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说过了。”屠雯雯道:“可我只是圣教中,最低等的兔妖而已。不过,这回有沈燃在,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屠雯雯向赵小妍讲述了即将发生的事。
“那时我只听说,韩临要在夜枫郊外排阵,众人也不知他要干什么,但教主下令,无人敢不从。”
“你与玄一,还有其他教中高层都接到了命令,带领众修护阵,我是结束后才知,他要排的是天召大阵,选的地方,是天涧谷后的飞鸣山。”
韩临选了四位教中高手,率众修守护飞鸣山四方,但不可进入飞鸣山地界。
在得知此消息后,潮汐立马用喻沐尘给她的传音符,联络了喻沐尘。
比起传音术,传音符更不易被有心者以术法探听,可隐藏音波传送时所用的灵力。
喻沐尘曾在五年前南疆的某处山谷中,捡到过韩临的蛟蜕。
南疆山谷中的毒虫鸟兽,在分食着蜕下的皮。
喻沐尘捡到的鳞片很小,但与潮汐分析后,两人都推测,韩临的本体应是灵蛇或蛟一类的异兽。
他每五年,需要蜕皮一次。
蜕皮期间,便是他最脆弱之时。
当时的二人,已推算到了韩临近期需要蜕皮。
潮汐入教这些年,韩临不是在杀人就是在闭关,他偷偷躲起来蜕皮,谁都不知道。
她想不通为何这次,要如此声势浩大。
“要不……这次先看看?”她道:“我总怕出问题。”
反倒是喻沐尘跃跃欲试:“难道还要再等五年吗?你还要再待在此地五年?”
“我自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了,可……韩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潮汐道。
那时的喻沐尘,年少轻狂,恃才自傲,他心理想的是,就算是计谋,他也不怕与韩临一战,他倒要和这魔王比比,谁更混,更恶,更技高一筹。
“那不就得了。”他道:“护阵者共有几万?”
“三万。”潮汐道:“西面、南面各一万,我在山背,玄一在东面的天涧谷,山背地势高,易守难攻,天涧谷是山谷,可设伏,各给了五千。”
她盘算后道:“这五千人里,属我麾下,能听我命令的,只有两千,但都是我仔细挑选的人。你们可从南边攻入,我自后夹击。倘若……”
她不放心道:“倘若失败,便直行往北,我放你们走。”
当日潮汐站在山巅,心绪不宁。
直到那天的骤变,乌云压境。
她冒着雨飞进了韩临所设的禁入区内,看到了自那闪着电光的乌云中降下的赤色巨龙。和站在韩临身边,为他护阵的紫蝶。
心知不妙后,潮汐立即返回山背,带人赶往南边。
受天召阵影响,飞鸣山境内大雨滂沱。
潮汐冒雨飞在最前面,她想用传音符告诉喻沐尘,时态有变,立即撤离。
可这雨却蹊跷地能使符术失灵。
待她赶到飞鸣山南面时,圣教与淮洺的修士,战得正酣。
淮洺有备而来,势如破竹,占据上风。
她眼光精准,飞去了喻沐尘面前,一掌将他推出了十几步。
站稳下盘后,袖风一摆,一架古琴托于臂上。
右手捻弦,剑气随琴声飞至。
喻沐尘是有不解的,他依稀猜到了潮汐的意思,但他不想放弃。
也不去理会潮汐的阻止,反而趁着击退的掌式,退开后,独自朝飞鸣山内飞去。
潮汐要上前阻止,却被喻清竹拦住了。
也正因那日的喻沐尘,得见了龙身,真切地与韩临对战一番后,才有了日后的斩龙大阵和诛神之刃。
赦罪沿着烛龙的脖颈,绕了一整圈,接踵而至的,是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滴血的伤口,快速复原。
喻沐尘没再恋战,抽身飞出,韩临恢复人身后,自后方穷追不舍。
他快一步飞出,朝着人群大喊:“快撤!战况有变!”
