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您的朋友,我不会怠慢。”
玉面书生彬彬有礼道:“摘星楼分七层,不过是请他二位到楼下,去看看何为心魔幻境。我已经吸食了整个镇男人的阳气,法力大增,幻境保证真实,他们定会有个不错的体验。”
这个世界,的确由玉面书生操控,倘若逃脱不了心魔,在幻境中嗝屁就真的嗝屁了。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现下强攻并非上策,齐晚魅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老兄,你千方百计引我来你的主场,怕是有所求吧。那么,先让我看看东方小丫头?”
玉面书生拂袖一挥,床上便多了一个人——东方念两手交叉,安静地躺在消瘦男子身侧,像是睡着了一般。
诚然,东方念也算倒霉,玉面书生体内的日灵金丹感知到齐晚寐重生后,根据金丹指引,赶了七天七夜的路,到了香雪海山脚之下,原本就没有法子引出齐晚寐的,可偏偏撞上下山转悠的东方念。
看着东方念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红色糖浆渣,齐晚寐道:“用吃的引诱小孩子,您真是有心了。”
“有因必有果,这个因是您啊。”
齐晚魅怔住了。
“小丫头虽然贪吃,但百行以孝为先。”玉面书生手中幻化出一根冰糖葫芦,“这个,是打算送给你的,继母见面礼,小丫头可太孝顺了。“
“······”
“小丫头心思单纯,我随便一问,便诓出了个大概。她说她的新继母是如何如何的风姿明媚,父亲是如何如何鼎力相护。两人又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确定下双修之约。我一猜,这继母便是前辈您了。”
既然是名义上的继母,重生后的齐晚寐必得做做表面功夫。
玉面书生在香雪海瞒天过海,以东方念相挟,便是请君入瓮的最佳之法。
齐晚寐道:“你引我来这,跟你弟弟有关?”
玉面书生讶然:“你怎么知道?”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不瞎啊阁下。”齐晚寐瞥了一眼床上瘦弱的男子,补充道,“怎么,找我抽魂换体?”
“鬼婆婆不愧鬼婆婆,聪明,爽快。”
这还用说,床上两人,东方念是完好无损的健康之躯,男子是残缺僵硬的受苦残体,两人灵与体异常契合,而普天之下,能抽魂换体的非鬼婆婆齐晚寐莫属。
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我找了这么多年的肉身躯壳,没一个合适我弟弟的。”玉面书生看向东方念,眸中三分疯狂在剧烈地燃烧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了!”
齐晚寐声调微升:“你既然知道她名义上是我的女儿,请我来害她,是不是有些过于愚蠢了?老兄?”
“您也说是名义上的,如今您不过是虚以为蛇,您和少衡君可是有不共戴之仇,这道门百家谁不知晓?当初晚玉死——”
“不用你提醒我!”齐晚寐微压怒火,“这样,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你把体内金丹刨出来给我,我救人,干不干?”
“成交。”
玉面书生竟是没有丝毫犹豫。
齐晚寐倒是有些愣了,她是想赶紧收集日灵金丹,解开血契咒。但要人生挖金丹,这事正常人都会犹豫,毕竟金丹一刨,沦为废人。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
“你不问问为什么,不考虑考虑?”
“不需要。有得必有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
既是如此,只能拖延时间,见机行事了,齐晚寐轻咳一声:“等等,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我虽有救无类,不分人鬼妖灵,但我需要知道,我所救何人,因何所救?”
“前辈,您是答应了?”
“嗯。”
玉面书生欣喜若狂:“我这就让你听听我的故事。”
水袖飞扬,蚀骨飘香四散,玉面书生明艳魅人的一双赤红眼陡然睁大!
一片夜幕星空盖过齐晚寐的视线!
隐隐绰绰之间,墨色黑夜之中,一弯阴月显露而出,悬挂于偌大洞府之上。
此处,正是十多年前,四大道门的死敌,狐妖一族阴月冥宗的老巢,阴月洞府。
如今的齐晚寐的灵识正附在了一位十岁孩童的身上。奇快妏敩
而这个孩童不是别人,正是玉面书生,师元鳍。
狐族黑白相双之一的白相,师相如的长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处他人地界老巢,齐晚寐根本无法挣脱师元鳍的操控,只能在他用回忆建造的幻境之中,宿在他稚童时期的躯壳,想其所想,感其所感,复盘师元鳍的回忆。
阴月洞府魇花园一角,无数拳头袭来,落在师元鳍脸上,齐晚寐也是痛到想骂娘。
可这家伙竟是不反抗,仅仅只是护着怀中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以及男孩手里的魇花,木讷胆怯求饶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圣人有云······”
“云你大爷!”
