场火。路殊在午膳时借故出去一趟,叫住齐祥问了个所以然。
“齐公公,陛下今日为何不高兴?”
齐祥看了看屋内,无奈摇摇头,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路殊带到了暖阁外头的廊下,这才答道:“回贵妃,前些日子殿上对答一过,便只剩下六位举子,今早听礼部的人来报,说其中排名三甲的一位,昨晚到贡院南边一处巷子嫖了暗娼,被巡街的士兵逮个正着。陛下今日一听怒不可遏,下令将他资格剥了,十年内不许再参加科举。”
路殊大惊道:“啊?他为何会到暗巷去?这节骨眼上......不是上赶着自毁前程吗?”
“奴才也不知呀!”他叹道:“据说他是喊冤了的,家里头还有妻儿老母,但被抓也是证据确凿,说不清了。”
路殊:“那暗娼馆子平日哪有人去查?这么巧就是昨日吗?”
齐祥摇头:“大约每半年会查一次,估摸是赶了个巧。”
她有些惋惜地撇了撇嘴,又问:“您见过那位举子没有?为人如何?真是会逛花柳巷的人吗?”
“老奴也只是跟皇上上殿的时候见过几面,他口才文章都不错,还得过皇上几回夸,为人处世之类倒是不大清楚,但据说他们县里的推举缘由,貌似是他父亲当年助县里筑坝,磕伤脑袋死了,母亲从此也一病不起。家中贫寒,可这年轻人却胸怀大志,千辛万苦跑去了当地学堂求教,十几年苦读,品行俱佳,这才被推举了上来。”
“若是这般,那确实是可惜了。”她叹道。
“娘娘您也知道,皇上最厌恶言行不一者,平日作风不端的腌臜官员,刚登基就筛了一批,况且这举子此番行径......也确实难堪。”
路殊点点头,让齐祥先下去歇着,自己独身一人踱步回了暖阁。
赵祚帮她挑着鱼刺,对今日之事只字未提,路殊冲他笑了笑,弯起眼睛问道:“听说今日有举子惹五哥哥不高兴了是不是?”
他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你都听说了?”
路殊夸张地愤愤道:“这样的人,他们县里还敢推举他上来,真是不想要命了!”
赵祚冷哼一声没有回话,她又转而好奇道:“那哥哥有没有亲自见他问个明白?”
“他有胆在皇城脚下找暗巷,朕难道还要亲自见他吗?”
她立刻扯开话题道:“别气了!好容易中午回来陪我一会儿,别为这些事情焦心。”
赵祚这才缓了脸色,笑道:“下午没事,都在暖阁陪你。”
有关那个举子的祸端,路殊猜测赵祚心中应当也有疑惑,但奈何现下正在气头上,估计也听不进去,便还是先不提为好。她站在镜前看了看自己的腰和腿,问赵祚道:“能看出肚子来吗?”
“这才多大月份,一个多月能看出什么。”
“可我觉得自己胖了。”
“哪里胖?朕倒希望你胖点。”他宽衣躺在榻上,浑身放松,冲路殊招手道:“先午休。”
路殊躺进去,凑在他身边,拿起扇子扇着风,小声试探:“五哥哥,咱们去了行宫,我能叫栖迟他们来跟我玩吗?”
赵祚暗了暗眼神,敏锐问道:“你想叫岑青和谁?”
“就是我堂兄堂嫂、栖迟还有我好朋友李曼。”
赵祚一点都没犹豫,干净利落道:“不行。”
路殊:“?”
赵祚又重复一遍:“不行。”
她噌地一下坐直身体:“为何不行?我堂兄现下调职回京,赫连回了苗岳,栖迟自己玩也没意思。还有曼曼,我见个姑娘家怎么了?”
“想见路乔可以,其他人不行。”
路殊气鼓鼓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质问道:“凭什么你就可以到处去见后宫妃子,我见见好朋友都不行?”
赵祚:“胡说,朕哪里去见过旁人?每日躺在你身边的难道是傀儡吗?”
“哎呀!那就让我见见栖迟和曼曼吧!求你了夫君!求你了五哥哥!求求陛下了嘛!”
她软了语气求情半晌,赵祚捏了捏有些发热的鼻梁,总算无奈道:“这两人只能选一个,你自己挑。”
“两个都见好不好?”路殊伸出舌尖去舔他的耳垂,又黏黏糊糊道:“答应我吧?”
最终还是妥协了。
路殊趴在赵祚胸前,冲人脸颊亲了一口,怕他改变主意,便立即打岔问道:“下午无事,陛下想做什么?”
“好好歇歇,最近也有些乏了。”他托住路殊,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五哥哥想要吗?”她缓慢凑近他耳边,再次伸出舌尖轻舔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臣妾侍侍寝?”
赵祚搂着她的手略微收紧,轻轻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绵绵密密地亲吻起来,三两下便把人剥落的只剩件大敞着的松垮里衣,路殊也顺势贴上去褪掉他的里衣,轻轻啄了一口。
“现下胎像不稳,还不可侍寝。”他低下头游走着亲吻一阵,手也没闲着,把路殊折磨的不停乱扭。
闹了好一会儿,路殊被他折腾到动也动不了,只能一边趴在赵祚身上调息,一边小鸡啄米似的要打瞌睡。赵祚摸了摸她的脸,小声叫她醒一醒。
“朕给你倒水漱漱口,把东西吐出来。”
她懒洋洋地扭了两下,擦了擦嘴角,侧过头抱怨道:“你别去......我都已经吞下去了。”
赵祚无奈,还是披件外袍下了榻,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来。路殊漱完口,又凑上去喝了两口,抱怨道:“你一弄我我就困了。”
“困了就睡,朕给皇儿读读书。”
“他这么小一点点,耳朵都没长出来呢,有什么好读?”
“黄爱卿说了,胚胎生而有性,所以胎养有教,平日弄些声乐散文一类颇有好处,朕先练练手。”
她迷迷瞪瞪拢了衣领,点点头任他读,自己则枕着赵祚的那只枕头睡着了。他在一旁随意读了一刻钟的《左传》,见小狐狸睡沉,便独自起身去看那几十封晨间搁置了的请安信,吩咐厨房给路殊熬点小米粥,再把先前新鲜运来的杨葡萄橘和荔枝一类取些过来,待她醒了吃。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横刀贵妃养成指南更新,第 88 章 暗巷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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