喻清竹正与潮汐缠战,闻声后,跃鲤剑转守为攻,那剑身泛起金鳞,快速向潮汐席卷而去,不过片刻,便将她连人带琴,一起封住了。
身不能动,又见那鳞片化作灵气,钻入四肢百骸,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
灵气运行受阻,潮汐当即败阵。
此时韩临也追赶而来,只差一步,竟眼真真地看着喻清竹带走了潮汐。
他头脑清晰,吩咐左右:“咱们人数上吃亏,但人少速度快。分三小股撤退,打乱他们的阵型,若遇堵截,快速猛攻一点突围。”
这三小股的领头人,分别是他自己、喻沐尘与沈燃。
喻清竹这队,所面对的圣教魔修,明显更多些。他们是为抢夺潮汐而来,更有韩临在后,紧追不舍。
喻沐尘那队,仍旧选择长驱直入,自北面的山背撤离。他清楚,潮汐已将人全数带入南边,北面的山背,是现是空门。
而沈燃,则是因善后,规整散乱的修众,最后撤离。
被夜枫城中赶来的援兵堵截,被迫撤往了东边的天涧谷。
玄一正蹲在一处稍微不是那么险峻的半山腰,发呆。
他看似什么都没想,却又什么都在想。
沈燃……也来了吗……
此战后……就是敌人了。
我还要在这烂污里待多久?滥杀的事还做得不够吗?难道真的要手上沾满沈燃同修的血,真要让他恨上我,才行吗?
若他与我反目……我还有何颜面偷生于世?
他想到潮汐,他知道今日大战,有潮汐与喻沐尘的串通。
潮汐甚至还想到了他,特地将他安排来了这天涧谷守着。
这种地形,来了就是自寻死路。
玄一抬头看了看头顶层层叠叠的山头,又踢了脚下的石子,那石子沿着近乎垂直的山壁,没落一会儿,就掉进了蜿蜒似迷宫的山谷。
这山谷石壁上,提前埋了炸药及引爆符。
修士的境界不同,飞行的速度、高度及时间,都有不同。
这山壁的高度,就连玄一自己都不能保证,能在三个纳息回气之内登顶飞出,毕竟直直的往上飞,可比平着飞,损耗灵力太多了。
且他每次纳息回气,至少需要半柱香。
山壁坍塌,巨石滚落,被砸中就是必死无疑。
若放弃往上飞,直着飞寻找出路,不熟悉地行者,在整个山谷被炸塌前,要带着数千人撤离,简直痴人说梦。
“别说区区几千修士,就是上万人,都得埋在这儿。人越多……越难办!”他拿起腰间的酒袋子,灌了一口。
被辣得龇了龇牙。
他当然希望,得到的消息是韩临已伏诛,可真的能那么顺利吗?
只能祈祷不能来人,但……就算他这没来人,他苟活过了今天,明天呢?
明天……潮汐会因为通敌,被韩临杀了吧。
她死了,我怎么办?
十年的情谊,让他不再是赤条条一个人。
他瞻前顾后,他纠葛万分。他怕潮汐死,怕沈燃死,甚至害怕他身后这五千,他一手带起来的弟兄们死。
本以为可以当个无情的杀手,却奈何处处有情。
那人群卷过尘土,自远方来时,玄一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他脑中闪过与沈燃初见时的画面。
那是他被选为教主护卫,因韩临要参加门派大会,他跟着韩临第一次去了淮洺。
那些清高的正派,对圣教嗤之以鼻。
玄一自己也清楚,圣教本就不光明磊落,他是自地狱的污泥里爬出的,不能算人,是恶鬼。
而能从那地狱的污泥里爬出的恶鬼,都有着一样共同的特点,便是顽强的求生欲。
他不想死。
正是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才甘为韩临的犬牙。
而沈燃,是玄一的反义词。
是成长在阳光下的,正人君子。
玄一跟着负责接待的沈燃,去到了被安排的住所。
沈燃始终谦逊礼貌,或许是对圣教有意提防,玄一的住所,被安排在最远的院子。
他走在前面,玄一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却见他缓缓回头,带着笑意:“我瞧着兄台的面貌倒是不常见,敢问贵姓,如何称呼?”