领头的大秃头是这一群狐族贵族子弟里最嚣张跋扈的,他一把夺过师元景手中的魇花:“敢来这魇花园偷花,找死!”
师元鳍怀中的男孩咬牙切齿,正想说什么,便把师元鳍一把捂住嘴巴:“我弟弟不敢了!不敢了!”
此人正是师元鳍的双胞胎兄弟,师元景,两人虽模样相似,却是两种风格。哥哥清瘦文弱,弟弟凶悍痞气。
管你是谁,大秃头啐了一口唾沫,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知道就好,魇花是我阴月狐族圣花,一年只开一次,何等金贵,一个瘸了的书呆子,一个短命鬼混混,也配!”
另一个胖子附和道:“说的是呀,什么白相之子,呵,你两的娘是修真道门的奸细,你两就是一野种,死怪胎,长大了是要杀父害母的,连你们爹都嫌弃哈哈哈!”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我们走!呸!”
大秃头大摇大摆地领着众人嬉笑远去。
师元景推开师元鳍:“走开!”
师元鳍苦口婆心劝着:“弟弟,你去哪呀,莫要惹事了,你的心疾要是突发了——”
“妈的!窝囊废,给老子闭嘴!”师元景骂道。
“我是没用······”
本是同根生,无力可相护,师元鳍无力地垂下头:“可是我——”
“回去好好抱着你的圣贤书吧!”师元景掐断话语,看似愧疚的眸光移开,他沉声道:“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想保护谁?我不用你管······”
师元景愤愤离开,仅留师元鳍一人在原地独自惆怅。
是的。
他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弟弟,连今夜弟弟想给母亲过生辰摘的一朵魇花也护不住。
失败极了。
许是身在同一个躯壳之中,齐晚寐竟感知到师元鳍的不易。
两兄弟出生时,连体共生,四肢相黏,虽在阴月鬼医药谷子的帮助下,得以分离双生,但却各有不幸。
弟弟师元景身带胎毒罹患心疾,此病虽不易爆发,但需得日日喝药缓解,因为一旦爆发,肉萎缩骨,生不如死。
哥哥师元鳍则是右脚残疾,还被狐族长老“狐先知”判下死亡预言——此子将祸害及至亲,弑父害母。
如此人神共愤的“惨”,是以,两兄弟的父亲师相如从小到大对他们严厉疏远,狐族之人更是嫌弃得紧。
在这种环境之下,师元鳍长成个清瘦文弱,呆板木讷的书生,空有一肚子文墨却是手无缚鸡之力。他是无力维护他那成日把脏话奉为家常便饭的混账弟弟师元景的,也更加无法维护他的母亲——师夫人。
夜晚,师府,师夫人为两兄弟上药,知晓一切前因后果后,一字未言。
师夫人是喜欢的花的。
未及人妇之前,她便有冰肌美人的称号,在故乡就常常灌养花草,可自从来到阴月洞府,双指再不沾花。因狐族圣花,从来都是贵族的象征,她这个白相夫人只是徒有虚名。
自从她为了爱情背弃道门,背弃道门暗探的身份,嫁给了师相如那一刻开始,就该明白,这些是必须承受的。
尽管,两人婚后言语不多。
尽管,受尽狐族贵胄的排挤。
尽管,生辰之日,连想要一朵魇花都是奢侈。
可是,一切甘之如饴。
只是,半生流离苦,最忆是故乡。
师元鳍虽小,却是能从母亲这些年的神情中猜得出一二的。
“阿娘,别难过,我给你画花一朵魇花。一定比真的还好看!”
“你啰啰嗦嗦做什么,还不赶紧的,等我伤好后,看我不废了这帮人!”
师元景话语未落,“嘭”的一声,门被推开!
“逆子!”师相如一身白袍,怒目威严,暴怒一声,“私毁魇花园所有魇花,还恣意闹事,殴打同族,你们该当何罪!”
