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刚落脚就一言不发地跪下了,非常自觉。
碧月扶着树喘口气,开始转身说道:“那天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听不进去……诶,人呢?”
然后低头一看,人不知何时就跪下了。
碧月靠着树,双手环胸,嗤嘲道:“刚才冲过去找死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哑巴了?”
楼清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受伤了吗?”碧月视线在他身上巡视一番,没发现什么伤口,这小子自己也摇了摇头,这才放心下来。
碧月抓着他肩膀,想把他拽起来,结果这小子故意用力压着,似乎不打算起来。
碧月松开手:“怎么,还较上劲儿了?”
楼清终于开口说了话:“姐,你让我跪一会儿吧,就当是罚我不听话。”
他这次着实是吸取了教训,这杀人的买卖就不是这么好做的,要不是碧月及时出现,他险些连命都搭进去了。
楼清开始忏悔:“姐,经过这一次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胡乱接单了,我会老老实实地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碧月垂眸瞅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心中的气却已经消了大半,招了招手:“起来吧,跪在这碍眼。”
楼清仍旧摇头:“不,我要跪!”
碧月耸了耸肩:“那好,你跪着吧,我先回去了。”
楼清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那,甚至还挺了挺身板。
碧月“啧”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霖铃阁的规矩,没有任务的人不能擅自外出,她今天出来救楼清已经是违规了,再拖延下去,只怕阁主会怪罪了。
楼清见碧月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才要起身,跪久了膝盖都动不了,只好扶着树踉踉跄跄地追过去:“姐,等等我啊。”
二人纵马挥鞭,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霖铃阁。
刚跨进大门,碧月就觉得阁中的气氛和她走的时候大有不同,一个个神情紧张,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碧月自小练过气功,毕竟作为杀手,逖听遐视是必备的。
她立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在讨论的是同一件事,据说霖铃阁这回接了一个大生意。
讨论半天,也没人说杀得是谁,蝉门的保密手段一向很好,没有阁主的命令,是一个字都不会透出去的。
“姐,我们阁里好像要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了。”楼清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在碧月身后小声说道。
碧月微微颔首,有什么事阁主自会有安排,她不打算多打听。
正准备装作无事发生带着楼清回屋,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碧月抬眸一看,正是早晨和她对弈的钟黎。
钟黎和她同年进入霖铃阁,年龄上却比她大了两岁,大约二十有七了,容貌与碧月相较,要妖艳些,右眼尾总是变着花样,今天是紫色鸢尾花,明天说不定就是落雪红梅了,那朵花随着主人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就能将对方的三魂七魄尽数勾走。
“我就说你早上出门准是因为楼清,他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钟黎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瞥了一眼楼清,仿佛就是说给他听的。
楼清抬头瞪了她一眼,但是自己确实给碧月惹了麻烦,理屈不好开口回怼,一个眼神过后立刻乖巧地笑了笑。
碧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他长个教训。”说完回身看了楼清一眼。
楼清立刻道:“长了长了,下次我保证不敢了。”
钟黎冷哼一声,红唇上扬,讥笑道:“你可算了吧,下次还指不定能闹出什么动静呢。”
说着还一本正经地向碧月建议道:“要不小月你干脆和阁主说说,别让这小子跟着你了,万一以后又惹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这话彻底把楼清激怒,一个纵身就跳到钟黎身前,双目瞪圆,大声道:“钟黎,你这一身的脂粉味儿,离我姐姐远点!免得熏到她。”
钟黎挑眉,不怒反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开始狗急跳墙了?”
“你才是狗!”楼清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想冲过去将钟黎咬个稀巴烂才解恨。
碧月被他俩吵得头疼,打算回屋休息,刚推开房门,余光突然看见一位身穿银白色大氅的人,金冠束发,一副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面具的左边还刻着一只栖息的蝉,翅膀纹路清晰可见,这是蝉门的大蝉师,他正站在阁楼的门口,将楼里的人都扫了一圈。
大蝉师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找他们,十有八九是阁主传他们过去。
碧月停下脚步,那边钟黎也注意到了门口的人,连忙拍了拍准备咬人的楼清。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视线全部都放在了大蝉师的身上。
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蝉门的人,都带着面具。
碧月下楼,和众人一起聚在大蝉师的面前,期间无一人出声说话。
等到人都到齐了,大蝉师才发话,那声音浑厚清晰:“阁主有令,让所有杀门的人戌时去主阁集合。”
众杀手齐声道:“领命。”
话毕,大蝉师转身带着手下转身离开,杀门的人弯腰作揖:“恭送大国师。”
再起身时,大蝉师已经不知所踪了。
蝉门的人行动诡谲,三位蝉师更是如鬼魅一般,来不见所往,去不知所踪。
杀门的人直隶于阁主,而阁主很少召见他们,因此杀门却比蝉门和下门散乱些,但是杀门从未出过差错,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会给自己找惹麻烦,只管完成好自己的任务。
杀手各自散去,准备出发去主阁。
楼清轻轻拽了拽碧月的袖子,悄声问道:“姐,你说会不会是和那单生意有关?”