玄一原只看见他的侧脸,如今转过身,倒是更加笔挺英俊。
“我……叫玄一。”他蓝色的眸子拘谨着。
“那我可称你玄兄弟。”他道:“我名沈燃。”
“自然的然?”
他摇头:“燃膏继晷的燃。”
那次他在淮洺待了小半月,沈燃说是陪同,实则是监视,跟了他小半个月。
奇怪的是,玄一并不觉得他烦人,反而很是乐意与他攀谈。
沈燃的教养与礼貌,还有恰当的分寸感,都让玄一觉得,自己终于被平等的对待了。在沈燃面前,他不再是只韩临饲养的残暴恶犬,而是一个人。
于是他小心翼翼藏起沾满污秽流着脓血的伤口,将身上最干净的所在,展露给他。
二十出头的年纪,那水蓝色的眸子和清澈爽朗的笑容,是他仅存的本我。
“玄兄弟家在哪儿?”
“夜枫……周边。”
“是修真氏族还是门派?”
“只是……普通的农户。”
“竟将玄兄弟生得这般好。”
玄一表面上腼腆地笑了笑,却在心里反问:好吗?奇快妏敩
他不似潮汐,入圣教时已经十三岁了。对入教前的事,能记得很清楚。
可这并不代表,他有家人,哪怕爹娘只是普通农户。
玄一曾是个在西疆边陲小镇上乞讨的孤儿,他没有父母,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后来有行商为了能在西疆做生意,就将些没人要的小孩,抓去献给魔修。
有些歪道,食童男童女的血,增加修为。
那魔修生的可怖,不大的小屋里,全是死去的小孩。他一口,能生生咬掉小孩儿的半个脑袋。
一笼一百多个,不够他吃三天。
玄一就在那一百多个里边,那魔修一顿饕鬄后,所剩的小孩,多数都被吓死,吓疯或咬舌自尽了。
玄一用他们的尸体,将自己盖在最里边,渴了就喝肉缝里流下的血。
他运气好,在还剩七八个时,那魔修死在了圣教的杀手刀下。
他看似得救了,却坠入了另一个牢笼里。
南疆这块地方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因与中原隔着群山,距离太远,便成了魔修们躲避正派追杀,盘踞修炼的所在。
也正因他们的到来,本世代居于南疆的百姓,遭受了长期的压迫。
韩兆在与蔺沧海决裂后,逃到了血城。他怀着要与道宗一战的决心,站上了血城的巅峰。
后来,血城自然成了韩临的地盘。他养精蓄锐了百年,才勉强将杀蔺沧海时所受的反噬伤养好。
随后便着手于天召大阵。
韩兆身体所拥有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排布大阵,且还需要数不清的灵宝。
于是韩临将血城中的魔修们,一部分放在了空间魔城中,用韩兆的身体,将神力转换成魔气,帮助他们修行。另一部分,包装成了圣教。
以济世苍生为教义,成为了韩临强取豪夺的遮羞布,也成了韩临,翻越群山,逐鹿中原的敲门砖。
而夜枫,正是他敲开的第一扇门。
韩临很早就发现了天脉上的另一道封印,为了召回龙身,和破除天脉上的封印,他需要更多的爪牙帮他办事。
为了更好的控制这些修者,韩临创建了地牢,从孩子开始挑选好苗子,并用所学的蛊术,使他们不敢反抗。
但他仍日夜处在焦虑之中,天召阵需要双神之血,而天脉上的封印,如何能破,他没有半点头绪。
直到遇见潮汐,才算看见一丝希望。
可只是潮汐不行,平凡的身体,会使神血也变得平凡。他需要的是有强大灵力,可将体内的神血激活的潮汐。
他算准了排天召阵的时机,要在最短的时间,得到他需要的神血。
那时的玄一,以为离开淮洺后,便不会再见沈燃了。
至少不能经常见到了。
于是开始时他蛮不在乎地说了很多谎,此后渐感沈燃的真诚,待到要离开时,又开始后悔说了那些话。
临别前夜,沈燃在城南一处小巷子里的路边摊找到了玄一。
他桌前摆着一碗白面,见沈燃有些无措:“好巧……请你也吃一碗?”