惧是一惊!毁了?听到一切的齐晚寐讶然。
是了,现在这个时段,道狐两族还未开战,修真道门与阴月冥宗表面上还尚算和睦,可阴月狐族之内,早已形成两方分庭抗礼的局面。黑白双相各占党派,对首席相首之位的争夺由来已久。
狐君赤姬早有立首相之心,而白相师相如深得君心,本就有太多人眼红,那些归于黑相之下的纨绔欺辱师元鳍后,心生一计,就是想让师相如之子担上一个私毁狐族圣花之罪,让师相如无缘首相之位。
如此明显栽赃,师元鳍当即辩驳:“父亲,此事非君子之道,我们没有!”
师元景也不屑地回应道:“哼,老子才不稀罕!”
师相如是非不分,一手拽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正要出门去,被师夫人拦个正着!
“不要!”
大门一关一锁,师相如斥道:“慈母多败儿!”
随后,双师兄弟便被押到了永夜台。
当着阴月狐族所有贵族长者之面,跪在那些蛮横骄纵的子弟前。
而执行五十戒鞭,以平众怒的人,正是他们的父亲,师相如!
怒?
究竟是谁该怒?
师元鳍这样想,明文规定,狐族圣花,族人皆可用之。
有人拿它招猫逗狗,涂脂抹粉。她的母亲竟无灌养之权,就因为身份悬殊?
众人以多欺少倒成了他恣意滋事,有违法度,就因为他天生残疾,异于常人?
魇花全毁,不寻证据,凶手非他莫属,只因他流着一半道门之血,其心必异?
“一!”
“二!”
“三!”
鞭子狠狠挥下,师元鳍抱住师元景,挡下一道又一道鞭子。
小小的孩子伤口未痊愈,伴着不容置喙的数鞭声,长鞭划过众人讥讽的笑容,落在本就纤瘦的孩童背上,道道血痕鲜明刺目。
“起开!”被护得极好的师元景咬牙道,“不用——”
不用你管四个字还没说完,便被师元鳍掐断:“我不管你,谁管你!”
“你有病啊!”
“哥是没本事,是没用!但哥不会让你受伤的!”
“······”
已经这么苦了,如果至亲还冷漠以待,那该如何去面对这糟糕的人生呢?
台前,狐族蛮横子弟嘚瑟讥讽,尊贵宗亲满意微笑,他们都希望双师兄弟哭。
最好,哭得越大声越好,如此师相如的脸面就丢得越多。
可师元鳍护着师元景,直到行刑完毕,两兄弟谁也没有哭。
倒在冰冷的永夜台上,遍体鳞伤,师元鳍眼中相如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握紧了双拳,嘴里喃喃念着还是那句圣贤之言。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滋长的恨意。
从小到大,师夫人总是劝解两兄弟,师相如不善言辞,打□□迫兄弟习武,严厉如是爱。
可每一次,他那骄傲威严的父亲在乎的只有在君上面前有功无过,他们的存在就是耻辱,他洗不掉,只能时不时拿出来震慑众人,看,他大义灭亲,堪当大任,得君上信任,理所应当。
此事过后,夜晚,师元景心疾发作,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阴月冥宗的狐君赤姬在朝圣宫里,练功走岔。
如师元鳍所料,师相如选择后者,丢下师元鳍,前往朝圣宫为狐君赤姬疗伤。
师元鳍对这个父亲再无期待,只能求助老师药谷子,这才方知救治弟弟的办法——集齐百朵魇花制成药浴,方可暂时压制师元景因受戒鞭诱发出来的心疾之痛。
可魇花一年一开,当初纨绔子弟为栽赃嫁祸早已毁了所有魇花。
总会有盈余的,总会有希望的······
他如是这样想,可一切事与愿违。
深夜,一向独具傲骨的师夫人舔着老脸,向狐族宗亲寻借魇花。
有的,冷漠拒绝。
有的,拿着以往的魇花在师夫人面前,招猫逗狗,却不肯施舍一朵救人。
有的,更是直接乱棍将师夫人轰出了门外。
师元鳍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扶着母亲回了府。
心中想着,何其滑稽,难道真的是命中三尺,难求一丈?
师夫人虽身在异乡,傲骨未削,如此羞辱,悲愤交加,卧榻不起。
一夜之间,师元鳍一个孩童就要照顾两人,熬汤煎药全部亲自动手。
原本经此一事,师元鳍对这个冷血的父亲保有三分怨气七分失望。
可偏生在这个时候,当他端着汤药,准备推门进入母亲房间时,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魅主无禁更新,第 8 章 魇花之祸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