碧月摇了摇头:“不知道,见了阁主就知道了。”
似乎想起什么,碧月撇头朝他嘱咐道:“一会儿到了主阁不要乱说话。”
楼清乖乖点头:“知道了姐。”
一旁的钟黎又淡淡补了一句:“最好不说话。”
楼清轻哼一声,没搭理她。
主阁常年冷寂,只有阁主和寥寥几个仆人守在这个三层高的阁楼里。
碧月上次被阁主召见,还是去领楼清的时候,她不知道楼清的身世,只知道阁主将人交给她,她就必须要照顾好。
一晃眼已经过去九年了,除了阁主的命令,碧月待楼清如亲姐弟还有另一层原因,楼清和她是同岁进的霖铃阁,别人刚进霖铃阁是由杀门的前辈带着训练,而她则是跟着阁主,对于她,阁主先是首领后是师父。
黑袍翻飞间,主阁已经到了。
“我们先去大堂等着阁主传话。”碧月对楼清交代了一声。奇快妏敩
楼清应了声“好。”便跟着她去了一层的大堂。
杀门的人基本上都到了,都在等着召见。
戌时到了,两个带着半边银质面具的人从楼上下来,面具位置一左一右,边角处同先前的那位大蝉师一样,雕着一只蝉,蝉门中地位仅次于大蝉师。
二人左右负手而立,左蝉师沉声道:“阁主让杀门众人去清月台。”
众人默不作声地朝他俩行了个礼,左右蝉师前方带路,将人领去了清月台。
碧月走在队伍的后头,察觉到衣服被人拽了一下,就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楼清正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裳,眼中带怯,手上那团布料都要被攥成一搓抹布了。
见碧月转头看他,他才张口不出声地说了一句:“姐,我怕。”
碧月一言不发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
楼清眼中的那点胆怯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有碧月姐在,他就不怕了。
刚抬起头,楼清就瞥见旁边有人撇了撇嘴,满眼尽是讥讽之色,再仔细一瞧,是钟黎那个老妖怪,他就直接无视了。
清月台位于主阁之东,明月升起的地方。
阁主身着一身黑袍站在露台上,凛冽的寒风时不时带起他的衣摆,似乎想逼他回屋,然而这人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露台上,目光悠远,不知是在盯着十里之外的山头发呆,还是在看从山头里冒出来的那轮清月。
大蝉师默默站在他身后,听到门外的动静,抬眸看了一眼,是左右蝉师进来了,看来人都到了。
“阁主,杀门的人都到了。”左右蝉师进门抱拳行礼道。
阁主收回视线,却没有转身,只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左右蝉师挥了挥手,细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杀门的人进了清月台。
人到齐后,左右蝉师回到了大蝉师的身后。
阁主终于转过身来,眼神在杀门中巡视一番,最后落在了碧月和楼清的身上,没有多做停留,就踱步入座。
“深夜还将各位召来,辛苦各位了。”阁主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温和地笑了笑,倒不像是叫人过来布置任务的,而是叫人过来聊家常的。
众人没有作声,安静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阁主朝大蝉师伸出一只手,蝉师将一封信弯腰递给他。
碧月瞧着那封信,却是用一片金叶子封的口,封口已拆,但是金叶子还粘在上面。
阁主打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碧月虽不善笔墨,却也能瞧出那字条不是一般纸张,像是永安县的富怡宣纸,这宣纸放在整个沐涞国都是出名的。
不过这宣纸全国都有人购用,小时候,碧月的父亲就收过别人送的富怡宣纸。 呆呆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弑疾更新,第 4 章 第四章免费阅读。https://www.gzdcdz.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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