“不是好巧,我自太阳落山就一直在找你。”沈燃坐去他对面:“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玄兄弟。”
“找我?”
“我打听得今夜不是你当值,便来找你了。”沈燃道:“你不喜与别派人待在一起,我便往深巷里找,只可惜与你实在没有默契,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到。”
他从筷筒里拿了两根筷子,在桌上并齐后,白面也上桌了。
玄一见他埋头嗦面,那声响还不小,便也没了顾及,挑面吃起来。
“找我干什么?”
“明日就要走了吧?”
玄一嘴里嚼着面,嗯了两声。
“我还是头一次吃摊上的白面。”沈燃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只有汤面和小葱,居然还挺鲜的。”
“要不再加个蛋?”
“你付钱?”沈燃问。
“哦。”他答。
“怎么还有些不情愿?”
“没有。”玄一喊了句:“老板,这里加个荷包蛋。”
沈燃又问:“常来?”
“你不知道吗?”玄一倒是清楚:“喻家的暗卫,自我入城第一天,就一直跟着我了。”
沈燃笑笑:“倒是没听他们说起过,不然也不可能找了两个时辰。”
随后,便见他挥挥手。
暗中跟了玄一小半月的气息,终是消失了。
玄一喝完了汤:“再来一碗。”
沈燃有模有样:“再来一碗。”
“不算常来……”
他这句不算常来,却被上面的老板听去了,那老板乐呵呵反驳道:“天天来,一次最少三碗,这都不算常来?得亏有您捧场,不然我都不晓得,我这儿的白面这么好吃。”
被戳穿了的玄一,脸上有些红,像是喝了酒上头般,他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嗦面。
沈燃又道:“上次跟你讨论刀法,觉得受益良多,我那有几本刀谱,明日给你一起带走。”
“不要。”
他平常装的很和善,又爱粘着沈燃说话,因二人十分投机,故而他基本没有反驳过沈燃的提议。
相处后,他也知道,初见时他那句“燃膏继晷”不是白说的,即使是圣教不修炼就会死的地牢里,似他这般勤勉的都少见。
对此他只淡淡道:“玄兄不知,喻城主家独子的那份天资,催得我不得不勤勉。”
“可……”沈燃不解:“那是对修为有增益的东西。”
玄一放下筷子,小摊外还飘着雪,他那水蓝的眸子,在面摊的雾气里,显得遥遥不可及。
“拿去吧。”沈燃低头,吃了口面:“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送你的。”
“沈公子是在可怜我吗?”玄一苦笑了两声:“戏班要散伙了,咱们俩也不用再演心心相惜,兄友弟恭了。”
沈燃一时哑口无言,他停下筷子,不解地看着玄一。
“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农户的儿子,夜枫城与淮洺城也不同。明里暗里提防着我的人,何止那两个暗卫。”玄一的声音不大,面摊的矮桌很窄,一张桌面对面也只够摆两碗面。
雾气那头,那蓝色的眸子凑近,还有他微红的鼻尖:“增益修为,你沈公子增益修为,是为了跟喻沐尘较劲儿,我增益修为……是为了什么?”
他垂眸:“为了……行杀戮时,留着这条贱命等夜枫与淮洺反目之时,死在你的剑下吗?”
再睁眼时,他眸中带着明显的水汽:“你知道我是圣教培养的杀手,更知道圣教的皮下,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既要提防我,又何必摆出一副我说什么,你都信的样子?找了我两个时辰……找我就为了羞辱我吗?”
这些年,圣教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沈燃自是有耳闻的。
圣教本就起源南疆,虽背地里大多叫它邪/教,但各城百家争鸣,小门派起起落落,新老更替,雨后春笋,实属常见。
他要建圣教,还是建地窖,都无人能管束。
且韩临明面上,还有布教的圣行者做掩护,在各地广布教义,援助百姓。
如今又有夜枫城作基,早在一众小门派中脱颖而出了。
韩临抢占灵宝,或吞并小门派时,喜好偷偷的灭门。便是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也避免有门派后人,顺藤摸瓜寻仇。
他也知淮洺强盛,始终没惹到淮洺与道宗头上,喻清竹清楚这些,数度想出手制约,却苦于没有名目。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因淮洺时刻注意着圣教的动向,也救下了几处被圣教盯上的小门派。
颜家的玄刀门便是其中一处。颜家与喻家,算是世交。
但那次,钟巡与喻沐尘迟到了一步,颜家满门及门生,共三百九十人,只剩下了颜扬。
那时潮汐认出了颜扬,为放颜扬生路,杀了圣教的同伙。
喻沐尘从留下杀手的尸体上,找到了异蛊的残留,本想留着去兴师问罪,可韩临的残忍出乎意料。
那几具尸体,还没等到天亮,就全化成了脓水。
由此可知,中了异蛊之人,死后尸体也会被蛊虫啃食殆尽。
面摊中的沈燃张张嘴,想解释什么,终是愧疚的叹了声:“我并无此意。”
“你并无此意,可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羞辱!”玄一紧咬着后槽牙,若是松懈一下,眼泪便要溢出眼眶了。
“凭什么沈燃出生修真世家,天资聪慧,顺理成章拜入名门,掌门首徒备受青睐。凭什么沈燃可以人品端正光风霁月,温和亲善。我知道……你是特地来找我告别的……你对我那么好干嘛?我这种人……怎么受得起沈少爷的关心。”他的语气渐软了下来,最后那句,仿佛是说与他自己听的。
“我一直觉得老天爷欠我的,他不该这么对我,他不该不把我当人!所以我更要活着,为了活着杀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脚下所踏尸体,皆是我活着的绊脚石,皆是该死。”
“可你让我觉得,我的苟活,是错的。你越是对我好,越是不留余地的坦诚,越让我觉得自己脏。”
“沈燃,我的单纯、恭顺,我的爽朗全是装的。”
“我十岁进了地牢,那是韩临选拔杀手的地方,方法很简单,一千多个孩子,五年时间,只有一人能出来。”
“我就是唯一的那一个,我早就不恭顺,不爽朗了。”
“我从那里边出来,就只懂八个字‘挡我者死’和‘及时行乐’。我本该在花街搂着姐儿睡觉,是你非得跟着我,害得我坐在这冰天雪地里,陪你吃白面。”
他终是说完了,舒服了。
长久的沉默后,他埋头吃光了碗里的面。他又说谎了,其实比起花街的姐儿,他更青睐这碗热热的汤面。
他想,是因为他没玩过淮洺的窑姐儿,只吃了淮洺的白面。
细盐、酱油,还有喷香的荤油,用水冲开,下入刚从滚水里捞起的白面,再撒上葱花。
干净、简单,又香又暖。
“沈少爷,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是见不得光的。见光之后,就更懂了黑暗的肮脏与卑微。你让我再怎么回黑暗里,再如何拿起刀?”玄一拍了几枚铜板在桌上:“走了,就当咱们不认识,杀我时也不用手软。”
沈燃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玄兄弟,你今日能跟我说这些,便也是坦诚了。沈某能力有限,但愿意不留余力帮你。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是空话,但若能改变,我愿跟你换,将人品端正光风霁月的沈燃,让给你。”
玄一甩开了他的手:“算了吧,我当不了人品端正光风霁月的沈燃。”
那时的玄一不知道,沈燃一直记得这话。千年后,他应天时下界,排回溯大阵。他将天道给他的身份,让给了玄一,这才有了才华横溢,放荡不羁,英俊潇洒的沈大导演。
代价便是沈燃放弃了作为天神的修为和记忆,成了魏锋。且为了保护他,早下界了一百年。他带着不同于凡人的神格与迷茫,在没有修者的世界里,独自钻研修行了一百年,才等到他。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大佬他巨宠我更新,第 116 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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